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合的队伍行进速度快了不少,许进臣综合李家羽和锁欢帮助搜集的资料,定下了接下来的行军路线以及初步的休息站。
傍晚,车队到达预期的村庄,村子里的土著大多跑光了,剩下的人也被jǐng戒小队驱赶。许进臣将主力营分成两部分驻扎在附近的小山上,如果遭逢追兵,则首先由辅助小队拖住追兵,将移民撤进小山,视情况由主力部队发起反击。
在村中,移民们意外找到了一个饱受摧残的女移民,她和家人逃离庄园,路过此地被流窜的匪徒抢劫,家人和几个护卫全部被打死,她被卖给了当地贵族(土邦领主),然后被赏赐给了这个村庄的主事。
这个女移民透露的消息让许进臣为难,当地土著贵族不仅背叛了明国,而且抓捕和购买了不少明国移民,肆意ling辱和戕害了很多人。
女移民虽然没有过多讲述自己的悲惨往事,但短短半个月的囚禁在她身上留下的伤痕就说明一切。愤怒的许进臣第一反应和其他人一样,甚至他打算领军扫荡周围的所有村庄,以报复卑贱的土著犯下的罪孽。但理智告诉他,如果他这样做的话,至少要耽搁两天的时间,在这两天时间里,车队将处于缺乏保护的状态。
审问土著得知,冒犯帝国尊严的土著贵族大约有两千临时招募的士兵,如果仅仅是这两千人,两百名士兵足够消灭他们。但愚蠢的前地方督军居然容忍了这个贵族修建城堡,只有两门猪仔炮,要攻陷堡垒,许进臣估计至少需要调动五百名以上的兵力。
“杀了他!!”听了女移民的血泪控诉,车队中所有成员义愤填膺,强烈要求出兵,好事者已经举起国旗在空中招摇。
“家与国?”许进臣想起自己一时冲动下言辞,此刻,却再也下不了决心,虽然他有牺牲这些移民的准备,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军人的职责深刻在他心中。但是,“为了一时义愤,致受保护移民于危险之中,值得吗?”
移民们想的远远没有许进臣多,他们虽然会因为主力营的离去而不安,但莫卧尔的追兵还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气愤和冲动占据了上风,大多数人急切地怂恿着,高呼着要报复。
“如果移民们知道莫卧尔的追兵随时可能到来,或许,他们反而不会有我这样的犹豫,坚决反对出兵。”
“下命令。”锁欢和大多数队长围拢在他身边,催促他说,主力营已经完成了集结。
许进臣眼光看向剑兰所在的马车,他觉得有必要跟她商议此事。
“你告诉她,我要暂时离开车队,最多不超过两天,这里的事情,就拜托她了,到时候,在预定地方会合。”许进臣最后放弃了与她商议,直接命令李家羽代为转告,他觉得这有关他的面子问题。与剑兰商议形式更多过实际价值,两个人都知道该怎么做,另外,许进臣也有些侥幸心理,莫卧尔军没有那么快追上来。
“就这样,车队里传的沸沸扬扬,主力营早已完成集结,箭在弦上,她不来找我,我也没必要找她。”许进臣给自己找借口,然后不再迟疑,带队出发了。
剑兰的确知道该怎么做,通过李家羽,她很快安抚了移民暂时失去主力营的不安,但心中的不忿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她知道商议不过是彼此打个招呼而已,但没有这个招呼,剑兰总有被轻视和抛弃的感觉,这不仅让她不安,也唤起她不愉快的回忆。
土著贵族的城堡距离村庄有三四十里地,像这样的“大”贵族,地方督军都应该严格监控的,从锁欢口中得知,愚蠢而傲慢的督军除了经常炫耀武力和勒索土著领主,对于土著贵族们蓄养私兵和修建堡垒不闻不问。用这个督军的话说就是,再坚固的堡垒也顶不住帝国的大炮,与其限制他们“防匪”,倒不如借此增加军费收入(或者说外快)。许进臣甚至佩服这个天才的督军,因为他实现了量化收税,贵族们修建城堡的土方,面积都是他量化收税标准的参考数据。
锁欢在说起当地督军的时候也有些咬牙切齿和艳羡,贵族们的城堡和超编的私兵让他的匪帮生存艰难,督军却对不断加重对土匪孝敬的索取,“光是每年土匪的孝敬,刘督军每月的收入就超过一万两白银,更不用说地方贵族的孝敬,那都是用车载斗量(注)的。”
许进臣算是理解了锁欢为什么那么渴望督军的宝座。
西孟加拉被明军掌控了五年,这一带很多地方都留下了明国的痕迹,但同时,也让这里的军备松懈了,对于大多明军军官和殖民地官员来说,来到这万里之外的地方绝对不是为了传播文明开发民智的,简言之,都是为了升官发财。所以,许进臣虽然痛恨督军的渎职,但也没有更多感慨,至少比他认识的另外一些督军要好些,比如,油水不多的几个东孟加拉督军,七年教化之下,这里治安稳定,移民众多,督军为了得到外快,只能怂恿士兵冒充土匪四处劫掠。
到了土族贵族的城堡之下,许进臣才知道自己带来的两门土炮有多么多余,眼前的城堡仍然采用落后的明国山寨风格,或者说欧洲中世纪的风格,它们在表面上都差不多,唯一的进步是,城堡采用夯筑而不是木制,这样的城堡,哪怕仅仅用火枪和搭人梯也能攻下来。
虽然许进臣很有天朝上国的骄傲,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欧洲人的城防工事无疑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西班牙人将从美洲搜刮近两百年的财富变成炮弹轰入尼德兰革命,经过炮火的千锤百炼,不仅荷兰人,整个欧洲都获得了丰富的修筑经验。忙着欺负周边土著的明国,哪怕修筑的城堡是整个欧洲的几十倍,也难以在弓箭木枪的威胁下发展出像样的城防工事出来,只能努力向欧洲人学习。
如果说明国对欧洲有什么需要的话,毫无疑问是欧洲的建筑工程师,特别是城堡建筑工程师,不仅南亚,整个大明帝国及其殖民地都在模仿欧洲的城堡风格。
土著贵族的私兵只有不到一百支火枪,大多数都是明国淘汰的火绳枪,许进臣部下的火枪虽然也是劣等货,但终究是滑膛枪,和明军火枪相比,只有质量上的差别。
一阵对shè之后,土兵不敌移民(以后称民兵或民兵营)的火力,只能蹲在寨墙下打冷枪。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两门猪仔炮开火了,仅仅打了十几炮,城堡上飘起了白旗,他们投降了。
许进臣领着民兵营有恃无恐地进入城堡中,惊慌不安的土著耷拉着脑袋跪了一地,武器在城堡zhōng yāng堆成小山。
锁欢帮着翻译许进臣的话,也没有其它话可说,枪杀部分土兵示威,解救所有的明国移民,绑出贵族全家的人。
被绑出来的土著贵族不停为自己辩护,称自己是明国的忠实奴才(注),并将虐待明国移民的所有罪行推卸给自己的家人。
许进臣听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新意,挥挥手让民兵处死了贵族全家上百口人(注)。
解散驱赶土兵,让民兵们肆意搜刮一个小时,再放火烧掉所有房屋,所谓的报复行动就算是完成了,许进臣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第一次干这个勾当的民兵则大呼小叫,兴奋了好一阵子。
唯一让许进臣印象深刻的是:被解救的移民木然地在民兵的指引下跪在许进臣面前,感谢许将军的拯救。这些被土著肆意ling辱的幸存者的木然眼神,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纠缠在许进臣的梦中。
“他(她)们经过了怎样可怕的折磨才能有那样的神情!”许进臣莫名地感到心酸,这些移民的身体得到了拯救,但他们的灵魂,却永远留在了血迹斑斑的地牢当中了。
“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建立他们新的家园,然而,这里是他们的家,是他们的国吗?”
“家国,什么是家,什么是国?”远远的飘扬着的国旗,让许进臣迷惑了。
注
锁欢没啥文化,用错词很正常,读者朋友们不要被他影响了。
锁欢翻译如此,本意词根比较复杂,文化的差异,有时候是很难jīng确翻译的,特别是涉及感情sè彩的词汇。比如,在英语中,野心和理想是同一个词汇。印度是一个经常遭受入侵,并屡次被异族征服的地方,入侵和征服是如此频繁,以至于很难说的清谁是原住民,也因此,服侍征服者并不是让他们感到屈辱的事情,翻译成奴才意思是对的,但感情sè彩就不对了,他们并不觉得羞耻——看多了清朝戏的人,大概也不会觉得羞耻,反而认为奴才这个词挺亲切,还有*快感。
印度总的说还是以东方文化为主,东方文化崇尚家庭伦理,一家数代居住在一起,没有西方的zì yóu,却有东方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