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十九州，各州面积基本相同，唯有荒州属于特例，独占凉、宁、河西三城。
因此荒王赵翦，也成为了雪国八大王侯中，势力最为强盛的一个。
而赵翦所居的荒王府，则龙盘虎踞于北辰山，千门万户，积土木之盛。
即使是比起酆都皇城，也不输半分。
今天的凉城内张灯结彩，檐角四处挂着红灯笼。
与东华大陆的习俗和春秋旧六国不同，雪国没有春节，只有一年一度的月神祭。
月圆之夜，剑宗等仙门百家由门内剑祭或者祭祀举行月神祭，而雪国则由大祭司带领下，于雪海之上带领举国人民，举行月神祭。
而今天又不是月圆之夜，雪国又不举行月神祭。
为什么凉城内要张灯结彩？
荒王府的下人们和管事们亦是不解，只是荒王如此吩咐，整个荒州谁敢不从？
初春虽然已然回暖，草木旺盛花盛开。
但是雪国的气候仍然寒冷，尤其是昔日杀伐极重的荒州。
所以凉城内的火锅店皆是生意火爆，尤其是名满天下全国连锁的“益州火锅”。
此时凉城一家益州火锅二楼包间内，王玄月和赵直相对而坐。
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食材，还有几瓶荒州特产的绿蚁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来荒州不喝绿蚁酒，便是白来走一遭。
赵直看着沸腾着的麻辣味极重的红汤里翻滚的各式各样的食材，咂了咂嘴巴有些感慨地说：“我们有多久没有在一起吃火锅了。”
王玄月说：“很多年了，那时候剑神师傅还在。”
赵直叹了口气。
所有人只知他是大统皇帝的首徒。
但不知道剑神也曾教过他一招从天而降的剑法，所以他拿起了天下最重的剑。
“为什么要杀那些人，你知道不杀幕后那几位，没有意义，只是幕后几位，不是杀不了，就是无法杀。”赵直一脸苦恼，豪饮了一杯绿蚁酒。
绿蚁酒莫说在荒州，就是在其它地方都算不上名贵的好酒，而且酒性很烈，极少有能举杯豪饮的。
可见赵直也是个烈性子。
王玄月说：“雪国就像一颗苍天树木，我为它剔除一下蛀虫也是好的，人要慢
慢杀，火锅要慢慢吃，再多的食材也吃得完，杀不了的无法杀的终能杀。”
赵直瞪大了眼睛，低声道：“你不会真要杀皇后师娘吧？”
如果王玄月杀了皇后，将使他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他除了是剑神的亲传弟子外，还是大统皇帝的养子、四徒弟。
从某些意义来说，皇后不仅是他的师娘还是他的养母。
放眼整个北冥天下历史上，未曾有过弑母之人，即使是养母。
要是王玄月这么做的，必定将掀起惊涛骇浪，也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中。
大统皇帝共收五个徒弟，谁都知道首徒赵直和四徒弟王玄月关系最好，犹如亲兄弟。
王玄月眉头微挑：“你觉得剑神师傅曾经的挚友、后人会放过皇后师娘？我们只需要站在中立，自有人去杀。”
赵直沉默了，他们杀不得、无法杀，但总有人会去杀。
谁不知道剑舞春秋称无敌的剑南书，在北冥天下甚至东华天下都有着极其强大的影响力。
忽有风起，吹散了屋内的热雾。
原本因为满屋火锅而有些温热的房间，温度顿时降了几分。
一位黑衣老僧不知道何时出现，竟然悄无声息的坐到了赵直和王玄月之间的座位上，很是自绝地拿起碗筷，直接从沸腾的红汤中夹起一大筷子牛肉送入嘴中。
嚼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
王玄月蹙了蹙眉头：“和尚不是不吃肉的吗？这位高僧您破戒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动筷。
赵直也不甘落后。
因为有了黑衣老僧的加入，桌上琳琅满目的食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减少。
再不狼吞虎咽可就没有了。
黑衣老僧嘴里不知道塞了多少鸭肠、毛肚和牛肉，含糊不清地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他说着，竟然举起一杯绿蚁酒，就如同倒水一般倒入了嘴里。
王玄月瞪大了眼睛，一边吃着最后的几筷子牛肉，一边不满道：“绿蚁酒这么喝，不是糟蹋吗？”
黑衣老僧说：“只要是真心喜爱，何来糟蹋一生，人生就是要饮最烈的酒，睡最爱的女子。”
王玄月咂了咂嘴巴，感慨道：“你这是佛门之戒要破尽啊？”
桌上琳琅满目的食材已经全部被吃完，黑衣老僧酒足饭饱之后，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满足笑道：“火锅这种食材，最大的好处就是只要往里面添不同的食材，就可以得到不同的味道，并且只要不断的加食材，加汤料，就可以永远吃下去，可惜老夫已经不如当年，只吃了这么点儿，就饱得很了。”
语毕，他忽然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慈眉善目里闪过一抹刀剑般的凌厉和浓烈的戾气：“佛门五戒，老夫早已经破尽，老夫早就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中有佛，便处处是佛，不过老僧今日来除了喝酒吃肉外，还有一事。”
王玄月眯了眯眼睛，唇角微扬：“何事？”
黑衣老僧忽然暴起：“杀人！”
顿时一道强劲 的气力朝着王玄月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赵直竟然不知何时，拦在了王玄月身前。
桌椅、铜锅瞬间化为粉碎。
红油汤料洒了一地。
“你想死吗？”赵直很是不悦。
他最恨自己在与小师弟吃肉喝酒时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打扰。
此时的他很是生气，所以这句话并不是提问，而是他真的想杀人。
他身影微微一动，化作一束无比巨大的剑光，直接将黑衣老僧撞出了墙外，来到了凉城上空。
若是普通人遭受了赵直这样一击，肉身早已经粉碎。
可黑衣老僧却是佛法大成的金刚小成之人。
修为境界虽然等同于剑修的百里天象，但却又极为不同。
儒释道三家八境，与剑修江湖武夫大有不同。
例如剑修八境百里天象。
佛门百里却无天象，只是佛法成而入金刚，入金刚而身不坏。
这里的金刚而身不坏，顾名思义是真的金刚不坏。
但金刚小成的金刚不坏，虽然也是肉身不灭的意思，但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金刚不坏。
只是比较难打动、难打死而已。
但赵直握着的不是普通的剑，而是天下最重的剑。
我以天下重剑斩之，纵使你金刚不坏又如何？
天空里剑光缭乱，黑衣老僧身染金光，双手合十。
顿时百丈金身瞬成，竟然给人一种古佛临人间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