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傅的这次遇袭,公司里的人都沸腾了,估计过不了多久,那些家伙会被人扒了皮来处置。
这个容若倒是一点都不怀疑。
她擦了擦泪,才抬起头来。
他激赏地看着她。
这就是沈婉。
不哭天抢地,也不矫情寻死觅活。
她一瞬的脆弱之后,就能让自己收拾好心情来处理事情。
她深吸了口气,却说出了一句容若万万料不到她会说的话:“现在,你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早在你离我们而去的时候,我就哀莫大于心死。活着,不知道为了什么。为了找你,我被人笑,被人骂,被人侮辱,你又在哪里?现在,你轻而易举地跟我玩着暧昧,既想当你的豪门女婿,又想留住我的心,纳兰容若,你未免太贪心了些!”
容若大吃一惊:“你找我?你找我干什么?”
虽然知道两人过去应该有些联系的,只是他一直以为,她是心里有着孩子父亲的,所以对他一直冷言冷语,没料到,她竟然去找过他?
“你失踪了一个月,我不去找你?”眼里泪意又在酝酿,她硬是忍住了,“不过够了。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谈了……”
他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我想听你说下去!”他眼里有种坚决,“告诉我,我们的过去是怎样的!”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们的过去?你疯了吗?”
他抓起她的手,猛地按到了他的脑后。
她一骇。
他虽然头发剪得很短,但是脑后头发茂密,发质又黑,平常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但是,她用手一摸,就可以摸到一道长长的凸起的疤痕,就盘踞在他的后脑上。
她身子一震:“这是,这是什么?”
她心疼得要命,手的力道也轻了不少:“疼吗?”
他眼神柔软了下来。
她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他!
如此的心疼,如此的怜惜,出现在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就像上天赐予他最棒的礼物一般。
他情不自禁地捧起她心形的脸蛋。
“我那天从美国醒来之后,我的世界里,只有这道疤痕,还有身边的慕容翩翩。”他动容地道,“我忘却了我所有的记忆。现在我知道,我的过去,一定有你。告诉我,告诉我!我们的故事是怎样的!”
沈婉一阵眩晕。
他竟然没有骗她。
他竟然真的是忘记了!
她低头,忽然肩膀一阵抖动。
苦涩的笑声,从她唇角溢出。
好得很呐。
一场失忆,他忘却了她,娶了别人……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她凄然一笑,“你都已经娶了别人……”
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了。
她身子一震,抬头看他。
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我们的过去是怎样的?我想知道!”
她含泪点头:“行,我带你回家。”
车子在沈婉的指引下再次启动。
沿着熟悉的方向一路向下,最终,车子停在了一处独门独院的小楼面前。
“这里是我们结婚前住的地方。”
沈婉下了车。
她第一句话就把容若给震懵了:“我们结过婚?”
她没有应话。
她只打开了院子的防盗大门。
满屋的葱绿。
在蒙蒙亮的天色之下,淡淡花香扑鼻而来。
容若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唔?紫荆花?”
“是的。”沈婉淡淡地笑了,“我们都爱着香港这个城市,可惜,我们不能回去,就只能在这里栽种了香港最美的紫荆花,一年四季都开着。你说,闻到了花香,看到了我,就是家的感觉……”
她虽然笑着,眼里却有泪。
容若闭上了眼眸。
脑海里闪过一瞬而过的记忆断层。
烈日之下,他指挥着工人把紫荆树栽种在院子里……
看着工人劳作,他在旁边,搂住了她……
一幕幕,在他面前映出的画面,让他的脑袋涨到了极点。
他闷哼了一声,整个人蹲了下去。
她连忙扶住了他:“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我们到里面去。”
屋里的装修风格和他腾给沈婉住的房间是如出一辙。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里,不仅是他住过的地方,而且还是他一手主理装修的地方。
三层小楼。
三楼是顶层阁楼
黑白分明的装修风格,却因为她布置的一些小细节而线条变得柔和了不少。
他坐在了沙发上。
身体迅速回馈给他的感觉就是——熟悉。
说不出的熟悉感。
他忍不住挪了挪位置。
她端来了茶水,眼眶也瞬间湿润。
“你这家伙,怎么说都不听。”她一边骂着一边哽咽,“每次就是要坐那同一个位置,都把沙发坐塌一个洞了,你知道不知道?”
他抬眼看她。
杯中的香气十分熟悉。
她递到了他跟前:“晚了,喝杯安神茶,好睡觉。”
“在这里睡?”他挑高了眉。
她脸一红:“我不收留别人的老公。”
他却起了身,再也没有顾忌地拥她入怀。
从第一次见她,就想着,这样把她抱在怀里,一辈子。
原来,那只是自己身体对过去本能的依赖。
他声音低沉:“收留我吧。我一直都只是你的人。”
她推了推他的手,却没有推得动。
“放开啦。”她低声道,“我把属于你的东西,给你看。”
一个被锁住的大衣柜。
一打开,眼睛遍及的地方,就都是他熟悉的风格,熟悉的颜色——那些,都是他的衣服。
哪怕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他的品味也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她打开了衣柜之中的小保险柜。
里面是房子的过户证明。
还有一个薄薄的大信封。
容若只看到,她拿起这个信封的时候,手指在微微地颤抖着。
“这是什么?”他问道。
她抽出里面的协议书,咬牙道:“那是你失踪的时候,给我寄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他瞳孔一缩,把文件已经拿在了手里。
一字一句。
一行一词。
他快速地看着,手却也像被传染了一般,颤抖了起来。
莫名地提出离婚,收回自己的全部财产,让一个女人净身出户,声明对腹中胎儿的主权……
他打了个冷战。
换做现在的他,怎么样都不可能对一个一夜夫妻百日恩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来。
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怀着他的孩子!
孩子?!
他低头看着沈婉微微隆起的小腹,言辞之间是肯定:“孩子,是我的。”
她眼角垂泪:“是你的。只是,你那次去上班之后,一切就都变了。你不要我们了……”
“我要的!”他紧紧拥她入怀,难掩心头的疼痛。“婉儿,婉儿……”
他喃喃地唤出了这个名字。
他的心,被这个熟悉的称谓给打败了。
一连串的记忆断片,随着这个如同魔咒一般的名字被唤出,就好像潘多拉的宝盒一般,随之也被开启了。
他阖上了眸子,梦呓般地反复唤着这个名字:“婉儿,婉儿,我怎么能忘了你和孩子?该死,我怎么能忘了你们!”
她也紧紧地环住了他宽阔的背。
猛地,她扯落了他的上衣。
他动情地想吻上她的樱唇,却被她避开了。
她用手机拍下了他的后背,把照片给他看。
他的后背上,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痕,最醒目的,却是他肩上的“W”型刺青。
那W之上,还有绽放的刺青玫瑰围绕着,嫣红的颜色,刺痛着他的眼睛。
“那是我的姓氏第一个字母。”
她也扯下自己的上衣。
肩头之上,赫然是一个“R”。
她含泪道:“我也替你刺了一个你名的首字母。容若,容若……若……”她哭出了声,“可刺完了,你也走了,一声交代都没有,你跟我离婚,娶了有钱人的女儿……容若,我怀着你的孩子,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找你的时候,真的死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
他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的上衣已经褪到了肩背的位置,他轻轻一拉,整件衣服已经被脱下。
她被抱起放在了床上。
“不要……”她微微地挣扎着,“孩子还没满三个月,不能再,不能的……”
他在她唇上重重地吻了一口,强自压抑住自己沉重的呼吸。
她泪眼婆娑:“好了,你已经知道你想了解的过去了,回去吧,她还在等你……”
一想到,他在床上让慕容翩翩怎样娇呼求饶,这副画面,不仅刺痛了她的眼睛,更加揉碎了她的心。
“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我们……”她强压住内心的悲伤,“不要再见面了。我会回香港的……”
她的肩头被他紧紧握住了。
“我爱你。”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给我一点时间。”
他现在,心乱如麻。
沈婉说的,无疑是真的。
那只能说明,之前他的家人,包括翩翩,对他说的,都是谎言!
为什么他们要骗他,要设这么大一个局来分开他和沈婉,他想不明白,也猜不透!
现在,他就必须去搞清楚这件事情,了结他和翩翩之间的那段婚姻。
她却起了身:“容若,你现在就好像身上被缠了一个巨大的茧,不剪开这个茧,我们就永远都没有办法在一起。只是,我不知道,对你来说,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是否是值得的……”
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看着我的眼睛!”他强势地把她的下巴转了过来,和他的视线对视:“沈婉!如果要在一起,我们就不管克服多大的困难都要在一起!难道,你愿意让孩子的父亲一辈子背负着一个抛妻弃子罪名吗?”
沈婉被震住了。
“我不是一个贪恋荣华富贵的人。”容若极其痛心,“我现在所花的每一分钱,包括花在慕容翩翩身上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不是慕容傅倒贴给我的!我以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过去,结果,我却走进了一个骗局……”
她抱住了他,泪如雨下:“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和她也已经……”
“没有。”他闷闷地道。
“什么没有?”
“我和她,没有真正同房过。”容若自嘲地笑了,“我自己也查过,甚至,几个医生都诊断是因为我吃的那些抑制头痛的药,对我的身体产生了副作用,所以,我对男女情事,完全提不起兴致。”
沈婉没好气地推了他一下:“滚。怎么可能?如果提不起兴致,你现在怎么会……”
她指了指那抵住她的部位。
别说现在,上回那个晚上,他抱住她在床上翻滚着,简直是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跟“提不起兴致”有任何联系吗?
她撇了撇唇:“给你看症的一定是个庸医。”
“我自己也有参与诊断的。”他又好气又好笑,“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我是对翩翩没有兴趣!”
她捏了捏他的脸:“别说好听话了。是吃了人家不好意思告诉我吧?”
“我怎么敢瞒你?”他眼底的情意就要满溢了,“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我甚至怕看她那种眼神了……”
沈婉却垂下了眼。
将心比心。
翩翩对容若的喜爱也已经算是登峰造极了,居然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占为己有,结果,他却对她完全没有兴趣,也是够奇葩的了。
“给我一点时间,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他柔声道,“你乖乖的,别让我担心,可好?”
“不好。”她灵巧地一转身,已经从另外一边溜下了床,“我不当你的金丝雀,感觉就像个见不得人的情fu一样,被关在别业里无聊地等你的召见。”
“那些人……”他眼眸一闪,“你要开店,也行,我会找两个保镖4小时跟紧你,你可不能把人家给甩掉。”
沈婉头皮一麻:“你够了喔。你现在是慕容家的人了,说话都带痞气了啊。还保镖?”
“没得商量。”他无情地下了判决,“你是我的女人,我现在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我才不是。”她对他扮了个鬼脸,“慕容翩翩才是!”
她一下被他拉回到床上。
“哎呀……”她尖声叫嚷着。
“都天亮了,赶紧闭上眼睛睡觉!”他命令道。
“不许碰我,在你没有搞定慕容翩翩之前,不许沾我身子,听见没有?”
她的眼眸被他用手心一抚,已经情不自禁地闭上了。
“孕妇不能熬夜。”他长臂一伸,已经熄灭了床头灯光。
两人相拥而眠。
如此踏实只属于彼此的感觉,有多久已经没有出现在两人中间?
容若放任着自己闭上眼睛,枕着她的匀称呼吸声慢慢入眠。
至于那个骗局的背后,隐藏了多可怕的用心,忽然,他不敢去想象了。
明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了。
一切,又会好起来的……
一连三天,容若都在沈婉那边过的夜。
“你不用回去?”沈婉心里有些异样。
“回去哪里?”容若翻着卷宗,面前是沈婉放下的水果茶。
“你不要拿走我的咖啡行吗?”他苦笑道。
“不能。”沈婉一点商量余地也不给,“喝咖啡伤身体,你现在快点做完,就不用熬夜了,听见了没有?”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是,遵命。”
“你还没回答我呢。”沈婉踢了他一脚,“你不回去跟翩翩摊牌么?”
“怎么摊?”容若目不斜视地翻看着卷宗上的案例,“这家伙,居然这样也好来医闹……她啊,她因为上回她从日本回来的时候我没有去接机,发了脾气,跟朋友又去欧洲玩了,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应该回不来吧?”
沈婉忽然低声笑了起来:“好得很呐。因为没有去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慕容翩翩可怜了,可怜的,是她好不好?
她何时会跟他发过这样的脾气?
何时会得到他如此的迁就和疼爱?
不过也是,人家是富家千金,漂亮得不可方物,自己是什么东西?
容若听出了她话里的口气怪怪的,刚想问,她已经收拾好了上楼:“你好好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等他解决这件事情,可看他那模样,似乎也没打算快一点解决。
她真是活该自己被拖死。
她索性躲进了房间里,一边打着给孩子的毛衣,一边听着歌。
门很快被推开了。
他抱着一堆卷宗就走了过来,赖在了她旁边的地板上。
“干嘛?”她没好气地问道。
“你去哪,我去哪啊。”他仰头看她,满眼爱意。
她却冷哼了一声:“等你正牌老婆回来,再来看看你这句话有没有可能实现吧。”
“原来你是吃醋了?”他恍然大悟。
“吃你的大头鬼!”她恼羞成怒,“我不在乎,纳兰容若,我告诉你,我不在乎!”
她一起身,索性坐到了床头。
他又跟了过去:“你不在乎,我在乎。我在乎你不在乎……”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
她拿起他的手,在手腕上,就是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静静地看着她。
看她咬得浑身发抖,看她抬头的时候,眸子泛红,他也没有半分退缩。
只是在她松开口后,他抬起自己被咬出了齿印的手腕,轻轻地在上面印上一个吻。
她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