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武文杰还一直为兄弟工厂的进展快于自己而感到着急呢。
现在最让他着急的问题,成了怎样帮着兄弟工厂找到发生故障的原因。
分析会开了一个又一个,整个制动系统的每一个环节,就好像躺在解剖台上的标本,被翻过来掉过去地反复研究。
各路的专家眼珠子都憋蓝了,却仍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武文杰只要沉浸在技术问题的思考中,就会忘了一切。
说来也奇怪,百思不得其解本来是件极其痛苦的事,但对武文杰来说,只要他的头脑浸泡在技术问题里,无论多么痛苦,他依然会有一种奇特的享受快感,人们常说的那种“痛并快乐着”,大概就是他的这种感觉吧。
他几乎忘了一切,包括在家的两个孩子,而远在异地的丁娟娟不干了,不得不打来电话提醒他。
“武文杰,你有多少天没跟孩子通电话了?”丁娟娟这些日子隔三岔五就会接到孩子打给她的电话,所以一直掌握着孩子们的动态,包括武文杰连续多少天没有跟孩子们联系,她了如指掌。
“哎呀,你要不说,我还真忘了。”武文杰这才想起,自己正出差在远离孩子数百公里以外的兄弟工厂呢。
“他们都还好吧?”武文杰问得很虚心,但他也有他的把握:既然妻子这样问自己,那她肯定已经提前对孩子的情况有了解了。
“武文杰呀武文杰,你可真是大松心哪。”丁娟娟连着叹了好几口气,“咱俩都不在家,你就不能多问问孩子的情况吗?现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两个孩子的学习又那么紧张,半点闪失都不敢有。我也真服了你了,在家的时候好容易知道点关照孩子的学习和生活了,怎么一出差,就把孩子忘到脑袋后面了呢?更何况,家里的老人也都上岁数了,他们老几位现在也是需要关照的呀。”
听丁娟娟说到这里,武文杰的心里更踏实了:妻子不但对孩子的情况全部掌握,连老人那边她肯定也摸过底了,知道无论是孩子还是老人,大家都没啥异常,所以她才能如此平静地在这里向自己吐槽。
武文杰赶紧作了一番自我批评,以平息丁娟娟的不快。
批评完自己,他打算立即“见行动”:“要不咱俩别聊了,我现在就给家里打个电话,逐一问候一下家里的人,也算是对我这几天‘失踪’的一个补偿吧。”
谁知丁娟娟却笑了:“你看你,果然对家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这几天家里其实有不少事呢,你竟然一概不知,你说你还像咱家的人嘛。”
这番话把武文杰说愣了:“我这些天没顾上往家打电话,这是我的不是,可我刚才已经向你承认错误了。我现在打算将功补过,跟家人说几句话,也算是向大家认个错,难道这有什么错吗?”
“那你就拨家里的电话吧。”听丁娟娟的口气,似乎带着点幸灾乐祸。
电话打到家里,没人接。
武文杰觉得纳闷,又连续拨了几次,却始终没人接起来。
这可有点奇怪了。
他想再找丁娟娟问个究竟,却又接到开会通知,这会一开,就又开到了后半夜。
看了看时间,武文杰只得无奈地上床睡了。
即将坠入梦乡时,他头脑中的那个疑团仍在翻滚:“刚才家里怎么没人接电话呢?”
“得把老外找来,当面问问他们,制动系统这块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讨论的结果,终于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老外倒是颠颠颠及时赶来了,坐在一起开会讨论,居然也是一脸懵:“它怎么会这样呢?在我们那边它可是工作得好好的呀!”
这可就怪了。
口说无凭,人家是带着原始资料来的,数据显示,一模一样的制动系统,在人家那边的运行真的没问题。
武文杰总算把家里的电话打通了。
一问,这些日子家里并非风平浪静,而的确是发生了些事情。
武文杰是没顾上问,而丁娟娟那边则早就知道了,她是怕影响武文杰在外边的工作,特意没告诉他。
这段日子,武文杰前脚刚离开,武艺和武功后脚就接到了通知,要代表学校参加学科竞赛,俩人双双进入了赛前集训班。
而事情真是不赶巧,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集训班才刚开始,丁子成忽然生病了,病得还不轻。
丁娟娟当时一听电话,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她一点儿都没犹豫,当即请好假,买了张机票就赶回家去了。
她要是不回来,武文杰一旦知道了家里有情况,肯定会往回赶。
丁娟娟的内心里是有权衡的。
爸爸的病有惊无险,马上做了手术,之后病情很快就稳定下来了。
武艺和武功在集训班的状态都还不错,只是下课后的集训结束得比较晚,让丁娟娟放心不下。
几番匆匆忙活,临回去之前,她总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安顿妥当了。
丁子成一时半会儿还出不了院,武文松拉着景杉一起轮班陪床,算是把这个短给接上了。
晚上接武艺和武功回家,苏苏纯自告奋勇,因为集训地点就在她们职技校的校园里,每回她连晚饭都一块给两个孩子准备好了。
怕天晚回家路上不安全,武文松和景杉谁不去医院陪床时,就赶过来跟苏苏纯一起接孩子。
这些日子厂里和职技校也都特别忙,几位年轻人都各有转不开磨的时候,实在倒腾不开了,武家爸爸妈妈和丁妈妈便也上阵,照看丁子成,接两个孩子回家,大家分一分工,算是把任务给落实下去了。
年轻人一个人干得过来的活,老年人可以合起伙几个人来干嘛。
“这些天我没往家打电话,家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武文杰感慨之余,更觉得十分愧疚,尤其让他觉得对不住的,还是岳父丁子成。
“爸,我真是不好意思,一忙起来就忘了联系家里,您得了那么重的病,我都一无所知,还让丁娟娟从那么老远跑回去。”
武文杰在电话像是在作检讨,他的这番话,换来是丁子成一阵爽朗的大笑。
跟以往一样,翁婿俩聊不了几句,话题就会转到他们最关心的东西上去。
丁子成也被武文杰描述的问题给难住了:“你们把整个系统的所有环节都分析了个遍?老外来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这这也太离奇了吧?”
武文杰还想在电话里跟岳父继续探讨,一想他还在住院呢,可别把老人家累出个好歹来,于是收住了话头。
不成想丁子成的那股劲被逗起来了,武文杰想收,人家岳父大人还不愿收呢。
“怎么回事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听着老人家的喃喃自语,武文杰想着是不是该挂掉电话让他休息了,正要开口,却听到话筒里忽然传过一声大叫:“呀!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原因呀?”
岳父的话,一下把武文杰说愣了。
丁子成想到的是什么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