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月说:“其实生而为妖,生而为人,到底是妖错还是人错,亦或许都错了,千百年来都未能与结果,只是妖终究要吃人,人终究要杀妖,才能终见大道,人妖并非殊途,而是对立。立场不同,无有对错。要说到真有什么对错,就怪这个世界修炼资源太少,人族内部都要争个你死我活,更何况是人妖之间?”
妖猴不知道王玄月为什么突然要对它说这些,不过它却也只是似懂非懂。
王玄月并不在意,接着说道:“杀北境长城那些妖物,我比谁都下得去手,但是杀你,我却下不去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你们陪我在外门呆了一年半,听我说了很多无聊的话。”
妖猴心想:我们还替你摘了很多的灵果,还给你寻过很多好吃的野味。
王玄月说:“活着很好的,你一定还有很多没有看过的风景,还有很多没有尝过的灵果甚至是仙果,还有很多没有亲过的母猴子,所以不要死,好好活着,一直往北走,只要跨过北境长城,那里有你的同伴,你将开始新的生活。”
妖猴怔了怔,眼里闪过一抹浓浓的不舍,竟是再度落泪。
离开了自己从小长大、生活习以为常的地方,并且此生都不可能再回来,怎能不黯然泪下?
最终妖猴擦了擦眼泪,朝着王玄月磕了三个响头,就此离去。
王玄月看着妖猴消失在青山里的身影,松了一口气。
如果让人知道他竟然弄出了一只妖猴来,终归是极大的麻烦。
因为从人族存在以来,妖族便是人族的大敌。
就像王玄月说的,从最开始的开始,妖族便是吃人的,人族便是要杀妖的。
创造出妖的人,就应该被天下人杀。
……
……
春秋七国。
雪国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大统皇帝。
又出了一个剑挑天下自称无敌的剑神。
两人联手平定六国,自此统一北冥天下。
但六国余孽,五国都已经接受现实,少有偏执者仍旧想着复国生事。
唯有西蜀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寄人篱下活。
如同蜉蝣撼树,可敬不自量。
就是当今雪国大统皇帝,也曾羡慕过西蜀有此子民。
要是雪国子民也有西蜀人的骨气,那么雪国至少还要比如今强盛数倍。
西蜀很强,剑挑天下自称无敌的剑神也不得不承认。
因为他曾在剑游的时候,入西蜀剑炉学过剑道,才自称无敌剑挑天下的。
要是没有西蜀剑炉,便也没有后来的神剑无敌。
可想而知,西蜀剑炉的强大。
可随着西蜀的破灭,这座剑炉里的剑修也全部以身殉国,葬身于以
荒王赵翦为首的八王铁骑之下。
修道者再强,终究只是个人,人力有时穷尽。
即使是神剑无敌,也只能做到局部的影响举国之战,而不能起到完全影响作用。
不然哪个国家的修道者最强,那个国家便最强了。
西蜀剑炉的剑修殉国后,剑炉也自此被毁,只剩下一具难看的残躯。
而在这具剑炉残躯内,竟然有着一个身形无比高大的男子正在铸剑。
他挥舞着巨锤,一下又一下击打着剑胚。
火星四溅之下,满室生辉。
他即使汗流浃背,身上也披着一件巨大的黑色披肩,头上戴着草帽,脚上穿着草鞋。
就在这时候,一队雪国铁骑卷风雪而来。
他们穿着如雪一般洁白的盔甲。
正是直接听令于雪国皇帝的风雪卫。
骑兵首领——骁骑尉一骑当先,来到了剑炉前,然后翻身下马,一个箭步跪拜在了铸剑的高大男子身前,恭敬无比。
“禀报赵首座,陛下有令,让您前往剑宗,陪同公子剑游。”
高大的铸剑男子,竟然就是风雪卫的统领。
赵姓,单名一个直字。
也是当今大统皇帝的首徒,第八境天象境的绝世强者。
他停下了手中的千斤重锤,看向了那名骁骑尉统领,眯了眯眼睛,喃喃道:“小师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是痴痴地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傻。
但没有人敢觉得他傻。
因为传言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柄天下最重的剑。
“好。”赵直斩钉截铁道,然后放下了千斤重锤,一步跨出,便是离开了剑炉。
下一步,他已经踏出了百里。
百里天象。
所过之处,风雪皆避。
……
……
漫长的冬季终于结束,初春来临。
雪国的初春还是很冷的,甚至超过了初冬。
风雪虽然停了,冰雪却才刚刚开始消融。
酆都皇城南华宫。
这位雪国母仪天下的皇后便居住在这里。
里面种植了许多名为“南华仙”的仙花。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剑府事件后,大统皇帝再没有来过南华宫。
也造成了雪国皇室当今只有王栩一位皇女的尴尬局面。
此时一身白色蟒袍的王栩跪在南华宫里。
那位母仪天下的南华皇后坐在高堂之上。
她的面容被一团云雾遮住,里面的灯火虽然明亮,但仍然看不清她的面容。
不过在万千灯火下,还是可以看出她完美到极致的身材。
这样的一个女人,既不
像南华宫里的“南华仙”,也不像风玫园里的风玫瑰,更不像牡丹山上的红牡丹,而像北境长城附近在极寒下生长着的白罂粟。
致命的美、致命的诱惑力,但却真的会致命。
“阿玄要剑游了?”南华皇后问。
“是的。”王栩答:“父皇让赵直师兄给他做护道人。”
南华皇后笑道:“还真是偏心呢,看来他是真的想要阿玄成为第二个剑南书,甚至超越剑南书。”
王栩说:“阿玄强了,有什么不好。”
南华皇后叹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傻,这些年,他杀了我多少爪牙,本宫也不与他计较,你也从侧面劝劝他,叫他莫要得寸进尺,这雪国天下,终究不是陛下一个人的,还有本宫的。”
王栩解释道:“阿玄他只是念情。”
南华皇后冷笑一声:“念情?人族有句老祖宗时便广为流传的话,叫做非我族类者其心必异,他王玄月再如何,也终究不是我王家血脉,更不是我和陛下的血脉。告诉他好自为之,否则别怪本宫无情。”
王栩没有说话。
她有些苦恼。
母后行事她向来不喜,比如剑神叔叔那些事情。比如剑府那些事情。
可再怎么不喜,终究还是她母后。
虎毒不食子,但就能食母了吗?
可要是以后有一天,王玄月和母后不死不休,自己该怎么办?
……
……
雪后初晴,冰雪消融。
剑宗青山迎来了初春的第一场春暖。
惊神峰上的众人依旧辛勤的在剑阁二层楼修行着。
只有王玄月,坐在崖前,如同一个顽童在扔着石子打鸟。
云海里的鸟叽叽喳喳,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他不是真的无聊至极,而是在等人。
等人自然需要做做一些打发时间的事情。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股浓烈的寒意袭来。
风雪渐生。
已经初春回暖,怎么可能剑宗青山还有风雪?
难道是星澜峰的剑律师伯来了?
当然不是。
这时候一个披着黑色披肩、头戴草帽、脚踩草鞋的高大魁梧男子携满身风雪行走在青山间,朝第九峰走去。
青山剑宗万剑皆鸣,如临大敌。
男子扬起头来,看着群山之间激动、强大而密集的剑意,唇角微扬,面色一正,气沉丹田,大声道:“在下大统皇帝首徒、风雪卫大首座赵直,请剑宗小师叔剑游。”
青山巨震,遮天剑意顿时消散。
在崖前用石子砸鸟的王玄月站起身来,走向惊神峰入口。
他要等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