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院很多地方都有监控摄像头。我也打听过了，只要手续合法，一个月内的监控录像法院都可以调取的。”
沈婉点了点头。
“所以？”容皓挑起了眉。其实他的眉毛在火中已经几乎被烧掉了，现在剩下的只是眉头“肌肉”罢了。
“我是这样打算的。首先，把官司赢了，最起码的一点，不能让人看扁了，钱也要拿到手。”她看了容若一眼，对方立马应道：
“律师方面的我已经接洽好了。”
沈婉的心一宽。
容若办事，任谁都放心。
他说接洽好了律师，肯定是尽了他的全力找了他所能找的最好的律师，并确保一切稳妥的。
这点，在一起两年了，她倒一点都不怀疑。
她又道：“但这只是第一步。”她看向了容皓，“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么？”
容皓摊了摊手：“打算？伤好出院呗。”
“然后？东山再起么？”
不要说是他，就连容若也挑了挑眉。
容皓的容貌肯定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是去韩国做个整容，恢复起来，也不算是太困难。至于手上的伤口，肯定是需要时间的，但那影响不大。
影响大的，是容皓的人气。
演艺圈里更新换代实在太快，加上容皓已经被经纪公司弃而不用了，要说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容皓叹了口气。
容若却已经飞快的明白了沈婉的用意，他朝她挤了挤眼睛，也帮腔道：“对的。就这么彻底消失掉了，你那些粉丝该何去何从？再说了，你就这样认输了，被彻底打击了，那些看你笑话的人，岂不痛快？”
只是，容若只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尾。
容皓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现在这模样，难道你觉得，还会有公司敢冒险签我？”
“为什么要公司签你？”沈婉反问道，“现在出名的明星都自己开工作室了，你也完全可以这样做的。香港你不想呆，可以到内地去！那里的市场更大更广，有更多的工作机会！”
容皓目瞪口呆的：“工作室？你说得容易啊，啊不是啊，钱从哪来？人从哪来？”
“钱，你哥哥和你弟弟不是有么？先借一些再还不成？”沈婉斜瞥了容若一眼。
他眼里有笑意。
她猛地撇过了头：“人嘛。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还继续当你的经纪人，可好？”
容皓还没反应过来呢，容若已经脱口而出了：“不，不行！”
他怎么会忘记？沈婉就是厌恶了这一行的你虞我诈，肮脏交易，才下定了决心脱离的。现在，她又要进到这一行去，他说什么都不能同意！
没有了他在身边，恐怕她在那圈里每走一步，都会让他胆战心惊吧？
他这话一出，病房里的三人眼神齐刷刷地射向了他。
容若这才深吸了口气：“容皓不应该再麻烦你了。毕竟你已经脱离了这一行，而且你有自己的店面要去管。我会找其他……”
“其他人，没有我了解容皓。”沈婉淡淡地道，“现在，就看容皓肯不肯要我了。”
容皓正看着两人热闹呢，冷不丁的，这烫手山芋丢给了他。
“啊？”他愣了一下，“我有嫌弃的意思么？”拜托，在沈婉可以媲美杀人般的冷厉眼神示意下，他哪里能说出半个不字？
“那行。”沈婉站了起来。“那从今天开始，纳兰容皓，我正式成为你的经纪人。你所有的日常事务都要听我安排。”
“沈婉，你何必淌这浑水？”容若皱眉看着她拿出了两份早就打印好的协议书，端端正正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你的店，不是你的命根子么？你打算不管了？”
沈婉把笔和协议书都递给了容皓，她看都不看容若一眼：“店面的事，我信得过小J，他一定会帮我把事情处理妥当的。我当容皓的经纪人，不会收取半分钱财。我只想帮我的朋友，在我的朋友最难过的时候，我一定要在！”
她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容皓不假思索地拿起笔，艰难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容若来不及阻止，一切已经盖棺定论了。
他心里有说不出的什么滋味。
她对小J如此信任，她对容皓如此仗义，偏偏对和她有过一段情的自己，如此绝情地视如陌路……
他心里暗叹了口气。
谁让自己当时确确实实也伤到了她了呢？
只是，沈婉不明白。
感情，本来就是一柄双刃剑。
那痛，刺入她心扉的同时，也一样伤得他遍体鳞伤，至今无法愈合……
沈婉满意地收回了容皓面前的协议书，才道：“容皓，你要有一个意识，你千万不能离开这个是非圈子太久，一旦你没有话题性，大家就会遗忘你。”
“所以？”
沈婉看向了容若：“所以，得靠你了。”
他却好整以暇地把手放进了裤袋里：“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
“必须的。”沈婉淡淡地道，“第一，我可以替你去约一家最有影响力的媒体做独家。你是容皓的哥哥，更是他的主治医生，他的伤情，你最有发言权，最好装作无意，让他拍到一些什么藏起来的病历之类的。越不着痕迹，越是真实。能做到？”
容若沉着脸，点了点头。
“第二，我负责经营容皓的微博，脸书、朋友圈。他自从受伤之后，这些事情都不再对外公布了，我们不仅要让人知道他现在恢复的情况和他无上的意志力，我们还要让粉丝看到他身上的正能量。那就是永不放弃！”
“第三。”沈婉顿了顿，“这场官司，是场很有争议的官司，势必会引起很多媒体记者的报道。能闹多大，就闹多大。哪怕最后撕逼失败，我们败诉，还能继续上诉，反正，就是要让容皓在这段时间里，都霸占住娱乐的头条！”
“第四。”沈婉款款道，“我建议你，我只是建议，你的整形手术，可以联络韩国的知名整形中心，进行现场直播的手术。”
在场三个人的口都张大了。
“很奇怪么？国内早就有这样的例子了啊。”沈婉耸了耸肩。“就当是给医院的宣传，挣广告费和免费手术啊。”
容皓无力地耸下了肩膀：“你，你够……太够了……”
“别太夸奖我的重义气。”沈婉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她拿出手机，“来吧，拍几张照片，各种角度的都行。”她像个最专业的摄影师一般，指导着本来就动作不灵便的容皓干这干那的。
等摆完她要的造型，容皓已经全身湿透了。
“这就发上去了？”容皓气喘吁吁的。
“当然不是。”沈婉白了他一眼。她看着容若，有些不太情愿的：“容皓早期的宣传费用你打算怎么办？”
容若也爽快：“要多少，你说个数吧。”
土豪。
沈婉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
“你替我在网络上雇一批人。发些传言和转发，就说容皓受不了打击，自杀了。”
容皓的眼睛又瞪圆了。
容若却一丝意外的表情都没有：“水军？”
“嗯。有多少雇多少。”沈婉把要点记给他，“说他毁容，说他病危，说他寻死，说他已死，什么都行，雇那些水平高点的，最好能写得有凭有据，让人觉得信服的。”
“不如，就说，是一个网友，送烧伤的朋友来医院，也遇到容皓在这烧伤病房里。看到他清醒之后，无法接受现实，据护士说，抢救过几轮了，还是想自杀？”容若很快反应了过来。
“嗯。行。”沈婉点头，“这些人，后面我还有用，你尽量把舆论做大一点，等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了，这些照片，我才……”
容若从手机里调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躺在透明玻璃隔开的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容皓。
他浑身缠满了纱布，如果不是见到现在的容皓，根本不知道那坨木乃伊就是他。
“这张照片，会更有说服力吧？”
沈婉微笑了：“棒极了。由这人爆料，水军转发，很快，就会有不少大V和娱乐记者也转发的。拜托，这件事情，今天就要完成。”
容若点头：“放心。”
这两人，一唱一合，整件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容皓嘿嘿一笑：“大哥，有没有打算也当我的经纪人呀？”
“他可不能当你的经纪人。”比起容若意料中的白眼，沈婉的反驳来得更快，“容皓，在你还不能出去见人的时候，他可是你的代言人。”
容若挑了挑眉。
他开始觉得，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情。
经纪人和代言人之间，唔，应该有很多接触空间的。
沈婉收拾起了东西，小J已经殷勤地走过来帮忙捧起文件，她却忽然道：“当然，要是纳兰先生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去问问容翊他……”
“他不会有空的。”容若淡淡地道，“我可以。”
沈婉撇了撇唇。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自己也不会选择跟他合作的。
“那就好。”沈婉挺直了腰杆，“容皓，拜托你了，一定要振作。大家都在帮你呢。”
容皓感激地动了动唇，却说不出太感性的话：“谢谢，我，我一定会重新站起来的！”
“再难再苦，想着我们。”沈婉已经转身，“过几天，你看到粉丝们的关心，就会觉得，世界并没有抛弃你了。”
容皓的眼睛已经湿润：“好。我听你的，朋友。”
沈婉回眸一笑：“嗯。那保重，朋友，我会随时和你电话联络的。养好伤，其他的，有我。”
她款步离开。
身后的小J亦步亦趋地跟随着。
容若沉吟了一声，旋即开门，大步地追了上去。
看着这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道尽头，容皓低头苦笑了一声。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不知道大哥是否明白这个道理呢？
小J把自己刚才涂画在便签纸上的字条撕下来给她：“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这么拼，你就不考虑自己和孩子么？”
沈婉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
她低头看着这张便签纸，唇角漾起了一朵苦笑。
她也想考虑。
问题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孩子她自然会让他在自己的肚子里平安长大，坚持到孩子出生那一刻，或者可以出生的那一刻，而剩下的这八*九个月的时间，她希望拿来做更加有益的事情。
例如，把私房小筑注册成商标。
帮助容皓东山再起。
这些都是很有意义的事。
是能留给孩子的财富。
而不是，躺在病床上，安静地等待死去那天的到来……
“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小J，我自己有分寸的。”她低声道。
他痴痴地望着她。
她清秀的脸蛋上，带着一种绝然脱俗的美。
他不禁看呆了。
忍不住的，他伸出了手，想去抚触她细滑的脸庞。
他用口型一再重复着：“那就让我在你身边照顾着你吧？”
沈婉没有回答。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铁青着脸，已经靠近了他们。
沈婉一转身，小J的手落了空。
他也不介意，收回了手，默默地跟在沈婉的身后。
“沈婉。”容若停住了脚步，“介意么？我们谈谈？”
“我介意。”沈婉大步地走开。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让她不适应极了。
这里确实不适合她来。
那么多的病菌，搞不好会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宝宝。而眼前的这人，更加会影响她怀孕的心情！
容若大步赶了上去。
他猛地抓住了沈婉的胳膊，隐忍道：“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给我十分钟的时间就好，Ok？”
他这一发难，小J马上就有了动作。
小J不像容若一样是个练家子。
可是，哪个男子会看到自己心仪的女孩被别的男人抓住胳膊？
他无声地吼了一声，大步上前，猛地抓住了容若的手，硬生生要把两人分开。
他用力地浑身发抖，就连白皙的脸庞也涨得通红。
容若不为所动。
他回头瞥了这个“对手”一眼，隐隐的怒气也从心底开始升腾而起。
他另外一手抓住了小J的手，轻轻往外一拉，手无缚鸡之力的小J就轻飘飘地往后一跌，连退了几步。
沈婉惊呼了一声。
她忙关切地问：“小J，没什么事情吧？”
小J满脸通红地摇了摇头。
她这才怒瞪着容若：“你这个野蛮人！你说谈谈，却动了手！你信不信我报警？”
如果不是自己就是当事人的话，他觉得自己真该为这个女人脸色转变之快鼓个掌的。
“你对谁都能和颜悦色，就除了对我么？”他的声音极轻，她却冷哼了一声：
“你是有妇之夫，我可没有忘记。”
容若深吸了口气，才道：“我，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他苦涩地道，“我只是单纯想谢谢你。我和容皓一向沟通不良，他最近真的有过自杀的念头，我也只能尽我所能的陪伴在他身边而已。没想到，你才是最懂他要什么的人。”
他顿了顿，一脸苦笑：“你来了，他才笑了。这段时间以来，只有今天，他才眼里有些神采。我只是想拜托你，如果你有空的话，能多来看看他么？你来了，他就开心了。”
沈婉看着他，一言不发。
小J却生气了。
他笔直地走到两人中间，怒瞪着容若，在胸口双手比划成了一个交叉的符号。
容若皱起了眉：“你，呃，很冒昧……”
小J紧紧地站在了沈婉身前，一脸守护的姿态。
而沈婉也已经脱口而出：“对，没错。小J不会说话，可是，这一点也改变不了小J讨人喜欢的本质！”
小J回头，深深地凝望着她。
那眼神里满溢的情意，哪里骗得了别人？
容若脸色大变。
他从刚才，就觉得这个人出现在这里相当突兀。
现在，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了。
他脸色越来越白，唇瓣颤抖着，半天才说出了几个字：“他，他是你的新男人？”
眼前的男孩，唇红齿白。
看起来比容翊的年纪都要显小。
模样倒是很好看，只是，这人是沈婉的菜？
他不信！
沈婉没有回答。
挡在两人中间的小J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回身拉住了沈婉的手，比划道：“你是不是不想见到这个人？”
沈婉微笑了，她应道：“还是你最懂我。我们走吧。”
小J点了点头。
他紧紧地握住沈婉的手，回头瞪着容若。
“你放手吧。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沈婉深吸了口气，“你该知道的，你说分开的时候，我也就死心的了，我们情分都已经尽了，你有你的妻子，我有我的男友，两者也没有什么矛盾。”她看向了小J，笑容很甜，“他很介意，所以，我想我们以后也不要再有什么联系了。相信，慕容翩翩也会介意的。”
容若松开了手。
他只低声道：“你可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让你走么？”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垂下了眸子，“只能说明，缘分尽了。我们都过不去那个坎，也就没有必要再勉强了。”
他深吸了口气：“妙极。”他点头，却心如刀割。
当着她的面，选择彻底放手，原来真是如此艰难的事情。
“你过得开心，就足够了。”他转身，立在了窗前，“你们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