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中又是变得安静,陈珏略一错愕便向范同投去一个眼神,这一箱子东西是谁所送他也不知道。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
范同欠着身上前,神色间也不紧张,道:“臣叩见陛下。陛下容秉,这礼是一个曾受武安侯大恩的农家人所送。”
刘彻又嚼了一颗干枣,寻思着那些蝇营狗苟之徒大约也没有心思弄这么寒酸的礼物,他随意地放下心思,目光在范同和陈珏之间转了一圈,不由地一乐。
范同生就一副肥肥胖胖的体态,陈珏却身姿挺拔,每次他与陈珏站在一起时常有主从颠倒之感,正像心宽体胖的富贵侯爷和年轻的侍卫,若非他们衣饰气质迥异,恐怕早就有不知多少人确认。
刘彻取笑了陈珏几句,陈珏也不把他的话挂在心上,一抬头时不经意间看见司马相如和杨得意身上的衣服不大干净,隐约还有化去的污浊雪水的痕迹。
“今日在茂陵的时候遇见一伙地痞挑衅,朕一时没有忍住动了手,结果就……”刘彻着呵呵一笑,好像想起什么趣事一般,司马相如还好,陈珏看见杨得意脸色在那变个不停,哪还猜不到当时一片混乱之下的精彩。
范同体贴地引着两人去换衣,司马相如走在武安侯府中的石路上,眼看着楼台如走马灯般地一闪而过,严合列侯府邸规制的高房大屋比比皆是,心中感受复杂难言。
据近日陈珏家中门庭若市,全为盐之一字,司马相如一转念,想象着卓王孙现下在蜀中风风光光的样子,再想起不知芳踪的娇妻卓文君,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杨得意的族人承陈珏照顾良多,许多陈珏不可能亲身为之的事就是由范同代劳,因而杨得意和范同得很热乎。范同笑容可掬地同杨得意搭着话,余光瞥见司马相如神色变换个不停。偶尔竟有几分扭曲的怨毒,他心中顿时敲响了警钟。
从前司马相如跟他同在梁国,范同对这风流才子的名声和诸般杂事颇有耳闻,想起同僚曾评价此人骨头太软又心胸狭窄,范同笑容不改,心中却在琢磨着稍后怎么报知陈珏。
陈珏和刘彻在室中闲聊。刘彻正到他看见一个富户男子调戏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只可惜同田婧那回一样,人家没理睬救美的刘彻就走了,这回刘彻甚至没有看清那人什么模样。
“子瑜。你是没看见。那领头好男色地地痞当真饥不择食。杨得意那副模样竟然也被他看上了。后来非让朕把奴契转与他不可。若非当时朕和他们俩孤身在外。朕真想瞧瞧他知道杨得意身份之后是什么样。”
刘彻得眉飞色舞。陈珏只笑吟吟地听着。并不答话。
茂陵邑是富户聚居之地。这些在大汉各地为祸一方地豪强们聚集在一处。秩序难免有儿乱。纵是有官府弹压也免不得这样地事。这桩事只是正好被刘彻碰上。要不还真就未必有人管。
等刘彻到他大神威。义主救仆时。杨得意跟司马相如换了崭新地衣衫回来。陈珏看了看眉目清秀地杨得意。忍不住和刘彻相视一乐。
陈珏原先还不解刘彻这时候怎么不回宫。反而往武安侯府绕了一圈。现在看是杨得意地形象不宜见人。刘彻也不愿让御史们借故上表。这才到陈珏这里来掩饰行迹。
杨得意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他与陈珏相熟。看出天子和陈珏眼中只有戏谑并无恶意。便也跟着笑起来。陈珏两人见状笑得更欢。倒是司马相如一直不住地往自家身上看。生怕何处出了纰漏不够风度翩翩似地。
正在欢声一片地时候,范同粗壮的身体挤进门,草草施了一礼之后急急地道:“臣请陛下移驾……”
范同看似蠢笨实则精明,陈珏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霍地起身道:“出什么事了?”
范同几乎是趴在了地上,垂急道:“一群暴民正聚集在侯府外头闹事,为陛下安危计,还请陛下移驾内宅。”
刘彻又惊又怒,冲出房门就听到外间一阵喧闹之声。他脸色微青地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反了他了!”
陈珏紧随其后。他们先前在会客的正堂上话,距离正门并不远。陈珏听得大门方向的争吵大叫声。以及“还人清白“的高叫声,他心中火气飙升。不多会儿,陈珏的眉心已紧紧地蹙在一起,还是看见家仆们纷纷往大门那边赶去之后,他的脸色才好了些。
“陛下,请移驾吧。”陈珏断然道。
司马相如一拍脑袋,心惊地道:“未央宫外北阙,哪里来的暴民?”
陈珏暗自白了他一眼,权贵聚集之地的北阙,一向是中尉和京兆尹地重保护地区,若是暴民能轻易在武安侯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这大汉朝也快塌了。
不知多少人在自家大门外叫嚣,门内还有一个脸色铁青、下人拉不动也不敢拉的刘彻,陈珏是一都笑不出来,只听得刘彻咬牙切齿地道:“朕去会会这些暴民再!”
达官贵人云集之地,哪里来地暴民,刘彻心中猜测,所谓暴民多半是陈珏的仇家花钱所雇,目的就是在武安侯府闹事。
若是平常时节也就罢了,刘彻不定还会派人详查一番个中因由,偏生眼下正是陈珏和田大开杀戒,关了好几户显贵入狱的时候,刘彻心思转得快,早被这种上门寻衅的大逆之举激怒了。
刘彻迈开长腿的时候陈珏还在张望,,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刘彻已经走出几丈远,司马相如神色一惊,跺了一脚就跟在刘彻身后,不住地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
陈珏琢磨了下,看看院中神色紧张的各色家仆心中好笑,一边跟在刘彻身后一边道:“陛下,刀剑无眼,臣请陛下稍后勿须上前。”
刘彻头,沉声道:“今日朕倒要见识见识,究竟是谁带人逼在武安侯家门口让你还他地清白。”陈珏是着他的命令做事,现下竟然有人携仇报复,这就是对刘彻的极大挑衅。
仆人们在肆意谩骂,陈珏等人虽然碍于身份不能随意而为,但这边一时间士气倒是大涨,外间的喧哗声也渐渐地了起来。
一刻钟后,当陈家的家仆护卫们都做好准备打架,京兆尹的外援还没有到,陈珏佩剑在手,挑开大门的那一瞬间目光一闪,竟是怔在当场。
刘彻不耐烦了,上前横跨一步站在陈珏身边,很快地他也是一愣,指着空荡荡的门外道:“那些人呢?”
陈珏沉吟了半晌,笑道:“那些人大约已经离开了。”
司马相如愣愣地指了指大门外,道:“恐怕他们还留下了一些东西。”
陈珏顺着司马相如所指的方向望去,雪地上黑炭灰显得额外地显眼,其上“天子不明……轻易祖制”等等写得清楚明白。门环间插着一封信纸,范同上前一看,只觉那封文书俨然就像一封的檄文。
顺着文字的走向一步步看完,陈珏心中失笑道:好文采,若不是他心神坚定,不定也要就着这样的好文采一步步地落入陷阱,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巧进谗言的佞臣。
刘彻好像要温水煮青蛙,这几日每日都有新犯人入狱,但一些真正的私盐大鳄还纷纷逍遥法外。陈珏想着看了看怒形于色的刘彻,他的帝王威严毕竟还不够,刘彻想让那些胆大包天势力也惊人的人放出这份大利,到底不是容易地事。
先前刘彻收了盐铁官营,那些人还可以私底下贩盐,这回刘彻一副要下狠手地样子,难怪那些人慌张之下反应激烈。
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边奔过来,车帘子将马车盖得严严实实,就连车夫也藏头露尾地不露出行迹,陈珏哼笑一声,跟刘彻一起并肩上前查看,刘彻还咬牙道:“他们还敢回来。”
悉悉索索地,马车的车帘拉下来了,一身锦袍但形容憔悴地中年人从车上跳下来,目光一对上,场中陈珏二人不约而同地一愣,形容萎缩中带着颓丧,可不正是田。
田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向刘彻行了个礼之后,目光在雪地上一扫,才似哭似笑地道:“陛下,臣家中的府邸没办法住了。”
陈珏见田这样子就猜到一半,再听他这一已确定了九分,陈珏问道:“田中丞家中也是这般?”
田摇头叹息了一声,望向刘彻的目光有几分难得的委屈,他连个侯爵都不是,防卫自然不像陈珏府上这般森严,那些所谓的“暴民”根本就闯进了田的家宅。
陈珏投向田同情的一瞥,旋即听得身边的刘彻呼吸急促起来,他已气得浑身微抖,狠狠掰下一棵柏树上的枯枝,道:“欺人太甚,欺朕太甚!”
陈珏朝范同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展出一脸的疲态,范同连忙机灵地上前道:“陛下,为免那些暴民去而复返,还请陛下回转。”
刘彻看向田,没好气地道:“你这马车给朕用一用,朕要直接回宫,杨得意,杨得意你亲自给朕去传廷尉张欧,不,连丞相和御史大夫也带着,朕有大事与他们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