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知道, 周衍川肯定不是真生气。
有时候钟佳宁会吐槽她:“你看看自己, 每回都被他抓现形、每回都要惹人家吃醋、每回都要好声好气地哄,怎么就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呢。换了是我的男朋友长那么帅, 我肯定把他宠到天上去, 外面的小妖精绝对分不走半点注意力。”
“你懂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情趣。”林晚笑眯眯地回, “而且我好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 很冷淡又有点小别扭,就是那种‘你快点来哄我’的感觉,会让人忍不住把最好的一切都拿出来让他开心。”
当时钟佳宁无言以对,实在不好意思戳穿她:这哪是你哄周衍川,根本是周衍川在撩你。
此时此刻, 林晚从周衍川身上起来, 很不正经地半跪在沙发上,身体往前倾, 满脸诚恳地保证:“宝贝你放心,我跟外面的鸟都是随便玩玩的。”
“是么?”周衍川懒洋洋地问, “那你今天跟它玩儿得开心吗?”
林晚遗憾叹气:“一般吧。主要是它有孩子了,我不太喜欢这种。”
“……”
周衍川万万没料到还有如此清奇的解题思路,两三秒过后偏过头低声笑了出来。
虽然他今晚全程拿着酒杯四处应酬, 但真正喝下去的却没多少,连微醺都不到的状态。这会儿被林晚的俏皮话一逗,反倒感觉有几分醉意从身体里散发出来。
轻飘飘的,却不难受。
像夏天从炎热的室外走进开着空调的房间, 打开冰箱看见一杯冰好的薄荷水。又像冬天在雪地里步行许久,终于找到一个生着炉火的木屋。
浑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处于最舒服的状态之下。
林晚目不转睛地望向着他,然后终于忍不住去吻他的嘴唇。
说不上原因,但她就是觉得周衍川笑起来的声音也比别人悦耳,仿佛带着一种隐秘的电流,能够从她的耳朵蔓延到身体里。
她算是理解周幽王为何愿意烽火戏诸侯了,能博美人一笑,哪怕史书骂得再狠又怎样呢,至少这一刻的欢愉就胜过了人间无数。
从交换订婚戒指到现在,只有当下的时光才真正只属于他们两人。
房间里窗帘紧闭,只有墙上两盏壁灯照射出半明半昧的光线。
空气中漂浮着些微甘甜的酒气,把室内的温度酝酿得更加醉人,他们的十指紧握纠缠,两枚戒指在春光里刻印下情动绵绵的誓言。
没有太多声音,言语在此时显得过于匮乏,所有的情感都只能交给眼神与动作来传递。暧昧如同初春的冰雪,在山峰间迂回蜿蜒,攀过无人踏足的禁密高峰,最终汨汨流淌开来。
……
结束后,林晚懒得一根手指都不愿动。
周衍川抱她去洗澡,热水密密麻麻地包裹着她每一寸皮肤,令人昏昏欲睡。林晚勉强撑开眼皮,在雾气缭绕中多看了他几眼,觉得这里的光线好像比沙发那边更好,衬得周衍川比刚才更帅,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欢,又凑上去亲他。
然后她就被迫体验了一次浴室墙面的光滑度。
摇摇晃晃的,好几次感觉要就此跌到地上,都被周衍川又拉扯回去。他的手臂看着清瘦白净,其实用力的时候肌理分明,只要被他抱紧了,那就只能在他的视线里沉溺下去。
林晚的长发全湿,贴在她光/裸的背上,黏得很不舒服。他就用手指一点点地帮她拨开,然后带着几分安抚与挑逗,轻轻摩挲那道已经淡掉的疤痕。
“我好爱你啊。”她仰着头主动亲他,声音含糊,“特别特别爱你。”
周衍川激烈地回吻她,吻到她摇头抗议了才松开,嗓音是低哑的,沾染了少许漫不经心的调笑:“听说这种时候告白,多半都是骗人的。”
“不许听他们胡说八道,”林晚用湿漉漉的眼睛瞪他,“我就喜欢说爱你,以后天天都要说。”
周衍川笑了一下:“那就辛苦宝贝儿了,但我可能不太常说这些。”
“没关系呀……”
她确实不介意这种小细节,喜欢表达爱意是她的性格使然,不必勉强对方必须配合。
周衍川关了水,低头抿掉她颈侧的水珠:“嗯,没关系,我做就行了。”
林晚:“……”
周衍川你学坏了你知道吗!
周衍川接下来两天的行程依旧忙碌。
他出国不像有些人那样还能顺便旅游,他忙起来就是真忙,而且跟人谈论的都是实打实的技术干货,相当费神。
林晚自己也有事要忙。
她跟那天认识的两位动保人士很投缘,有天在论坛现场又见面攀谈几句后,当场灵机一动,跟她们约了时间做专访。
鸟鸣涧的科普宣传还是主要由林晚负责,这种分内的工作她做起来得心应手,采访提纲和流程都设计得精妙,一个半小时的采访过程里全是深度探讨,光是对话内容都足够撑起一篇宣传稿。
但她不想敷衍了事,周衍川开会的时候,她就在酒店里查资料写稿,等到论坛闭幕式那天,把翻译过的稿件给对方看了过后,又主动邀请她们以后来中国和基金会做交流。
周衍川在旁边看着,都为她这种游刃有余的社交能力感到由衷的佩服。
公事全部忙完已是下午,第二天上午就要回国。
司机在前排开车,林晚坐在最后一排用手机给舒斐发邮件汇报交流访问的事,邮件发送出去后一抬头,忽然觉得窗外的景色十分陌生。
“不回酒店吗?”她问。
“不回。”周衍川说,“带你去看星星。”
距离酒店一小时车程的地方,就是当地的国家森林公园,其间遍布数十个露营点,想住哪里提前预约就行,帐篷外的景色各异,唯一相同的,就是夜里抬头就能看见大片璀璨的星空。
林晚一下车就愣住了,她根本不知道周衍川居然提前做过安排,车子停稳后,他不仅从后备箱里拿出了露营所需的帐篷、防潮垫和睡袋,而且还拿出了他们放在酒店的行李箱,看起来是打算明天直接从露营地出发去机场。
这份惊喜已经足够让她兴奋,而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周衍川预订的露营地视野开阔,背靠山林,面朝湖泊。
下午三四点钟,青山碧水被阳光照得清晰,栖息在公园里的鸟儿悠闲地梳理羽毛,欢迎着她的到来。
“我爱你。”林晚笑得眼睛弯了起来,“爱死你了宝贝!”
周衍川冷静点头:“可以趁机多说几句。反正到太阳下山之前,你应该不会再跟我说话了。”
林晚一边从行李箱里取器材,一边跟他说甜言蜜语:“不会的。我的眼睛用来观鸟,我的嘴用来和你说情话,我的心还能用来爱你。”
周衍川提着帐篷之类的东西往旁边走:“不用了宝贝儿,你还是专心点,说不定能找到几只没有孩子的鸟,跟它们认真玩玩儿。”
林晚差点笑呛到。
不过玩闹归玩闹,真正开始观鸟后,她明显就很少开口了。
每次说话也都压着音量,小声地跟周衍川分享她从镜头里看见了什么鸟,或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行为。
周衍川搭完帐篷,就拿了把折叠椅在她身边坐着写代码,听她开口时便回应几句,不说话时就时快时慢地敲敲键盘。
他们的爱好仍然完全不同,但那点不同在两人之间,只显得微不足道。
观鸟是一项看似有趣实则枯燥的活动。
生活在大自然的鸟儿不是马戏团里被戏耍的动物,它们根本无需考虑人类想看什么,只是自由地徜徉在天地之间,随心所欲地活动。
有时接连半小时,相机镜头里什么都看不到。有时短短几分钟,就能让你眼花缭乱,不知该看哪里才好。
漫长的等待下来,能拍到的有用素材也许屈指可数,但林晚喜欢观鸟,周衍川就愿意陪她守在这里。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日落之后,大多数鸟儿都飞回了巢内不再出现。
林晚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app简短做了次观鸟记录上传,接着边换相机镜头边问:“你饿了没?”
“还行。”周衍川合上笔记本,“想吃东西?”
林晚摸摸肚子,发现还真有点饿。
他们只是抽空来玩,没有准备太多食物。周衍川用露营地的厨房做了两份简单的三明治,就和林晚一人一个分着吃了。
吃完三明治,林晚又喝了点牛奶,舔舔嘴唇问:“你觉得下午好玩吗?”
周衍川看她一眼:“怕我无聊?”
“多少还是会怕嘛,如果你觉得不好玩呢,以后不用勉强陪我来。”
她把牛奶放到旁边,屈起右腿环手抱着,小巧的下巴抵在膝盖上说,“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一起做的事,是能让我和你都开心。”
远处有一群出来游玩的年轻人正在举杯喧闹。
欢声笑语隐隐约约地传过来,衬得他们这边的气氛更加安静,也更加温柔。
周衍川坐过来,突然将手贴在她的后颈,稍稍用力让她抬起头来:“看天空。”
林晚瞬间屏住了呼吸。
亘古不变的绚烂星辰,是宇宙送给人类的瑰宝。
对于城市里长大的人而言,它们是深藏在苍穹中的传说,难得一见,又惹人向往。那些在历史长河被诗人歌颂过千万遍的星星,在今日也依旧眷念着每个不远万里来看它的人。
银河跨越天际,连接着散落的群星与辉光。
“好看么?”周衍川问。
林晚点头,心中满是夙愿达成的感动。
她很久以前就想和周衍川一起看星空,可当初万万没能想到,真正实现的时刻,他们居然已经和对方缔结了婚约。
周衍川松开手,和她肩靠着肩,仰头看了会儿后,趁她不备,就低下头来亲吻她。
“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