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观鸟台回来,希欧维尔洗了两小时澡。
卡兰花了好久把羽毛从衣服上摘下来。
晚餐食材都是新鲜的海产。
卡兰喝了很多椰子汁, 希欧维尔洗澡的时候, 她去游泳池看了看。
入夜后, 海岛变得很冷。
泳池里亮着一圈灯,波光粼粼的, 月光从透明顶棚照下来。
卡兰把小腿伸进水里。
希欧维尔从浴室出来,找了卡兰半天,最后从露台往下一看,发现她坐在泳池边发呆。
她最近总是发呆,好像有很多心事。
希欧维尔下楼去泳边找她。
他还没走近,卡兰就接到一个电话。
“拉斐尔?”卡兰接起来问道。
希欧维尔听见这个名字,顿住了步伐。他觉得自己像个愚蠢的青少年,揣着扭曲复杂的情绪, 躲在门后, 听别人讲无关紧要的电话。
“你有什么事吗?”卡兰不耐烦地问道。
希欧维尔暗自点头。
卡兰听见拉斐尔那边有点电流声。
“你在哪里?”他问道。
“你先说你有什么事。”卡兰又问。
希欧维尔又点了点头。
拉斐尔语气平淡:“你有两天没来上课了, 我想知道你是否有什么麻烦。”
“没有麻烦。”卡兰说道。
希欧维尔觉得她措辞可以再简短一点。
——“没有。”像这样。
“你到底在哪里?”拉斐尔的声音忽远忽近, “这是我的卫星电话信号最差的一次……你该不会在南极吧?”
“我在一座海岛上。”
“你跟父亲在一起?”
拉斐尔反应很快。
他迅速翻到昨天的报纸, 帝国从某个南方殖民地撤走,他们的旗帜降下, 新国-旗升起。岛屿上的宪兵完成最后一次巡逻, 登上离开的军舰。
他父亲出访了这里。
但拉斐尔没想到他带着卡兰……
“是……”卡兰想说点什么。
这时候,她的手机被人从背后抽走了,希欧维尔将它扔进了游泳池里。
卡兰惊叫着伸手去接,整个人落入水中。
希欧维尔从背后环过她的腰, 把她托住,卡兰激烈地挣扎了,最后他们两个都从岸边掉了下去。一阵混乱的水声后,希欧维尔扶住了下水的梯子,卡兰不会游泳,她紧紧抱着他,保证自己的口鼻在水面之上。
手机屏幕亮着,沉在水底。
希欧维尔往那里瞥了一眼,抱紧卡兰,她的心跳很剧烈……腿也缠得很紧。
“你为什么走路没声?”卡兰恼怒至极。
“嘘。”希欧维尔看着水底。
卡兰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手机屏幕上,跟拉斐尔的通话还没挂断。
这手机防水效果未免过好。
“我说过别这么吓我!”卡兰大声道。
希欧维尔掐着她的下巴,低声道:“安静。”
他吻下去。
卡兰伸出手想抓扶拦,但是摸不到。她只能撑着希欧维尔,不然就沉下去了。
卡兰也不知道为什么拉斐尔还没挂断。
他可能觉得是信号不好,想等等。
“会被听见的!”卡兰拼命推开希欧维尔的脸,乱动的手搅起水花。
希欧维尔制住她:“所以我让你小声一点。”
他稳定抵进,不忘冷笑着耳语:“拉斐尔很关心你。”
卡兰感觉到水流的压力,气有点上不来:“也许他有些没来得及践行的阴谋,想找我试试。”
希欧维尔把她扶起来一点,帮助她转身抓上栏杆,然后更深入地提问:“我才注意到你的手机跟他是同款。”
卡兰试图爬上去,但希欧维尔把她困在了他的胸膛和扶拦之间。
“放开,让我上去!”卡兰恼火地叫道。
希欧维尔又看了一眼水底的手机,这个电话居然还没挂断。
“先上去。”他黑着脸说道。
从后面看卡兰爬扶梯其实……挺有意思的。
她腰身很纤细,该有肉的地方也有,那身丝质的花衬衫沾水就透了。
希欧维尔不停回头看手机,以此保持冷静。
“把它捡上来。”卡兰走到旁边的遮阳伞下,拿起了一块干浴巾,“我手机里还存了很多东西呢!”
“明天再说,泡几个小时不会坏的。”
“不会吗!?”卡兰大声质疑。
那个手机都不出声了。
希欧维尔牵起自己湿透的发尾,嫌恶地说:“不会。我要再去洗一个澡。”
“先把手机……”卡兰说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去了,“等等!回来!”
卡兰追了上去。
希欧维尔索性将她放进浴室,然后把她折磨到彻底忘记手机这件事为止。
第二天,仆人把手机捞上来,已经坏了。
卡兰不知道是不是人为。
她当时选择跟拉斐尔一样的手机,是因为想隐瞒手机这件事——万一她的手机被发现了,可以说是拉斐尔的。
但是希欧维尔非常介意。
他们一起看海上日出,在波澜壮阔的昼光中争吵。
希欧维尔“好心”把坏掉的手机还给了卡兰。
“回去之后再换吧。”
卡兰愤怒地把它用纸巾一层层包裹,希望它干透后,能够恢复正常。她语速飞快道:“我这里面存了不少照片,有些是上课拍的课件,都还没来得及整理成笔记……”
希欧维尔看着她碎碎念叨,嘴唇开合,神情十分放松。
卡兰说到一半,想瞪他一眼,抬起头就对上他专注的视线。
他眼里有她,也有初生的朝阳。
海上并不平静,万顷波涛连绵成灾难性的旋涡,只不过离得太远,它们仍只是一处风景。光芒在海的褶皱里荡漾,卡兰感觉到嘴唇上温热的触感。
也不知道是谁先向谁倾斜的。
只能归咎于阳光照射的角度微妙,让他们各自看起来都比平时美好。
希欧维尔触碰她的面颊,轻轻用手指摩挲。
过了会儿,他们安静地结束这个吻。
“回去换一个手机。”希欧维尔说,“我来挑。”
“你不嫌麻烦就去挑吧。”
希欧维尔眨了眨蓝眼睛。
这点麻烦相对于之前的一切来说,不算什么。
他很乐意。
等风平浪静的时候,他们坐飞机离岛。
卡兰看见白色花园迅速缩小为一个点。
这是它最后的身影。
她的手机坏了,不能给它拍照留念。
希欧维尔毫不愧疚地喝着红茶。
直到卡兰问他:“你会反感拉斐尔和阿诺吗?”
“我为什么要?”希欧维尔放下杯子。
“不是作为父亲反感他们。”卡兰咄咄逼人地看着他,“而是作为男人。”
她见希欧维尔不说话,又追问:“阿诺每天给我寄明信片,还送了我一个钻戒,拉斐尔会打电话关心我的生活。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反感。”
“他们一个脑子不好,以为钻石可以让人原谅一切错误;另一个只是习惯性向所有人展示绅士风度。你去问任何一个跟拉斐尔相处过的女性,对方都会觉得他喜欢自己——直到她鼓起勇气去告白。”
希欧维尔刻薄地点评道。
他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太了解了。
不过他还是觉得,拉斐尔应该赶紧结婚。
等他结了婚,就不会过多地跟适龄女性社交了。
“所以你到底介意吗?”卡兰把问题钉死在原点,不给他一点转移的机会。
“……”希欧维尔后退一点。
“我已经很有距离感了。”卡兰告诉他,“如果你介意,应该去跟他们说。”
希欧维尔开始琢磨拉斐尔的婚礼定在几月比较合适。
他们在澳洲落地。
卡兰以为是去看野生动物的,结果第一站前往剧院。
希欧维尔给她弄了个临时手机,他偷偷观察卡兰给他备注什么,结果发现她没有备注。
她连联系人都没有建。
“我背得出号码了。”卡兰说。
希欧维尔轻哼一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个。
“不过我为什么会用到手机?”卡兰好奇地问,“澳洲的首都剧院不可以拍照吧。对了,剧目是什么?你包场吗?”
希欧维尔闭目休憩,并不回答。
等到了大剧院,这里正好散场。
卡兰还以为他们是要看下一场,但是上剧院官网搜了一下,又没有任何演出安排了。
她正一头雾水的时候,希欧维尔的车停到了贵宾通道前面。
通道里走出一个高高瘦瘦,妆容细致,面带疲惫的女演员。她想从贵宾通道去停车场,却发现整个大门被一辆夸张的黑色加长车堵住了。
“我、的、天……”卡兰真真正正地被震撼了一把。
这名从通道里走出来的女人,就是the vagina monologues的导演兼演员。the vagina monologues改编的剧目获得了广泛好评,没有人能忘记她为此作出的努力。
卡兰觉得以希欧维尔对剧目的鄙视程度,他肯定连导演名字都不知道。
但他不仅知道,还能在短暂紧迫的行程安排中把她追堵到。
卡兰拉开车门,抓着新手机跑下去,激动地说:“请问能跟您合个照吗?”
对方警惕地看着堵门的豪车。
“别在意那个。”卡兰语无伦次,“不是……对不起,打扰您了。”
她磕磕绊绊地解释了一下,说自己也参演过她的剧目。
对方很快理解了。
“我为你骄傲。”她还鼓励地朝卡兰笑了笑。
两人愉快地合照,卡兰回到车上。希欧维尔仍靠着窗小憩,一脸不在意也不关心的表情。
“我心跳真的超级快。”卡兰说。
希欧维尔立即睁眼了。
“不是不舒服。”卡兰连忙捧着心解释,“但是真的超级快。”
希欧维尔伸手感受了一下她的心跳。
“至于吗……”
“不至于吗?”卡兰反问,“你见到名人或者偶像都不会激动吗?”
希欧维尔漠然摇头。
“见到女王呢?”卡兰问。
“很荣幸。”希欧维尔感受到手下有力的跳动,“但是不会心跳加速……”
“不可能!”卡兰猛然逼近,一副要问个究竟的表情。
她发间的香味就在他鼻尖萦绕。
胸腔里传出震撼的响动。
“不会心跳加速。”希欧维尔垂下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