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弘历洗完了澡,云珠也让人端着做好的吃食过来了,热腾腾的食物香气让他的肚肠首先“咕咕”应和了两声,更让他眼前一亮的是还有酸辣黄瓜条、凉拌鱼腥草、椒盐排骨等几样小菜,看着就胃口大开。
云珠耳聪目明,浅笑道:“快来,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的脚早不听使唤地走到了圆桌旁坐了下来,那碗片面儿汤才放到他眼前就不顾烫地喝了一大口汤,接着舒服地吐了口气,这汤味儿真好!
她端着个小碗慢慢地跟着一起吃,他发现,她的碗里汤水多些,唇角微微勾起,知道她是在陪他,心情顿时又扬高了好几倍。
大半碗公的片面儿汤很快被他吃得一干二净,片面儿也好汤也好佐料也好,都让他觉得分外好吃,爽口清香不油腻,份量也刚刚好,不会让他吃完后觉得太饱也不会觉得没吃到一点东西,只有淡淡的一丝意犹未尽。
要是天天能吃到云珠做的饭菜那真是神仙般的生活啊!可看着一边优雅漱完口,用温布巾拭完脸,伸出雪嫩的柔荑任素问拿着绵巾仔细擦拭的伊人,他又觉得不舍,用金玉绸缎来掬裹着她都觉得庸俗,怎么忍心让她天天下厨烟熏火燎的呢。哎,她爱怎样,他就随她怎样吧,她高兴最好……
“看什么?”她睨了他一眼,细长的眼波清冷如天边星串,然屋室之内,灯火下下又有着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他只觉得心中压抑许久的那股火“轰”然炸响,走过去一把抱起她往梢间的大床走去,“在想你。”
在想是她实体化了他梦想中的女人,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可这些都是浅的,美丽而多姿的女人对皇家来讲并不难求,难的是她的内心也有着那样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感情真挚、善恶分明、聪颖明慧,优雅从容,多才多艺,让人想独占、拥有、珍藏。
别的女人也不是没有优点,只是她们的优点少缺点却更多,对他,或许有两分真心,更多的却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女人所能梦想的一切。
他的妻子,或许对他的感情仍不是爱,可有什么关系呢,她在用心对他,总有一日,她会放他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嗓音低沉悦耳,勾得云珠心中一动。别的不讲,他的身体还有技巧能力……真的挺不错的。桃花一样醉人的颜色绽在细嫩的肌肤上,她双臂一勾,软声道:“我也想你。”
芙蓉帐暖,交颈鸳鸯,两人水□融了一次后,沉沉睡去。
睡梦里,云珠甜甜地挂着笑容。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心意,越是真挚深沉,他命格里的真龙之气便越发与她的灵魂里的那丝星华所凝化的凤意相悦和鸣,一种玄之又玄的能量使她的神识因此又凝实了一分。
听到屋外的响动声,她幽幽睁开眼,天色灰蒙,“该起了。”
“皇阿玛放了我一天假。”男人收紧了臂膊,将她的腰圈得死死。“再睡一会儿。”
问题是她早睡早起习惯了啊,精神这么好,怎么睡懒觉?!她闭上眼,半晌,无声地又张开,眼波澹然。生理钟太强大了,末世爆发后的那些年能安心睡的时候少,穿越后古人的生活习惯就是如此,十几年时间她也被同化,睡懒觉的美好记忆遥远得仿佛不是真的。
“不睡我们来干点别的……”他哑着声道,手底下香馨嫩滑的肌肤好像半夜幽然而开的昙花,吸引着他去触摸,汲闻。
早晨的男人果然□旺盛吗?云珠微吟了两声,随他了。
一声低吼,他快速地将硬挺抽出射到外面,喘着气,屈伏在她身上,柔柔地亲吻着她的眉眼,身上的汗珠与她身上的合到了一起,隐隐透着芬郁的玉兰香,与空气中的□味道交融混杂成一股妖娆而魅惑浓烈。
“啪”地一声,云珠伸出手臂将床幔打开一处缝,新鲜的空气流了进来,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这个男人的能力太强了,还是当几天一次的情人就好,夜夜春宵或整夜春宵真的不是她的菜。
“小心冻着。”弘历将她的手又抓了进去,紧紧扣着,嘴又贪恋地从颈颊处移往她的唇。
哦,别又来了!她侧了下头,开始找话题,“在外面辛不辛苦?”
可怜的小人儿,看着她这模样,他心软了,暂时放过她:“自然没有在宫里过的这么舒坦,这一次亲自巡察河道水利,才发现治河难啊,皇玛法时朝廷拨下去兴修水利、疏通河道的银两被一层一层的贪剥,真正落到河工修筑上却不足一半,去年山东水灾、河南亦有数县被水,都是……”不好再数说圣祖康熙爷末年吏治腐败的那些事,说起来,雍正七年的大清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年,除了西北打了胜仗,好像也没别的喜事。这次他亲自前往勘察水务,看了频发洪涝的灾区才知道民生多艰,才知道有些地方人的生存史就是与水患的抗争史。
勘察河道水利可不是什么轻省的活,只要想认真办差,这苦就得吃。很有主人翁责任感的弘历这次着着实实体验了一把有别于政事、战场的艰辛,但治水,偏又与政治、民生有着千丝百缕的联系。
这次,他们将勘察的河道地形、气候、河道汛期讯情等资料都记录成册,心中虽有所想,但到底可不可行,还得有治水长才的人来印证、主持才行。
农民辛辛苦苦的劳作,一次水患就能让他们颗粒无收,卖儿卖女,不去亲身体验感受不到那种震撼,这些桀骜不驯的河流为什么总是治不好呢?问题总是很多,每次产生水患的原因都不尽一样……
说白了,中国历朝历代的统治史就是一部治水史,多少官员的升迁贬谪都在治河的成败上。“别的我也不懂,不过我看过不少书,上头说黄河两岸之所以常常会发生水患都是因为河道淤泥堵塞……其他的水患怎么来怎么解决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我却知道一点,要保持水土不流失就要多种树多种草。”
多种树多种草?这是什么方法。“怎么说?”
“这个,懂种植人都清楚,树草的根深深地扎在泥土里,它们会抓住泥土,更会吸收水份,所以有花树的土地总是会比别处难开垦,土硬啊。像田地,在插秧种苗前也要翻土的,要将地里留下的根茎都清理掉……”
他似有所悟。
“如果在江河两岸广植经济作物,我想堵塞河道的淤泥河沙应该会少很多吧。”
“经济作物?是有经济价值的植物?”
她一愣,遂笑:“是呀,种像银杏或其他适合当地区地理气候的果树,或者种一些牧草,百姓可以用来喂羊、鸡、兔,它们的粪便也可作肥料施用到庄稼果树上,这样一样,百姓也可以多些收成,如果卖不出去,可以官府出面收购然后运到没有这些作物的省县卖,官府可从中收取一些差价,要不,官府组织一些商团来运作也可以。”
他眼前一亮,抱着她用力亲了一口:“爷的福晋真聪明!”
“不过没事瞎琢磨罢了,像筑坝什么的我就不懂,你可别说出去让人笑话我。”她确实是不懂水利的,说的这些还是很久以前在小说上看到的。
“能改善民生的,一点子主意也是好的。只是植树造林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还不能照本宣科,得因地制宜……”这工程施行起来也不小,具体还得看地方官的才干。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嘛。”她咕哝道,说起人,她又想起一事来,“今年选秀皇阿玛给弘昼指了个侧福晋,爷却连个格格也没有。”
“嗯。”他一点也不在意。
“哎,宗室亲戚里好多人指了嫡妻侧室的,这一笔笔的贺礼,花费不少呢。”
他听着这味怎么不对呢,斜睨她一眼:“感情你遗憾‘爷连个格格也没有’是因为贺礼只出不进啊?”
“呵呵。”她干笑,娇躯在他危险的目光下开始悄悄远离,“我不担心,不过再等三年,那时也出孝了……哎哎,我跟你说,妮莽衣跟赫舍里公爵府家的秀……女打起来,不然也会指进……啊!”
她不过稍微抱怨一声,他有必要啃得她差点连骨头都不剩吗?啊?!在床上厮磨了一整天……这传出去怎么见人啊。羞恼之下,闭目侧身,不理某色狼。
“是我错了,下次绝不再这么放纵!”弘历可怜兮兮地再次保证,捧着素问端进来放在桌上的粥哄着她吃饭。“吃点吧,不吃身体受不了,都一天了。”
她呼地转过来,薄被将自己卷得紧紧的只露出一个头,小脸嫣红,美目怒火燃烧:“你也知道一天了?额娘知道的话非得训我……”
“是我不对,乖,吃粥吧,吃完我们一起到承乾宫给额娘请安。”确实有些纵情了,不过他们也算是久别,额娘连这个都看不顺眼可见平时爱挑云珠的错,不然她怎会这么小心翼翼的。弘历想起大婚以来夫妻两个聚少离多,留下她自己一人在深宫中,又是为他打理内宅又是替他孝顺父母悌爱兄弟姐妹的,不由心疼了。不过难得见云珠这么恼火,小孩气的模样,他又觉得好笑又可人,分外娇艳啊。
“哼。”弘历刚回来,早上没去请安,晚膳后可不能再不去,不然熹贵妃就真正恼了。想到这里,她只得不甘不愿地顺某人,乖乖吞下递到嘴边的鸡丝燕窝粥。
喂完一碗粥,成就感大涨的某人又屁颠屁颠地抢过素问她们的工作,不顾她羞窘反抗地给她擦脸拭身体……穿衣服。
被迫接受服侍的云珠,一路羞红着脸,无奈满足某人新起的兴趣,偶尔给那笨手笨脚的人一个白眼,他也满脸宠溺毫不在意,十分享受服侍妻子的过程。
夫妻两个腻歪个没停,殊不知正院那儿正酸味满天飞。
打探到四阿哥回来的消息,收拾打扮得光彩亮丽前来请安的众格格侍妾站在正院大厅等了大半个时辰后才被郭嬷嬷等人打发了回去,明明看到小宫女进后院通知了,却连两人的声音都没听着。
皇上都放爷的假了,又没什么事,两人关在房里一整天,连出来支应一声的工夫也欠奉,想都知道在干什么!不甘不愿往回走的众人心中又嫉又恨。爷又不是福晋一个人的,凭什么占着人不让她们见啊?平日里一副贤惠大度的模样,私下里还不是妖娆风骚地紧着爷不放……
“可恶!”高露微一回屋子就忍不住将高几上的瓶花连同高几推倒在使劲往地,秋水般明亮妩媚的眼眶泛红,眼底满是锐光地盯着一边不敢出声的腊月:“你说,是福晋好看还是我好看?”
她为了得宠,花费了多少心力,她绝不能忍受还有女人比她更得四阿哥的心意。
腊月小心地应道:“自然是主子妩媚纤楚,惹人怜爱。”
“是么。”高露微浅笑着坐到榻上,“嬷嬷,你也觉得爷对福晋只是敬爱?”
嫡妻在一个家族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除了宠妾灭妻的,她们在外头都能得到丈夫给予的尊重和体面,尤其是在更为讲究规矩体统的皇家。可是再敬重嫡妻,能一天一夜在房里不出?如果是欢爱,那么爷对福晋的感情就绝不止是敬重爱重这么简单,他还可能是迷恋,只有迷恋一个女人,才会让男人爱不释手。
松嬷嬷也迟疑了,“奴才认为四阿哥应该是喜欢福晋的。”福晋的容貌虽然乍一看不会让人惊艳,却像是陈酿美酒,越是细看越是久看越觉得她韵味悠远,淡雅如仙,再加上她仿佛天生的气质,更是别的女人难以企及的。再者,她尊贵的出身,聪颖灵慧的性情……说实在的,有这样的嫡妻在,再美的妾室,也没办法独占了恩宠的。
“是啊。”高露微闭了闭眼,去年京城地动之后见识了福晋的行事手腕,她就知道有这样的福晋在,她是难以独占君心的,不然她不会冒险与乌喇那拉.妮莽衣联手,想要设局毁了富察.云珠的名声。
只没想到乌喇那拉氏是个空有美貌的扶不起的阿斗,居然在选秀未完的当儿与赫舍里家的秀女公然大打出手!
一定要想办法让那个局套住福晋,让她失宠,乖乖占嫡福晋的位置就好……
隔院的苏宝柔并没有像富察.芙灵阿、珂里叶特.果新、高露微一样巴巴地去正院请安,事实上她自进乾西二所以来能不露面就不露面,毕竟她还未与四阿哥圆房,算不上真正的“格格”。
不过进宫近一年的时间她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至少近身侍候她的嬷嬷和宫女的心都转向她,开始认可她这个主子了,其她的人虽然不好说可她只要不与福晋起冲突他们应该也不会违背她的命令。
特别是有湘云在。苏宝柔对这个自己带进宫的丫环很是满意,她够机灵,身手也机敏,是个好苗子,虽然她侍候自己的时间不长,可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多亏了她,自己才能在乾西二所探听到许多消息。
就像现在,自己轻易就能知道隔壁的高氏为什么在生气。以为凭着狐媚之色就能得四阿哥的恩宠?自作聪明。若不是有个能干的阿玛,这高氏早被人踩到脚底下了哪还容得她嚣张到自以为会是四阿哥的后院第一人?!真正是自己对手的只会是那个对福晋伏首称臣的富察.芙灵阿和低调隐忍的珂里叶特.果新。
不过福晋也很厉害啊,自己原也以为她不过是占着出身名份才得了皇上和四阿哥的看重,如今看来,她在四阿哥的心中还有着不一样的感情呢。“还是坐山观虎斗吧,反正也不会轮到自己出头。”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怎么对自己有利就怎么做,自己所需要的只是在四阿哥的后宅站稳脚跟,生个孩子,成为苏家的依靠让人不敢欺辱苏家就够了。抿嘴笑了笑,自己的外表看就是珠圆玉润随份从时的温良类型,出头的橼子、狐媚的奸妃路线不适合自己,还是当个温柔敦厚的贴心人吧。
打定主意的她抚了抚鬓边的秀发,低头继续绣起了团龙夹褂。
且不说珂里叶特.果新的黯然嫉恨,富察.芙灵阿更坚定了跟着云珠走好好抚养永璜长大的各种心思,弘历带着洗漱完毕的云珠往承乾宫给熹贵妃请安去了。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吴书来李玉等带的弘历路上给熹贵妃买的手信——一对禹州的钧瓷美人瓶。
云珠看过了,这对美人瓶是钧瓷中的上品,色彩绚丽多彩跟焰火似的,变幻无穷,极得钧瓷的特色,虽然只是一对瓶,却也可见弘历对他母亲的孝心。
当然了,他还给雍正带了兰陵古酿和汝阳杜康酒,给云珠带了山东阿胶、莱阳梨酒等。
有心给熹贵妃惊喜的弘历一进承乾宫就阻止了宫人的通报,而守在正殿外的传话太监张保是雍正派给熹贵妃听用的,以前还可以说是保护熹贵妃的安全现在更多却是行耳目之职,见弘历制止他通报,便躬着身退到了一边不发言。
弘历正要踏进殿内便听到熹贵妃的冷笑声:“原以为她是个端庄贤良的没想到内里还是个狐媚性子,竟捉着弘历白日……也不来给我请安,目无尊长,不守规矩,我的脸都给她丢尽了。”
秦嬷嬷温声劝着:“主子,四福晋同四阿哥幸许是在整理行李什么的,毕竟昨儿四阿哥一回来到乾清宫复命,到酉末才回的乾西二所……四阿哥多孝顺的人啊怎么会不来给主子请安呢,可能是出去办差没歇好,这会儿多睡会觉也是正常。”
熹贵妃哼了一声,以前也不是没办过差。
“就是啊,能传出主母不贤的话来还会是谁,”她身边的女官春兰春蕙也跟着说道,“四阿哥办差回来没急着跟她们见面说话就编排主母的不是,都是争宠惹的。四阿哥四福晋对主子可是再孝顺没有的了……这后宫的嫔妃哪个说起不羡慕主子的。”
……
弘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云珠心中暗笑,才上了眼药就抓个现行,不错啊,将束着几人的精神力放开。脸上却是一副羞惭不已的模样。
弘历安抚地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后退了两步,朝张保一个示意,张保心会地朝屋里喊道:“主子,四阿哥四福晋来了。”
屋里的声音寂了下去,须臾,熹贵妃那夹着淡淡的欣喜声才传来:“快让他们进来。”
顿了顿,弘历才携着云珠进了正殿,给熹贵妃行礼:“儿子(媳妇)给额娘请安。”
“好好好,快过来我看看,是瘦了还是壮实了。”熹贵妃一脸的慈爱。弘历自是含笑上前,一派的母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