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都没有反对过,你爱怎么搞怎么搞,但是!”她冷冷地道,“我的事情,也请你不要插手,我自己能处理的。”
如果不是被父亲气得快疯了,她也万万不会说这种话的。
沈峰难堪了起来。
他嗫嚅着想解释,沈婉一甩手,竟抢先在容若面前离开。
容若赶了上去,沉声道:“回去跟你爸爸道歉!”
沈婉一摔车门,人已经上了车了。
她挑衅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这件事,跟你无关!”
她一边说,一边升起车窗,把那人隔在了车外。
一踩油门,车子已经冲了出去。
她泄愤地握紧了方向盘。
手臂上传来阵阵剧痛。
她深吸了口气,就让它痛吧!
沈峰眼看着两个年轻人都走了,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楼上的宾客还在等着他们,主角却不在了……
他急得团团转的,女人已经下了楼,催促着他:“大家等着开席呢。你们都……”看着空空如也的楼下,她大吃一惊,“他们都走了?”
沈峰脸色难看:“是啊,婉儿发了好大的脾气。哎,从小到大,我还没见她像今天这样生气过。以后,这种先斩后奏的事,可不能再干了。”
女人拉了拉他:“那楼上的那些……”
“没事,我们上去,就请他们一顿吃喝好了。只是,没面子啊。”沈峰垂头丧气的。
门外响起了汽车刺耳的刹车声。
沈峰一回头,就看见了好几个男人鱼贯地下了车,竟走进门里来。
他忙道:“对不起,各位客人,今天小店有事,不对外营业……”
他的话音未落,眼眸已经睁得大大的。
因为那些人从背后抽出了一根根水龙管,气势汹汹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客人。
他头皮一麻,连忙把女人推到楼上,颤抖着声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沈婉在哪里?”为首的男人脸上有长长的一道疤,一说话,那刀疤就一抖一抖的,相当吓人。
“她……她不在这里……”沈峰话都说不全了,“你们有什么事找她?我是她爸爸。”
“是爸爸啊?”男人笑起来更加狰狞,“那就好办了。你转告她。岳先生让人来过了。”他朝后面的兄弟一抬下巴,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冲了上前,抡起水龙管,见什么砸什么。
沈峰吓得魂飞魄散:“你们不要乱来啊。我女儿是欠了什么钱了吗?如果是,她回来,我让她还上,你们别砸……”
他的话,被一闷棍打断。
他哎呦了一声,伸手就去挡水泥管。
手腕处戴的表被一下击中,表面尽碎。
他忙抱住了头,就想往楼上跑。
男人揪住了他,就是几闷棍。
“快报警啊!”沈峰吃了痛,闷声大喊了起来。
刚刚上楼的女人已经带了几个人拿着工具下来了。
可有什么用啊?
沈峰请的,不过是些叔伯兄弟,年纪都不轻,最年轻的人,就属沈峰了。
几个人一下楼,就被几个年轻人轻易地撂倒了。
几个人冲上了楼,对着桌上的东西一通猛砸。
隔断玻璃、陶瓷花瓶,统统被砸得粉碎。
有人甚至在大门喷上了:沈婉贱人的红油。
警笛声渐近。
几个人快速跳上车子,溜之大吉。
几个老人在地上打着滚,半天都起不来。
沈峰受的伤最重,扛上救护车的时候,他已经说不上话了。
旁边的女人哭得肝肠寸断:“你那个宝贝女儿啊,真是害人不浅呐!”她脸上挨了几个耳光,白的红的,哭得妆都花了。
沈峰只是喘息着。
他眼一翻,竟就昏迷了过去……
沈婉赶到医院的时候,沈峰刚从急救室里出来。
他手臂的骨头断了两根,尾指也粉碎性骨折了,因为年纪大了些,医生不敢马上开刀动手术,必须先固定等候检查再说。
这也意味着,沈峰得再痛上一两天了。
沈婉脸色煞白:“爸爸,这……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连店里都不敢去,直接就奔医院来了。
在外面瞎晃了半个多小时而已,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女人在旁边瞪着她:“还不都是因为你?”
沈婉皱起眉:“我?”
沈峰一说话,被踢了一脚的心口就直抽痛,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没……咳……别说了。”
沈婉忙替他顺着背。
沈峰才缓过气来:“就是请了那么多老辈人过来,结果害人挨打……”他痛悔地摇头,“一个两个都那么大岁数了,还被人打,我真怕出什么意外啊!”
沈婉沉声道:“到底是谁干的这件事?”
沈峰摇头。
半晌,他才想起:“说什么找你的,什么岳的,说这个,你就知道了。女儿啊,你是得罪了什么人了吗?”
沈婉整个人僵在了当场。
岳先生?
竟然是他?
她手按在胸口上,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对不起,爸爸……”
沈峰苦笑了:“两父女,说什么话呢。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别说了。”
沈婉摇头,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她后悔了。
她挨着父亲坐了下来,抚摸着爸爸花白的头发。
今天对着父亲发了一顿脾气,结果,她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害怕得手都在颤抖。
如果,她这一刻和父亲吵完,下一刻,就已经和他天人永隔了,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她猛地抱住了父亲:“对不起,爸爸,我今天不该那样跟你讲话的……”
沈峰用没受伤的手抱住了她:“傻丫头,爸爸没放心上啊。容若那样说,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孩子,你一个人,撑得很累,爸爸也帮不上你什么忙,真的也很愧疚的……”
沈婉放声大哭了起来:“还好,爸爸,你没有事……”
看着两父女抱头痛哭着,旁边的女人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好了,别哭了,知道的说你在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爸得了什么病呢!在病床前哭成这样!”
沈峰却喝道:“你会不会说话的!我们两父女的事,你别搅合了。”
女人一下愣住了。
她跳了起来:“沈峰,你有没有良心啊,你受伤我陪着你,护着你,还得陪你上床,陪你打麻将,结果你居然为你这个丫头片子骂我?你沈家的人良心都被狗吃了你!”
沈婉心一动。
她擦干了眼泪,看着一脸尴尬的父亲,才勉强笑道:“阿姨,谢谢你帮我照顾我爸爸了。”
“要不是你的话,我也不知道现在……”她哽咽了起来,“而且您是长辈,你责怪我,是有道理的。我没有办法一直陪伴在爸爸身边,所以他有了你,我才能真正放心去追求我想追求的东西。”
她的话说得真挚,女人倒不好意思了起来。
她看了沈峰一眼,懊恼地闭上了嘴。
沈峰哼了一声,伤口又疼了起来。
沈婉扶他躺下,忽然低声道:“爱他,又怎么舍得他为难?”
容若,是否也像父亲一般,总是夹在两边左右为难?
看着眼前的父亲,沈婉顾不上别的事情了,她用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去了额头的汗水。
她想,等父亲的伤痛好些,她一定得跟容若说清楚那件事情。
既然是一个没有办法解开的心结,干脆,就拿把剪子,剪断了事吧!
只是,容若的动作,比她想象的,快多了。
他从私房小筑出来,就直接回了家,把屋里母亲收拾出来的那个大箱子抱了起来。
纳兰宣看见了,出声喊住了他:“你去哪?”
“把东西还她。”容若淡淡地道。
纳兰宣皱眉了:“丢掉了事了,还特地还她?她配么?”
容若却回头看他了:“不问清楚缘由,就直接给人定罪,还好我们谁都不是法官!”
纳兰宣腾地站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可算听出来了,从头到尾,你都在替沈婉说话。你们什么关系?那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纤紫连忙站起来:“哎呀,宣,昨晚不是说好了嘛。以后好好地说话,要不,心脏都受不了的。”她朝容若使了个眼色,“什么都别急着去做,陪我们吃顿饭吧?”
她有意岔开话题,一边添饭一边道:“最近你都经常回来过夜了,是不那么忙了吧?”
容若垂下了眉,终于道:“她是我的女人。”
“啊?”纤紫没听明白
容若淡淡地道,“沈婉,是我的女人,不是容皓的。她骗你们,是她错,但是,她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纤紫手中的饭勺掉在了地上,发出恍当一声响。
错不错,骗不骗已经不是重点了。
关键是,儿子说了什么?
“你,你和沈婉,是……”纤紫觉得呼吸困难了。
“你从一早就知道她骗我们?!还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的?”纳兰宣厉声喝道。
容若不发一言。做任何辩解,此刻都是苍白的,就如同那人那天一样。
他的心里滑过一丝悲凉,纤紫已经上前抓住了儿子的手,用力的晃着:“容若,容若,你告诉妈妈,你们分开了的,对吧?是吧?”
容若点头。
“但是,我爱她。”
他的口气平淡地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一般。
只是,知儿莫若母。
纤紫从儿子的眼神里读出了让人触目惊心的东西。
她的心疼了起来。
容若反手已经拥住了母亲:“妈妈,我只有一个要求,请你们别再恨她,起码……”他眼神一黯,“她把我,还给你们了。”
纳兰宣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
容若和容翊、容皓都不一样。
从小到大,他就是别人眼里的好哥哥,好儿子,只有他向着家里,帮着爸妈照顾弟妹。
可他何尝不清楚,这个儿子内心有多倔强?
他执拗起来,恐怕根本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对象。
而且,容若为人做事,极度有分寸。
他不轻易认定什么,一旦认定,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他也未必会改变自己的。
纳兰宣心思流转,忽然开口打断了纤紫的话:“行了,吃饭吧,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的。沈婉虽然是个骗子,但是,她那么鬼灵精,怎么会看不出我们根本就不可能会接受她?你就别操心了,容若的事情,他自己也会有分寸的。”
纤紫虽然心急,却苦于没有办法反驳纳兰宣的话。
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儿子,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容若却替她端起了饭碗,低声道:“妈,吃饭吧。我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的,不会让你们为难。”
纳兰宣不着痕迹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果然没有猜错呢。
这种种的蛛丝马迹,这容若和沈婉之间若有似无的互动,还有容若这段时间的夜不归宿,果然都是和沈婉有关!
他握碗的手颤抖了起来。不过,他强迫自己要冷静!
容若孝顺,如果用和容翊一样的方式对待他,恐怕只能适得其反。
如果……
他垂下了眸子,掩去了自己眼里的沉思。
或许,换种方式,效果会好些?
想到这里,他放下了碗筷:“对了,不说到这个,我还没想起正事来。容翊那边的导师来电话了,哎,真是天天的事情没个完。”
容若和纤紫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他又怎么了?”
“他天天地逃课,而且,夜不归宿的,我也不知道他在那边干什么。”纳兰宣叹着气,愁苦的模样,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这天天的,这事那事,烦得我要死。学校那边生怕他出什么事,非得我过去一趟。要我逮到他,非把他打个半死不可。”
纤紫心一惊,连忙道:“宣,你工作忙,要不,我去就好了。”
纳兰宣翻了翻白眼:“你去?你管得了他?你只会用你的眼泪把他给淹没了!他现在翅膀硬了,谁的话,他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纤紫求助地拉着容若的衣袖,一脸哀求。
纳兰宣一向脾气火爆,和容翊更是一直像贴错门神一般,两人一挨在一起,必然火星撞地球,非炸个你死我活不可。
如果他去到日本,又旁边没着个护着的人,纤紫简直就是在担心容翊的生命安全了。
容若安抚地握住了母亲的手,才道:“爸,现在我工作比较自由,要不,我过去一趟吧。”
纳兰宣面露不愉:“你们一个两个是怎么了?我生他养他,还不能管教他?子不教,父之过,这个你们听过没有?”
容若却淡淡地道:“可他现在已经成年了。养育之恩,这肯定是要放在心里,付诸行动的,只是,他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过法,哪怕走错路,将来自己去承担责任就是了。一辈子依靠着父母生活,跟寄生有什么两样?”
他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都击中了纳兰宣的内心。
他,分明就是话中有话了。
纳兰宣不动声色地道:“那按你所说的,父母把孩子养大了,就可以去死了?”
容若淡淡地道:“乌鸦尚且会反哺,更何况人呢?只是反哺不代表就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父母养大孩子,孩子养大孙子,这本来就是人世间循环反复,不变的人伦定律。父母就是父母,不是子女的上帝。”
他坦然地直视纳兰宣的眼睛:“爸爸,你不能否认,容翊如此叛逆,跟当时我们的一些做法有关。”他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可能我也渐渐明白了,年纪越大,这世间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就越少。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再重复当时的做法。”
纳兰宣冷笑了起来:“容若,那是因为你变了!”
而改变容若的,就是沈婉!
他咬紧了下唇,手指一收,用力得咔咔作响。
曾经和他同一阵线的儿子,现在,都会帮着外人来忤逆他,来指桑骂槐说他的不是,来帮着沈婉欺骗他!
那个沈婉,想和他儿子在一起,进他纳兰家的门,就做梦吧!
他非让她机关算尽一场空不可!
想到这,他强迫着自己把这一口气咽下,才冷冷地道:“好吧,既然你想去,那你就去吧。如果他确实不愿意学好,干脆就让他回来吧。反正那个姓梅的我也看错她,勾搭完一个,又是一个了,还大着肚子嫁人,也不知道害躁二字怎么写!”
容若欲言又止,最终才点了点头:“好,我明天把事情交代一下,然后我过去几天。”
纤紫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个晚上的,心脏起起伏伏的,真是差点要了她的老命了。
但愿,可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为免夜长梦多,容若不敢耽误,事情第二天一交代完,就准备要出发了。
临走前,医院里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看见了对方,容若连忙迎了出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对方坏坏一笑:“你这里可是富豪的销金窟啊,难得来一次港澳,怎么能不来你这里走走?”
容若面无表情地戳破了他的谎言:“拉倒,你前阵子不是才来过香港?”
慕初耸拉下脸:“哎呀,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我今天过来,还真的是有事情。”他看向了容若,神秘兮兮地凑近他,“我是收到消息了,这家医院是要变卖股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