正当幽暗桃林中气氛僵持之时林外忽然传来这两句话儿顿时让林中这些人面面相觑。与祝融门邹彦昭等人不同金钵僧只稍稍愣了一下便猛然飞起身形穿枝拂叶瞬间就飞出林外。
来到林外金钵僧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差点没把自己肺给气炸:
那个被哥哥呵责的小女娃儿正颠颠跑到一边将他那只现已是黯淡无光的宝贝金钵竟如同弃履般撂到道路一旁!
——原来这小丫头已忘了刚才自己是从哪儿捡来这碗了。
见此情形这金钵僧顿时又惊又怒;怒的是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女居然这么不识货口口声声将他师门至宝说成是破碗。惊的是师门这只金缺锁魂钵实非寻常法宝平常人就是想要近身也不行;却没料到今日竟然就在它祭在半空之中、正是威力最强大之时被这来路不明的小丫头给无声无息的抢走!
“难不成这几人诚心来搅局?”
所谓关心则乱疑心又生暗鬼见到眼前这俩少年男女的言行举止金钵禅师立即就将他们往祝融门上联想。事不宜迟就在那个女孩儿刚将金钵置于路边杂草中时金钵僧立即一声召唤只听“呼”的一声又将那师门宝贝祭在半空中。
见着金钵重又金光四射呼啸连连金钵僧立即又胆气大壮抖动着胡须恫吓道:
“你们是何人?竟敢与本教作对?!”
这时候金钵僧也顾不得装什么道貌岸然的姿态;毕竟所谓高僧风度也只有在比自己实力更弱的对手面前才能安心保持。
听他这气势汹汹的逼问纯粹路过的少年一愣稍一打量便讶声说道:
“这位不是金钵上师吗?”
原来醒言稍微一瞧已认出眼前这位气急败坏的老和尚正是之前清林镇西开台讲演的净世教金钵上师。
忽听他提到自己法号那金钵僧更是警觉喑声说道:
“不错正是贫僧。你们几个——”
沉郁的话语刚说到这儿却又被人从中打断;只听那个小女孩儿忽然又是欢声叫道:
“哥哥这真的是只会光的碗!”
金钵僧闻言一惊赶紧转眼看去——果不其然自己那只原本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转的金缺钵不知何时又落入那小女娃儿的手中!
“你们……”
亲眼目睹这一幕后金钵僧已惊得说不出话来。见他脸上肌肉扯动神情古怪醒言赶紧跟小妹妹说道:
“琼肜不可胡闹。这碗可是金钵上师的法宝。”
拿过小女孩儿手中重又黯淡的缺口铜钵醒言就想要物归原主。就在他刚跨前一两步时忽听得金钵禅师身后传来一声大叫:
“少侠千万不可将金钵还给这恶僧!”
“呃?”
醒言闻言止步朝金钵僧身后望去正看到有六七人从桃林中走出朝这边急步奔来。
须臾间这六七男女就将醒言几人与金钵僧团团围住。只听为的那位粗眉汉子大叫道:
“这位少侠请为我们祝融门主持公道!这净世教的恶僧刚用邪法将我门中兄弟收入这破碗中!”
这激动说话之人正是祝融门本地巫祝邹彦昭。本已是山穷水尽之际却孰料打横里杀出这几位法力高深的少年侠士邹彦昭顿时就像抓到根救命稻草心说无论如何都要抓住这个机会搏一搏。不知不觉中对那金钵他也就用上了少侠之前的说法。
听他这么一说一身俗家打扮的少年愣了一下问道:
“祝融门?你们是祝融门的?”
邹彦昭见少年一脸愕然的神情突然就有些后悔心说也不知这少年和本门是敌是友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少侠可曾听说过鄙门名号……”
正在他暗责自己莽撞之时忽听那个小女孩儿惊奇的说道:
“哥哥这里面真藏着一个人呢!”
话音刚落便见这小姑娘将手中金钵迎风一晃然后就见先前被拘进钵内的高兄弟突然就凭空出现在眼前泥地上萎靡委顿软瘫如泥。
邹彦昭见兄弟获救刚要过去将他扶起却不料已有人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抢在他前面赶到高兄弟面前叫道:
“大叔你真的很有本事哦~居然能藏到这么小的破碗里还不漏出来!”
“你能把这本领教给我吗?这样琼肜以后捉迷藏时就不用老给堂主哥哥很快抓到啦!”
“……”
不用说这位诚心请教的小丫头正是上清四海堂中的小琼肜;而听了她这番诚恳话儿之后此时已不仅仅是那个被夺了法宝的金钵僧才呆若木鸡了。
见着眼前情景醒言清咳一声赶紧吩咐雪宜将那小丫头拉回然后便对张口结舌的邹彦昭说道:
“这位仁兄客气了我可不是什么少侠。不过我与你家厉门主曾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是有些交情。”
听他这么一说这几个祝融门、红帕会的门徒全都松了一口气。
“琼肜把钵儿还他。”
见这金钵禅师拘禁活人醒言心中大感不满语气就变得没那么客气。不过现在也不知内里详情不晓得这两方谁是谁非。
听哥哥吩咐小女娃儿便乖乖的把钵儿还给金钵僧。
接过法宝这位净世教的上师嗒然若丧再也兴不起什么其他想法。此时在金钵僧眼中平和少年也罢清冷女子也罢眼前只有这个一脸嘻笑、貌似天真无邪的小少女才最为可怕。试想现在这世上已知的高手中又有谁能够在自己万般警戒的情况下仍然如入无人之境般空手抓去那只锋牙交错的锁魂钵?
情势陡变之下饶是这金缺法师向来眼高于顶此刻也只好一声不吭的落荒而去。离开时有一两声话语正传入他耳里:
“不知小女侠法号为何?想不到竟有如此法力挥手间就吓退那个不可一世的恶和尚!”
“呵呵邹兄说笑了。”
却是那个少年替小女侠回答:
“琼肜小妹妹也只是去年才和我在一起;其实我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学来这些古怪功夫……”
四海堂主这句实话正一字不漏的顺风传入那个用心倾听的金钵僧耳中。工于算计的老僧人听到这句话后微一点头然后便加快步伐朝净世教阳山总坛奔去。
与此同时醒言几人也被邹彦昭他们拱若珍宝般迎回祝融门阳山分堂。分宾主落座奉上香茗邹彦昭就开门见山的诉说刚才的冲突情由:
“不瞒张少侠说那净世邪教早有吞并我教之心。十多日前净世教差人来下战书说道要以三场比斗观胜负以决门派归属;若是不答应就要以武力强行扫灭阳山县其他所有教门……”
且不细述祝融门跟几个远来贵宾诉说情由;就在当日傍晚还在夕霞初起之时设在阳山县的净世教始兴郡总坛门口便迎来代表阳山县其他教门的回书之人。
听到手下守门教徒的禀报站在金钵僧旁边的那个红脸汉子便快活的说道:
“哈!那些不开窍的俗人拖了这么久最后还不是肯答应啦!”
见他高兴金钵僧淡然一笑道:
“罗贤师现今他们如此痛快的答应无非是请得强援而已。”
说着话他便着人请回书之人进来。此时这位主导净世教始兴郡教务的上师重又恢复了一派高僧模样满脸镇定自若丝毫看不出下午还吃了一场败仗。
果然不出他所料待拆开来人递上的回帖之后就看到那三个应战之人姓名处赫然写着:
张醒言寇雪宜张琼肜。
“咦?这几个人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真是你们这几个门派的吗?”
那个一脸凶相的罗贤师凑过来一看便大生怀疑。还未等来人答他疑问坐在正中雕花蟠龙椅上的金钵僧便慢悠悠的说道:
“小兄弟这几个参斗者是不是下午才到贵门派?”
听他问起那个下书之人似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答道:
“上师料得不差这张少侠几人正是今日下午才到本派祝融门阳山分堂。不过虽然他们才来但却与本门大有渊源。”
“哦?有什么渊源?”
白须白眉的皱脸老僧人一脸微笑彷佛只是带些好奇的随便问着话儿。听他问起那递书之人不敢怠慢赶紧将之前邹巫祝交待的话儿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禀过老禅师是这样的我教厉门主几月前曾驰令教中门徒说道本教派又出了新的门主信令。若见此信令则如见教主亲临。而帖上这位张琼肜张女侠则正是身怀那两把祝融门至尊信令之人。她老人家正巧今日巡察到咱阳山县听说门中有事于是便来替我们出头。”
“哦原来如此。那这位张琼肜张女侠是不是还年纪很小?”
虽然之前听过少年那些话语但心细如的金钵僧还是要确认一下。
“正是。”
听得这句肯定的确认金钵上师就如同应证了心中某件难解之事一般忽然松了口气展开脸上皱褶的纹路拈过一张描红洒金帖一阵急书写好回帖然后便交与来人微笑道:
“这是回帖辛苦你了。两日后我净世教封如晦、罗子明、金缺僧三人会于辰时在阳山城东松山下依序向贵门三位高人请教。”
“好我会如实转达。”
望着祝融门弟子绕过影壁红脸汉子罗子明就赶紧将憋在肚里的话儿问出来:
“金缺上师那个什么如门主亲临的张琼肜真是个小女娃儿?”
“正是。”
“……真是啊?不会是祝融门那什么门主的外甥女吧?偷拿出教主令牌来寻开心。”
“非也。”
金钵僧摇摇头认真说道:
“这个张琼肜今日下午老衲曾与她略一交手现她法力之高竟是难以想象!”
“……不是吧?!”
净世教中地位略次于上师的贤师罗子明闻言大讶一时都差点以为刚才是自己走神听错了话。听上师说得夸张旁边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黑脸瘦削汉子也忍不住过来插话:
“金缺上师你刚才所言可是当真?比斗决胜、延览能人之事关乎本教圣业可不得随便开玩笑。”
听这位少言寡语的封如晦封贤师也来质疑金钵僧便微微一笑从容解说道:
“两位老衲又何曾与你们打过诳语?这张琼肜确实是功力非凡远非你我可以企及。知道这点后原本我也与你们一样奇怪说道何时又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罕见的高手来。直到刚才才知个中原委——原来这小小女童竟持有祝融门门主信物显见是来头不小;以此推知她有如此法力也并非不可理解之事。”
说到这儿久经风浪的净世教上师倒有些沉吟:
“怪哉依贫僧看就是那祝融门教主厉阳牙也未必就有这样功力……”
见到这位素来老谋深算见识非凡的金钵僧竟也如此夸张的推崇对手罗子明封如晦便不免一时面如土色惶急问道:
“照上师这么说难不成咱这场比斗已输定了?!”
“哈也是未必!”
见二人焦急金钵僧却不慌不忙哈哈一笑后胸有成竹道:
“二位贤师不必焦急。此事虽然起了变化但仍在我筹画之中。须知这比斗共有三场必须由三人分别参加胜过两场的一方才算赢。因此虽然这张琼肜我等皆非她对手但贫僧已经留意到与她随行的那两人似乎与她相识也没多久来历应该不同。”
说到此处金钵僧拿手指点点面前案上这回帖沉声说道:
“老衲也算是识人无数;今日看到的这个张醒言虽然身背剑器但以老衲观之却几乎看不出他身具何种属性的法力。这样情形有两种可能一是此人功法已臻至仙人飞升之境须知只有五行俱全皆臻化境才可能将自己法力属性掩藏得如水空明。而剩下的一种可能便是这人确实没甚法力只会耍弄些剑术。”
说到此处金钵僧一脸古怪笑意朝案左的封如晦问道:
“封兄弟你说说看这俩情形对一个未行冠礼的少年郎来说哪个更加可能?”
看着封如晦阴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金钵僧便不追问只一笑说道:
“因此这个张醒言便交给封兄弟你这把‘碎星斩魂刀’了。”
然后他又把点在揭帖的手指往下移了移跟罗子明交待道:
“这个寇雪宜寇姑娘就轮到你这‘火影阎罗’对付了。”
“哦?为何让我与她对战?”
名号“火影阎罗”的罗子明见金钵僧安排时一脸自信倒让他有些茫然。见他迷惑金钵僧哈哈一笑跟他解释道:
“罗贤师这是因为在这三人之中除了那张琼肜便属这寇雪宜厉害。依贫僧今日觑空观察看出此女竟似身兼寒灵水木之属正好让你这个火影阎罗克制——正所谓相反相成罗兄弟本就谙熟烈焰业火之术这几天又竟臻至三花聚顶的罕见境界她这水木法师遇上你火影阎罗还不得冰消木焚?——而我就要去对付那个张琼肜;虽然贫僧知道必败可这样一安排他们最多只能胜到我一人。三局两胜最后还是我净世神教赢得赌斗!”
“原来如此!上师果然算无遗策!”
听他这一番解说在场诸位净世教徒全都对他这周密安排赞叹不已。
不过待赞美声略停罗子明却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我或封兄弟去对付张琼肜?须知本郡神教中就属禅师你功力最高。又何苦要担此必败之局无谓辱没了上师名头。”
听他这般说金钵僧淡淡一笑道:
“罗兄弟有所不知既然我能看出他们底细他们也一定能察觉我的功力。在我们三人之中只有贫僧跟他们照过面一定会想办法来对付我。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我承担这个必败之局。至于个人荣辱与神教大业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见得教中上师的高风亮节堂中众净世教徒又是一阵额称赞;而罗子明心中则更是激动不已:最近自己已为教中立下好几件功勋;若是这次再立新功恐怕就会被擢为上师了吧?
于是就在一片颂扬声中这位红光满面的“火影阎罗”上方有几只颜色黯淡的花朵光影又开始在他头顶上缭绕飞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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