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时李洛约一睁眼就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他的毛细血管总是很脆弱，空调制冷时会造成空气干燥，对他的体质并不好。李洛约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开旁边的加湿器。
鼻血还是让枕头上留了一些痕迹。
他起来喝了一杯水，又补充了一盒酸奶。打开门走下楼，发现众人都在玩Wii的双人皮划艇游戏。他径直找到了方方，方方正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李洛约不由腹诽，这个模特记者还真是，随时随地注意仪容……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候补干事？”
李洛约对这点很有兴趣。
“候补就说明还有退路，正式之后想要走就不那么容易了。”方方依旧洒脱：“我这个人最怕被拖住，人还是随意一点比较好。”
难怪你现在都没再婚。
李洛约猛地注意到，方方手指上是有戒指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银戒。他还在怀念自己的前妻。
“你的事情我看过了……”
方方和其他几个人都不一样。
他和钱柜联系得非常紧密，因为他前妻就是钱柜的核心人物之一。不过学会并不确定方方是否知道他前妻的真实身份。知晓方方前妻的身份，还是因为她出了飞机事故。前去搜查的搜救队伍中就有雪卉的人，在她的遗物中发现了端倪，最后确定她是钱柜的人，而且地位不低。顺着这条惊人的发现，学会发现飞机事故前方方才和前妻离婚。
根据收集到的信息显示，方方夫妻感情一直很好。
方方是记者，他妻子是自由职业人，一直在金融圈和娱乐圈之间摇摆，从理财到风险投资都很擅长，收入颇为可观。
有一天他们俩突然就去民政局离婚了。此前一天还有邻居看到方方背着妻子在楼下小跑秀恩爱，俩人如胶似漆。面对学会质问，方方回答却让人惊讶，说是俩人之间的一个小游戏，假装离婚，然后在另一个地方“偶遇”再次爱上对方。
他妻子正是飞往威尼斯，方方也定了几天后的机票，结果就出了事故。
光是身边有一个敌对方的要员，这就足够构成嫌疑了。
学会调查人员不经意间又发现了方方一个可疑之处。他每周都会有一天拨通前妻电话，放张学友和贝多芬的歌曲，一放就是一整天。当然可以理解为对亡妻的怀念，不过在学会看来，这极有可能是一种给钱柜传递信息的方式。虽然前妻的卡依旧是方方在缴费，不过现在信息技术发达，一呼双响和接通延时之类功能可以很容易听到某个电话的声音。
“她流行乐和古典乐都喜欢，她还说过，没打扮好就出门，就和裸体一样失礼嘛……”
李洛约明白方方未说完的话。
所以放你爱的音乐，打扮成你喜欢的样子，装作你还在的样子。
以前李洛约总是不明白，为什么方方看起来总是那么平和近人又感觉很遥远，真正认识这个人后你才会知道，你和他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消失过。他永远看起来什么问题都不怕，穿着得体，每次出行都像是要参与异常电影拍摄、一次T台走秀。
现在他有点懂了。
和方方的谈话很快结束。李洛约有些疲惫地返回房间，他看到狸猫正坐在床边等自己。
“有线索了吗？”
狸猫问。
李洛约摇摇头。
“你说谎。”
狸猫眼神锐利。
“我没有……”
李洛约实在有些反驳无力。
“是这样的，我来给你一点我家的线索。希望你能够尽快将我爸妈的情况弄清楚，无论是不是，这样没有结果让人烦。”狸猫认真道：“昨天我去他们屋子里，无意中发现了一封……遗书的草稿。”
“大意就是东西都留给我……也不知道这对你有没有帮助。请快点弄结束这件事吧，大家都怪怪的，太压抑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李洛约犹豫了下说：“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不是相信你，是相信事实。我妈爸绝不会对那个学会的事情有什么兴趣。我相信。”
稍微稳定了心神，李洛约反思三组人的情况。
俞家夫妇看似最没有嫌疑，不过这建立在“俞家对学会没有兴趣”前提下。如果他们的行为都是伪装，那么一切都要推翻重来。有的人冷漠寡言，并不代表他们对人没有兴趣。人很容易被一些表象误导到盲点区域，然后将自己视角锁死。俞家夫妇急着脱离学会，可以理解为老爷子去世了导致没有安全感，可是也可以是另一种情况——害怕情况暴露，没有庇护人会被学会秋后算账。俞航是其中关键。的确，晨希对于学会可能并不感冒。俞航不同，商业上需要很多助力，囊括到各方面。作为他来说，其实和钱柜的理念反而契合。
水镜，最让人捉摸不透的老头。躲避到边远地区，他当然可能是如同他讲的那样，发现了学会阴暗丑陋的一面，决心回去整治。然而这又和他自己所讲略有矛盾，水镜讲究的是以人为镜。要的不是外来影响，而是能够让对方冷静客观思考。作为学会老人物，他怎么会不知道学会的变化？从结果来说，如果他主张的内部大整顿真的开始，学会难免内部出现敌视分裂，最终得利者是钱柜。他们可以作壁上观，或者是煽风点火，再狠一点可以选择支持其中一两股力量。
方方则是由于太明显，反倒是不容易被怀疑。可他这个人太多怪异之处。十年候补不思上进，前妻是钱柜要员，经常和钱柜的人混迹在一起，给亡妻每周放音乐……
李洛约有些明白学会的顾虑了。
这三组都有他们的问题，甚至可能他们其中两组甚至全部都是内鬼。
头痛……
李洛约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想问题就是这样，太过于专注就会让自己进入一个相当痛苦的抉择难题。
他有些怀念罗宾。如果那家伙在的话，肯定不会像自己这么痛苦，想来想去倒不如一拳打破。
他却不知道，就在另一处地方，罗宾也在面临选择。
“要试试吗？”
对方轻笑一声：“酬劳优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罗宾少有地默不作声。
“没关系，你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我相信你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力的选项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