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眸子睁开了一条缝,旁边的容若皱起了眉,她无声地笑了一下,“但愿他爱我,如同我爱他!”
她又阖上了眸子,半天才睁开,装模作样地问容若:“容若,你有跟主祈求什么吗?”
“我又不是天主教徒,他怎么会听我的祈愿?”
容若陪着她,缓缓地步出教堂。
“什么呀。”翩翩不依了,“主是最慈爱的。只要你诚心祈求,主自然会大降圣恩,满足你的要求的。如果你怕不灵验,要不我替你受洗吧?”
容若皱起了眉头。
“看你。”翩翩嘟起了嘴,“说爱我,连跟着我一起信基督都不肯!”
容若只能道:“我没有这个习惯。”他的手放在了背后,“以后再说吧。”
翩翩落后了几步,才跟了上前:“容若,最近我闺蜜邀请我一块去日本浸温泉,两天一夜,你也可以顺便去看看容翊啊,怎么样?”
容若迟疑了:“可是,我最近手头工作太多了。”他握住了她的肩头,“你先过去吧。等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的机。”
翩翩耸拉下脸:“你又不陪人家!爸爸还说非让你到公司里去,我不要我不要!”
她的公主脾气在此刻简直暴露无遗。
容若耐着性子安抚道:“我确实忙。等忙过这阵子,我陪你过去行吗?就我们两人?”
她还是很不开心:“人家都羡慕我嫁了一个好老公,结果,你不去,人家都会笑话我,很没面子的……”
容若沉吟了一声:“可是我手头上的事情……我不能陪足你两天,可以吗?”
翩翩顿时眉开眼笑:“行啊。你横竖得陪我露个脸喔!”
容若无可奈何:“行。”
他心里挂着别的事情,被她挽住了手,也只能是心事重重。
但这是他欠翩翩的。
那天晚上,已经是他做错了。
他要弥补她。
最多当晚赶回来便是了。
容若的出现,给翩翩真是赚足了面子。
“简直比明星还帅!”几个小丫头凑在一块,艳羡得不行。
她们喝着咖啡泡着温泉,容若就呆在旁边,毫无怨言地替她们烤着鸡翅。
别墅的温泉汤里,水雾缭绕。
而水雾中容若沉默的侧脸更加引人注意。
他对翩翩的言听计从,更加让人羡慕不已。
“将来我也要嫁一个这样的老公。又帅,又高大,又爱我……”
翩翩笑着,笑容却越来越僵。
如果他真的爱她,那就好了。
容若把鸡翅翻了个面,熟练地刷上蜜糖。
一串棉花糖送到了翩翩唇边。
她嘟起嘴:“太甜了。”
他又把糖移开。
“不过你烤的,我都爱吃。”
她笑嘻嘻地咬下了一口,吻住了他。
几个女孩子娇声嚷嚷了起来:“喂,不许秀恩爱!”
容若的唇中被她推过来了那块糖:“吃了会胖死的。”
“我不介意你胖。”他垂下了眼。
她嘻嘻一笑。
“我得走了。”他挂心着澳门那边的沈婉,“我那边还有事情,我不在,你们聊得自在点。”
翩翩不太乐意,不过也没办法了:“那你回澳门之后再打电话给我吧。”
容若点头。
目送他离去,一群女孩子尖叫不已:“哇,他连背影都好帅!”
翩翩的好心情却一下子都没有了。
她靠在浴池边:“有什么好的?只顾着工作!”
“哎呀,还特地陪你一天之后晚上才去加班,这样的男人,你还想怎样喔?”
几个女孩子七嘴八舌的。
翩翩心里暗笑着:“也没什么啦,挣了钱也不懂得存的,一口气就给我买了十颗钻戒,真没见过这样败家的男人……”
“哇!”
女孩子惊呼连连。
翩翩得意地抿唇一笑。
除了不爱她,这个男人无可挑剔。
不过没有关系,他再不爱她,他也不能离开她。
他的弱点,已经牢牢地把握在了她手里了!
“爸爸,你找我?”容若敲开了门,办公室里除了拄拐坐着的慕容傅之外,还有半躬身站着的管家。
看见了他,管家忙道:“姑爷好。”
“管家叔叔好。”容若也回礼道。
慕容傅轻勾唇角:“容若啊,你之前的事情又全忘了,今天我就带你整个赌场转一转,熟悉熟悉。”
容若颌首:“谢谢爸爸。其实管家叔叔带我去便成了……”
“那可不行。”慕容傅起了身,“我还要带你出去见见几个老朋友呢。我年纪也大了,立法委那边早晚要退下来,现在替你打好基础,将来也方便。”
管家迟疑了一下才道:“啊,是见那几位长官?我还以为,您要引荐大少爷或者二少爷……”
慕容傅不动声色地笑了:“你懂什么?容若对我来说,比亲儿子还要再亲上几分。我替他铺路,就是在替我自己将来铺路。我以后可都靠他了。”
容若微垂下眼:“不过爸爸,我毕竟是外人……”
慕容傅把手放在他手背上:“谁敢说你是外人呐?”他故意扬声道。
“不敢不敢!”管家忙点头哈腰地道。
容若心中有愧:“爸爸,我……”
“别说你现在娶了我女儿,就算你不娶我女儿,我也一样器重你。”慕容傅话中有话,他和管家交换了一个只有两人才能看懂的眼神,“走吧,别让人家等我们。”
三人慢慢地绕着赌场走了一圈,人一见着他们,就恭敬地道:“慕容先生,纳兰先生。”
有些人并不知道,容若是慕容傅的女婿,可他毕竟在这里呆过一段时间,又管得有声有色,深得人心,几个荷官叫得尤其勤。
慕容傅微笑着。
他搭着容若的手,慢慢地走进了停车场。
“我女儿就是任性啊,我那时候特别担心她随便给我找了个混小子来当女婿。哎,没想到,她眼光竟然这么好。哈!”
容若沉吟了一声才道:“爸爸您把我看得太高了,我……我……”
“别理会翩翩的抱怨。”容若替他开了车门,他慢慢地挪进了后座,“男人就是要忙事业,天天守着个女人,那叫没出息!”
容若低着头:“是。多谢爸爸谅解……”
管家还在身后,忽然,停车场内传来一声喧哗。
容若刚来得及转身,背后已经重重地挨了一下。
停车场里的车子警报器此起彼伏地叫个不停,可这一点也不干扰到那群打着赤膊,浑身刺着乱七八糟纹身的男子拿着水泥管,狠狠地砸在了汽车的前窗玻璃上。
“你们是谁?”容若把车门一关。
后背挨了一棍,痛得钻心。
管家年事已高,哪怕经过大风大浪,看到这种情况,反应也慢了半拍。
“你不要问我们是谁,你是纳兰容若就可以了!”
几个青年朝他冲了过来。
容若又惊又怒。
他把管家拉到了一旁,咬牙冲了上去。
慕容傅却打开了另外一边的车门,吩咐司机也下了车。
“少年郎!”他朗声道。“我是慕容傅,你们老大是谁?有什么事情,让他来跟我谈,容若是我的女婿,你们不能动他!”
他的言语换来了几个年轻人的哈哈大笑:“什么慕容傅慕容爹的,管我们的闲事,一样都要死!”
坚硬的水泥管砸了过去,容若一手挡住,忙喊道:“爸爸,您先进去车里……”
“赶紧给我叫人!”
慕容傅眼神一凛,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了一管手枪。
一个混混眼尖瞧见了,绕到车后,就准备给他来这么一下。
没想到,慕容傅老当益壮,走路是不太利索,可使起拐杖来,还是硬生生把一个年轻人绊了个狗吃屎。
容若生怕他吃亏,宁被人砸中几闷棍,也抢到他身边:“爸爸,快进去。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慕容傅举起了手枪。
“呯!”停车场上空响起了尖锐的枪声。
玻璃灯罩应声而破。
这些年轻人,却一丝畏难之色都没有。
两人互相背靠着背,容若生怕他吃亏,左右替他挡住。
管家被隔在人群外边,靠着司机勉强地支撑着。
容若的头上被砸了重重的一下,已经见了血。
慕容傅一发狠,瞄准了其中一人,就扣下了扳机。
一枪打空。
越来越多的人扑了过来。
也有人撩开了衣襟,抽出了手枪。
眼看就要不敌,慕容傅把手枪塞到了容若手里:“你上!”
容若瞄准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啪!”枪声响起,那人也随之倒地。
慕容傅却一把扑倒了他:“小心!”
一枚子弹堪堪地擦过了慕容傅的额角。
顿时,血流如注。
容若大喊了一声:“爸爸!”
“没事!”慕容傅脸色不变:“你没事就好。”
容若咬住了下唇。
人声越加鼎沸。
管家找来的人,现在也已经来了。
大帮人马混战成了一团。
水泥管敲击的声响。
枪声。
肉体击打的声音。
乱成一团。
容若顾不了许多了。
他连忙踢开眼前拦路的一个混混,把慕容傅搀扶了起来。
鲜血沿着慕容傅的额头蜿蜒而下,很快,他的半张脸就全沾染了血迹。
容若按住了他的伤口:“我们快点到安全的地方,我替你处理伤口!”
他的手微微地发着抖,慕容傅却是一片云淡风轻:“你莫怕,我们的人已经来了,敢在我场子里惹事,我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他用手绢若无其事的地擦了擦血迹:“老了啊,连枪法都退步了,不好使了。”
容若声音很堵:“对不住,爸爸,都是我连累的你……”
“说什么连累啊。”慕容傅终于被护送到了安全的办公室,容若连忙替他止血。
“傻孩子,这就是血流得多了些。”虽然慕容傅脸色苍白了不少,但仍安抚着他,“你刚才被打到了,快看看你的伤怎样……”
容若红了眼眶:“我没事。真的没事。”
他握住了慕容傅的手,“还好,没什么大碍……”
他不敢想象,万一这颗子弹射得偏了一些,那……
他打了个冷战:“您怎么能替我来挡,我……”
“你没事就好。”慕容傅慈爱地看着他,“我年纪大了,也顶不上什么用了……”
容若跪了下来。
父亲给他的,多数是严厉的指责和要求。
只有慕容傅,给他的,除了赏识,就是鼓励。
现在,甚至豁出命来保他。
要知道,慕容傅可是全澳门举足轻重的赌王。
他跺跺脚,澳门都要抖几抖。
是今天这帮混小子胆子太肥,才会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给他的,比父亲的关爱更多,更加让他无地自容。
“我和翩翩……”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都吞了下去。
“哎,我也知道自己教育得不好。别说翩翩,另外两个儿子也都……哎!”慕容傅看着他的脸色,“翩翩是任性,但是,你别因为她是我女儿就对她言听计从。她是你的人。一个男人,如果连老婆都镇不住,在外面怎么行走?”
“我会好好对翩翩的。”容若咬住了下唇。
不管怎样,为了眼前这个老人,他不能真的伤了翩翩。
哪怕,他在心里已经转过千百回如何和翩翩提分手的事情,到了现在,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出口了。
一个待他如此真诚的老人。
一个真心爱他的女人。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
他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所有沉沉的愧疚都压在他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你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慕容傅轻声问道。
“没什么,我自己解决。”容若抬头淡淡一笑,“你不用替我操心。”
“这可不行。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
办公室的门被碰的一声推开了。
管家冲了进来。
他衣服都被扯破了,看见了满脸是血的慕容傅,差点没哭出来:“老爷……”
“没事,还活着。”慕容傅忙道,“老伙计,给我冲杯参茶来吧。”
容若站了起来:“爸爸,我去吧。让管家叔叔陪一陪您。”
他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此时,管家才松了口气。
慕容傅好整以暇地靠在了沙发上。
他额头还贴着纱布,脸色却平淡如常:“一切都处理完毕了?”
管家低声道:“老爷,都处理妥当了。人该消失的,也消失了。”他真是捏了把汗,“老爷,还好是没大碍啊。您怎么能替那小子挡枪呢。”
慕容傅哈哈一笑:“你难道没听说过吗?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他都已经怀疑到我身上了,不下剂猛药,怎么让他相信我?”
管家叹了口气:“只是,哎,老爷,那个沈婉……”
“算了。”慕容傅仰头看着天花板,“还怕整治不了这个小丫头吗?现在,容若起了疑心,就让他们暂时收手吧。”
他阖上了眸子,手轻轻向上一举,管家就停住了话头。
管家取来薄被,替他盖在了身上。
容若推门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爸爸睡着了?”他轻声问道。
管家点头:“姑爷,您也去休息一下吧。刚才还受了点伤。”
容若倒不介意:“如果爸爸伤口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的不要紧,只是些皮外伤。”
话虽这样说,等坐上了车子,他才觉得胸口闷疼得厉害。
刚才挨了好几棍,衣服脏了,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但是他更担心的是沈婉的安全。
绕了好几个圈,他才敢把车子开到停车场里。
沈婉当然还在。
她的手还包扎着,却正专心致志地对着自己写下的菜谱实验着新菜品。
保姆没她法子:“小姐啊,您还伤着,就别折腾了啊。”
“你让我光坐着,更折腾我。”沈婉头也不回地。
她手脚麻利地把整只鸡从锅里捞了出来,戴上了手套。
保姆被她吓了一跳:“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
“切鸡。”沈婉轻松地道。
“别啊。”保姆连忙抢过,“要切成怎样,您说,我切。”
沈婉微微一笑:“去骨,斜切,4片,你能么?”
保姆一下傻眼了。
把鸡剁块她就会,怎么这祖宗要求这样高?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她要答应替这祖宗买鸡来做新菜了。
还以为她是想吃鸡呢!
沈婉噗嗤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刀:“还是我来吧。”她不慌不忙地按住了鸡头,灵巧的刀锋一钻,竟然完全不受她手部累赘包扎的影响,去骨,切片,干净利落。
没等鸡肉冷却,她又快速地把鸡肝扔进鸡汤里,加了一小簇精盐煮加精盐煮至刚熟,取出切成4片装碗,火腿切成同样大小4片;鸡肉、火腿、鸡肝片间隔开在蝶上砌成鱼鳞形,连同鸡头、翼、尾摆成鸡的原形,小火蒸熟后取出滗去水;放油、料酒、高汤、味精、湿淀粉中火勾芡,加香油.
保姆被她这一气呵成的流畅动作给彻底震住了。
“小姐,您,您好厉害!”
香味扑面而来。
保姆敢打赌,她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鸡肉,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摆盘。
老天,这丫头原先是干什么的?
沈婉却微蹙起眉:“可惜了,不是南海文昌鸡,这口感,肯定逊色不少。”
门锁一响。
保姆如临大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