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五十一年八月六号星期六,天气:晴。
很难想象我当时到底是怎么走下楼梯的。即便此时我已经站在了这群狗环伺的狗市场地中央,却还是忘记了在塌出楼梯最后一个台阶的那一刻,我心中充斥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往无前?破怪破摔?歇斯底里?还是血气上涌?两股颤颤?
我刻意忘记了。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只急切扑上来的灰色狼狗,恶臭的口气,猩红的舌头,恶心的涎水以及带着狗屎的狗爪子。这只似乎饿了好多天的凶狗是第一个对我起攻击的。就在我走下楼梯,打开栏栅的第一时间,这只恶狗毫不犹豫的带着一股疯狂般的急切扑了上来。
杀人立威!杀狗也是一样!
这句话其实是家乡的老猎户告诉我的。常年在山里打猎的他熟悉很多野兽的习性。知道这些看似凶猛的野兽平日里其实是十分惧怕人的。而狗作为陪伴了人几千年的动物,自然对人的恐惧与了解也更多。而某些人类特有的劣性,这些畜生也都学了个一干二净。
知道恐惧,便是所有生物的特性。
只要你有足够的胆量与足够狠辣的心机,那么震慑这个词语对你来就不是什么太遥远的东西。
迎着那具呼啸扑过来的灰色狗影,我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常年砍柴让我对自己的臂力相当自信,而我的眼力也从来不差。那只差不多有半人多高的狼狗在扑到我身前的时候,就被我平直伸出的左手稳稳地捏住了嘴巴。这是很奇妙的一个场景,大张着狗嘴的恶狗,在扑到猎物面前的一瞬间,被一只足够巨大的手掌狠狠地捏住了上下颚,然后毫无征兆地被迫闭上了狗嘴。猩红的舌头歪歪斜斜地夹在一边来不及收回。带着狗屎的前爪也在距离我身前一尺左右的时候戛然而止。
挣扎,不断的挣扎。那只恶狗悬空着的四肢不断地扭曲抖动,嘴里出呜咽呜咽的吱吱声,那对本来十分凶残的橙黄色瞳孔之中,没来由地出现了一股想要退缩的恐惧和疯狂。
周围本来还想要一拥而上的狗群忽然间迟疑了下来,虽然还在兀自不忿地嘶吼鸣叫着,虽然涎水还是那样不可抑制地滴落了下来,虽然眼瞳之中的凶狠疯狂还是那样的热烈以至于热泪盈眶,虽然它们还是那样迫切的想要将我撕成碎片。然而它们终究还是怕了,于是……退了。
本来十分拥挤的场地忽然之间空旷了起来。在我的周围,那些簇拥着包围着我的恶狗凶狗因着某种叫做本能的东西,强行后退,腾出了一片相对较宽敞的地方。
我握着匕的右手还没有动,只是用左手提着那只瞎了眼的恶狗,环视周围疯狂嘶吼却不敢上前的狗群,眼神冷冽而压迫。如同一个环顾自己子民的君王!这真是一个让人吐血的比喻,我其实完全没有做狗王的想法,只是想要如此明自己掌握全局傲视天下的那种快意感觉。
静静看着周围躁动不安的狗群,我忽然抬起了左手,将那只不开眼的狼狗高高的举了起来。狼狗兀自剧烈的挣扎着,因为被抬高的关系,它的后腿已经可以踢抓到我的手臂,虽粗却不锋利的狗爪因着疯狂的摆动,依然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触目的红痕。
可我不在意。因为这个时候正是最关键的时刻。既然要立威,那么就要把这个威严立的足够高,足够大,足够有分量,让这些狗眼看人的家伙清楚的明白冒犯这个威严所要付出的代价!
没有什么征兆,没有什么言语,没有什么前奏和动作。我只是简单的再次抬高了左手,然后毫无花巧毫无表情的下挥左手。捏着狗头的左手以令人绝望的度狠狠地朝着地面摔去。
巨大沉重的狗身在空中被迫荡起一个不怎么漂亮的半圆,然后后背朝下,狠狠地摔打在狗市泛着恶臭的结实地面上。砸起了一地的黑色泥水。
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呼和脊椎骨断裂的声音华丽地绽放于狗市浮躁的空气之中。那只第一个尝试吃螃蟹的恶狗静静地躺在地上,气息全无,安静的死去。
狗群骚动起来,一如大街上围观打架的人群在看到有人被打死时的骚动一样。有人兴奋,有人恐惧,有人唏嘘,有人淡漠……狗群之中有的狗颤抖着,有的狗红了眼,有的狗疯狂了,有的狗后退了……
然而我并没有因为这只狗的死去而停止自己立威的脚步。立威不仅仅只是要杀人,虐杀在某种程度上更具有威胁力。更能让人害怕。残忍这个词语除了表达的意思让人心生恐惧以外,这两个字的外形也会让人打心底生出某种害怕的感觉来。
握着狗嘴的左手没有松开,淡漠冷酷的表情没有放松,我弯腰,握着狗嘴的左手微微用力,然后再次直腰提了起来。
抬高,然后落下……再抬高,然后再落下!
在那些恶狗畜生们恐惧的橙黄色瞳孔的注视之下,我这个人类握着它们同伴的嘴巴,毫无表情地对着它的尸体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虐待,哪怕它早已经气绝身亡,哪怕它早就不知痛苦,哪怕它的脊椎骨已经被摔成了无数段无数节,哪怕它嘴角的黑色鲜血已经顺着那个人的手掌蔓延至手臂,蔓延至脸颊,蔓延至他的嘴角和下巴,衣衫和腰带……这个人类却依然一脸冷漠地,不带任何表情地疯狂地摔打着那具尸体。
直至,血肉模糊……直至,一滩烂泥!
骨头早就被摔成了细细的渣滓,一身皮毛也早就被黑色的泥水沾染甚至融合,眼神里的灰暗也早就泛不起一丝一毫的光泽……这只敢于第一个尝试螃蟹的恶狗,终于在我机械般冷漠的摔打之下化作一滩不堪入目的烂泥般的尸体。
我擦了擦嘴角的狗血,缓缓地松开左手,然后站了起来。后腰侧响起一阵阵如同炒豆一般的噼啪声。我伸了个懒腰,扭头俯视着已经退到一米开外的狗群。
杀狗立威,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