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张永新吸引了过去。
1团是4师的主力团,他们这次作为两栖机械化步兵团改编,第一批新式的水陆两栖步战车全部配备在1团,可见集团军副军长周明辉和师长姜锦霖是多么器重张永新。
张永新有个毛病,也算是个有点,那就是两个字——敢说。
之所以张永新敢质疑侦察营长唐文凯作弊蒙骗首长,也是基于他的那副直肠直肚。
唐文凯的父亲是C集团军军长。
而且这次对抗演练是姜锦霖一手筹划,换做圆滑点的人,兴许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不过这是放在团长张永新的面前却不行。
这家伙揉不得沙子。
大家之所以没人否定张永新,是因为另一件曾经轰动全师的著名事件。
张永新不算是在4师里土生土长起来的干部,他是被姜锦霖从集团军里点名向唐恒阳军长要过来的一员猛将。
早些年,张永新在1团待过一段时间,在当上二营副营长之后再一次干部考核中被集团军时任参谋长唐恒阳看中,直接点将到了军里担任作战参谋。
直至去年4师宣布改编,他又被点将回到了4师,出任1团团长。
正因为在基层待过,在军里也待过,当参谋那几年,年年往军下面的各部队里跑,对基层部队进行各种考核,是出了名的黑面神。
某次去某团检验新装备实战化情况,当时那个部队号称是最快适应新装备,最快形成战斗力的部队。
上至团机关,下肢营连排,个个干部拉出去都能开新型战车,都能操炮射击,发发命中。
那一回,站在某团的主席台上,远远看到远处训练场上硝烟四起,新式战车隆隆开入预定射击地域,开车、倒车、过路障、涉水沟,一顿操作猛如虎。
然后轰轰开炮,果然是发发命中,看台上自然是掌声一片,叫好连连。
偏偏张永新这个黑脸神,官不大,眼光却毒得很,要说业务,他也是真的精通。
在基层待过,在指挥机关也待过,新装备也是上过手的人,不是瞎看一番随便别人怎么吹嘘都只会点头称是的那种假把式。
他一想,这可不对啊!
都厉害成这样了?
这装备才配发了三个月,咋就练的如此精通熟手?
张永新有个特性,自负。
自负的人有个惯常的习惯,自己往往很认真,也有点儿尿水,可是自己做不到的就总会思疑别人也做不到。
那新型战车配发的时候,他张永新是去参加过培训的,也摸过新车新炮的。
当时估摸着这玩意自己计算拼了命练,没个半年还真搞不定玩不转。
所以当场他就直接喊停,让下面团里的那些保障人员将炮的靶子直接送到主席台旁,他要亲自检查。
这一要求提出,周围的人脸色就难看了。
有人说这不望远镜里看得好好的吗?
张永新是死咬不放,就要看靶子。
人家只好从了,毕竟是集团军的作战参谋,也是上面派下来检查装备训练情况的组长。
不是钦差也算个御史不是?
靶子送上来了,每个靶子上面三个洞。
每车打了三发,也就说说,发发命中,准确无误。
正当周围的众人松了口气,纷纷放下那颗心的时候,张永新脸一黑,粗声粗气道:“这靶子不对!有问题!”
大家的心脏立马又被吊上了半空。
有人说:“张参谋,这不是三发三个洞,全中吗?还有啥好质疑的?”
张永新冷冷一笑,抬起头看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团长身上,说:“我的团长大人,你说这靶子有啥问题呢?”
团长上前,默不作声看了片刻,说我看不出啥问题,就是没问题。
哼!
张永新又是冷冷一笑。
指着其中一个破洞说:“你看看这个弹洞,和其他两个有什么分别吗?”
团长的脸色变得看难起来。
考核组他人围着靶子看了一阵,有人似乎终于瞧出了端倪,伸出手指摸了摸靶子上的几个弹洞,最后在张永新指着的那个弹洞中摸了摸。
然后退到一旁,嘀咕了一句。
“这个没烧灼痕迹……”
炮弹出膛射穿靶子,由于高温的原因,穿透的弹洞上会有些许烧灼的痕迹。
可是张永新指出的那个弹孔却没有这种痕迹……
那是人造的……
张永新一双牛眼直瞪着团长,气冲冲道:“怎么?还有没有问题?你是在跟我说没问题吗?”
团长自知理亏,不敢直视。
没多久,团长被免,张永新却走马上任当了团长……
所以说,4师有个说法,别在张黑脸面前装神弄鬼,因为会痴不了兜着走。
现如今,张永新这么一说,大家心头顿时又蹦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对!
侦察营会不会也因为要表现自己,要出成绩,所以作假呢?
在场的大部分人,目光由刚才的钦佩,逐渐转成了怀疑。
“唐文凯!”
姜锦霖大喊一声。
“到!”
早已经站在一旁的唐文凯马上高声回答,人跑了上来。
在所有首长面前,他敬了礼。
“各位首长好!4师侦察营营长唐文凯报到,请指示!”
副军长周明辉笑眯眯看着唐文凯,俩人可是熟人。
不过在这里不好套近乎,于是他指指1团长张永新:“唐文凯,张永新质疑你的人,怀疑你在靶子上做了手脚。”
唐文凯知道张永新最近对于庄严挖人的事耿耿于怀。
毕竟谁被挖走训练骨干都是挖肉一样不爽。
看着张永新,唐文凯说:“张团长,你要怎么才相信?”
子弹可不是炮弹,不会有太明显的烧灼很急,况且刚才打的是气球,这玩意最容易作弊,侦察老兵都是炸药的高手,气球里装点点遥控起爆……
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让你的狙击手先出现,然后我给你定靶,你打中了,我才信!”张永新一点都不客气。
周明辉看看姜锦霖,后者站在一旁,只是微微笑,不说话。
又看看唐文凯,好像也没看到恼怒的迹象,似乎淡定自若。
他问:“唐文凯,你同意吗?”
唐文凯想都没想,回答道:“有啥不行?题目今天随便张团长出。”
张永新没料到唐文凯会这么淡定。
这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