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拉斯-雅典娜和特莉托格妮雅出生之前,大母神盖亚就曾预言过,聪慧女神墨提斯所生之子,第一个将会具有与神王宙斯匹敌的智慧及力量,第二个将会重演他推翻克洛诺斯的行径(参看《梦境-血染神殿(鲜血骑兵)~拾壹》)。
也因此帕拉斯-雅典娜和特莉托格妮雅,在出生后,几乎一直遭受到神王宙斯的各种算计和迫害。
神王宙斯一直都是个花心放浪的种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因而当听闻海神涅柔斯(nereus)和海洋女神多丽斯(doris)的女儿――忒提丝(thetis)是他们所有女儿之中的最贤慧者之时,便毫不犹豫地去追求了这位海洋女神。
但是普罗米修斯却预言说,不管忒提丝嫁给谁,她都会生下比父亲更强大的孩子。一直担忧着自己神王宝座是否稳固的宙斯,在美人与权力之间、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同时为了避免同样在追求忒提丝的海王波塞冬对忒提丝出手,进而生下比海王还要强大的孩子――毕竟谨慎的宙斯可不想让别的神o生下一个对他来说极其危险的竞争对手――于是,宙斯便将忒提丝嫁给了雅典娜的圣斗士。
艾亚哥斯的次子――特萨莉亚的国王、人类英雄珀琉斯。而不久的将来,事实也证明珀琉斯及忒提丝之子、亚齐里斯的确是一位超越了他父亲、举世无双的英雄。
而后来,雅典娜之所以那么关注亚齐里斯、也许正是因为他们都同样是出生前,就被预言左右决定了他们今后命运轨迹的缘故。
在神话时代――圣域初建没多久之时,雅典娜的圣斗士一般情况下分为两种。
一种是愿意长生不老,所以就必须抛弃外面的一切羁绊、来到圣域,并且服下长生不老药的那种圣斗士――比如天秤座的风於、白羊座的游海。
一种是不愿意长生不老,想和家人一起慢慢老去、或者由于别的什么原因而拒绝服用长生不老药的那种。所以即使成为了圣斗士也不会常驻圣域,而是在外界以自己原有的身份生活的――比如射手座亚齐里斯的父亲珀琉斯、巨蟹座狄俄墨得斯的父亲堤丢斯。
本就是神o的忒提丝、不想面对身为人类且没有服食长生不老药的丈夫和半神的儿子因为年岁渐老,而离自己远去的状况。因此便用神火淬炼亚齐里斯,试图用神火将他体内人类的部分去除,使他获得神性,但却因被珀琉斯撞破、并遭到误解而愤然离去。
“完全不了解妻子苦心”的珀琉斯“担心”之余,便将亚齐里斯送至自己曾效忠的战争女神雅典娜身边,然后请求这位曾庇护过自己的女神将自己的儿子寄于羽翼之下,并且希望她能够帮助亚齐里斯成为一位真正的英雄。
毕竟帕拉斯雅典娜虽为希腊神系三大处女神之一,但却不躲避男人的倾幕,她喜欢帮助英雄去完成使命,因而也获得了英雄们的无限尊崇。圣域一开始也是凭借着那些尊崇敬爱她的英雄们这样建立起来的。
帕拉斯-雅典娜第一次见到亚齐里斯的时候,他还是个四五岁大的毛团子,歪着头特纯真地看她。将大拇指送到嘴边之后,又看了看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女神,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放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显得那么稚嫩。
眼睛是漂亮透明的紫晶色,略微拳曲的头发则是耀眼绚烂的棕蜜色。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发色和他母亲的瞳色。但那圆润且线条流畅的脸颊和希腊人特有的轮廓分明的嘴唇,以及英挺的鼻梁――都让雅典娜不由得想起了一个背叛了圣域的家伙。
……毕竟,亚齐里斯怎么说也算是艾亚哥斯的孙子,因此隔代遗传会相似到这种地步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雅典娜突然想到一件事,因而不太愉快地开了口。
“珀琉斯,你和忒提丝到底怎么回事?你当初追求她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要我说,你如果会因为她把你们的儿子当乳猪给烤了(喂)、就以为忒提丝是要杀他,甚至因此而暴跳如雷撵她回娘家,那你就不是珀琉斯,而是那个愚蠢的战神阿瑞斯。”
“…………不是这个问题。”早已卸下那身黄金战甲许多年的珀琉斯只是略微垂下眼睑,随后轻声笑了,“雅典娜,我是人类。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
“废话。不是人类还是妖精精灵吗?”她朝天翻了个白眼。
艾亚哥斯性格有问题不说,他两个儿子也个性非常奇怪,其中又以珀琉斯最为古怪。但也正是因此,才和不按牌理出牌的雅典娜关系良好。而且比起圣斗士和女神、或者上下级之间的关系,看上去更像一般的朋友。
“……身为人类,就必有生老病死。这是天地常理。”珀琉斯低下头摸了摸正抬头看自己的儿子的发顶,随后平静地说,“一旦跳出这个常理,时间开始变得没有意义,上进心和积极度就会消失。”
“别人的想法和意志不在我影响范畴之内,但是,就我个人来说――并不想哪一天变成那种对时间和死亡都没有概念,觉得一切都可以等明天再做的‘永生者’。因此,在和忒提丝结合前,我问过她无数次,嫁给一个会生老病死的人类,是她的本意……吗。她每一次的答案都一样。”
“你是说她不介意?”不介意的话还试图让半神的亚齐里斯转变为神??开什么玩笑!?
“可能只是表面上的吧,或许她是打算结婚后再说服我。毕竟她用神火淬炼亚齐里斯就是为了――”珀琉斯苦笑了一下,话锋一转,语调宁静诚恳地继续往下说。
“雅典娜,请相信我,我绝不仅仅只是想和美丽的女神来一段露水姻缘,而后不负责任地提起裤子走人。这和我们的婚姻是否有诸神见证无关。因为我早已经做好了迟暮之时,被永远青春美貌的女神抛弃的准备和觉悟。”
“…………你――――”雅典娜微微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雅典娜很清楚,因为相貌俊美或者魅力不凡、而被女神们所看上的人类英雄,其结局会有多么凄惨。
当他们英雄迟暮、不复年轻英俊之时,所遭受的对待是怎样的悲凉令人心酸……但珀琉斯和忒提丝不同,他们难得的是自由恋爱、并非单方面强迫不说,何况又有诸神为他们的婚姻见证――她本以为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打破神o与人类结合这个注定是悲剧结局的命运,谁想到……
珀琉斯的表情毫无变化,一如既往的平和,“所以,与其让她痛苦,让她从亚齐里斯出生之后,就一直为我们会生老病死而痛苦忧伤,坐卧难宁――直到我敛棺入土。还不如让她离开,不要再遭受这种折磨。
忒提丝是永生不老的女神,将来一定会找到比人类更适合她的男神,虽然那不在我能插手的范围内就是。我只能祈求她将来、能够得到比与我结合后的生活更平稳宁静的幸福。”
能做英雄的男人,基本都不是会为爱情冲昏头脑的浪漫重症患者。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虽然雅典娜见多了英雄,早就见怪不怪了,但珀琉斯能现实顽固成这样,也真是令人惊叹――
虽然他儿子后来不开窍的程度跟他不分伯仲,让雅典娜颇恼火了好一阵子。
知道劝说也没用,雅典娜只好撇了撇嘴转过头,“珀琉斯,你真是个固执得让人想猛踹你屁股的家伙。”
“哪里。”珀琉斯竟然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一副“承蒙夸奖荣幸之至”的平稳温和笑容。
“…………我懒得理你。去去,靠边站。别挡着我。”磨了半响牙明白自己不能拿他怎么样,嫌弃似的朝珀琉斯挥了挥手,却只换来对方一个淡定异常的向左螃蟹挪步――雅典娜将视线再度移到了一直静默不语聆听他们谈话的亚齐里斯身上。
“喂小鬼,你将来想做什么?”他想做什么,和他父亲希望他成为圣斗士、成为英雄,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我想保护大家,让所有人都能露出幸福的笑容。”回答干脆利落,连磕巴都不打一个。
也就是说,想成为【守护者】――吗。雅典娜很想笑,但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有一个马上要去冥界报道的宇宙无敌大笨蛋,也说过这样的话。
“珀琉斯,你的儿子还没有见过真正的厮杀场面吧。”凝视着依然处于风华正茂年纪的珀琉斯,不由得回想起当年众人一起搭乘阿尔戈号出海的事,女神略显疲惫阴沉的脸色也不由得柔和了几分。
“的确如此。”毕竟曾在这位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又阴晴不定的战争女神麾下打了数多年的“工”――相当了解雅典娜性格的珀琉斯在听到她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问题后,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现在、就去见识一下。”
于是,珀琉斯只有眼含关爱和同情地注视着自家儿子满脸懵懂地被雅典娜给领走了。
尽管他很明白,雅典娜的目的只是提前给亚齐里斯种下一种观念而已,并非什么刻意的刁难。毕竟要是不论谁想做圣斗士,雅典娜都收下,那圣域早就被挤爆了。
为了成为圣斗士候补生所进行的适当“严格”测试――珀琉斯认为很有必要。
然而、雅典娜领亚齐里斯去的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正是【前巨蟹座准黄金圣斗士】――以“不死英雄”之称号而闻名于世的卡吕冬王子、堤丢斯(tydeus)被处决的地方。
在七雄攻忒拜的战争中,堤丢斯被【忒拜英雄】墨拉尼波斯(melanippus)重伤。而之后,进攻忒拜的七位英雄之一、安菲阿剌俄斯(amphiaraus)杀死了墨拉尼波斯,并将墨拉尼波斯的首级带给了受伤的堤丢斯。
结果堤丢斯在狂怒下、打碎墨拉尼波斯的头颅,并喝了他的脑浆――这件惊动众神、导致宙斯都插手进来的事便造成了现在他的处决。
只不过这究竟是事实真相,还是歪曲谎言,恐怕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至于雅典娜本人的态度,有说她震怒不已的、有说她漠不关心的,但珀琉斯却认为,之前他们刚见面时雅典娜那疲惫阴沉的神色、已经很能说明她看待这件事的态度了。
注视着雅典娜带走儿子亚齐里斯,珀琉斯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
人类就是这样,诞生新的生命,经受挫折和磨难、随后成长为可担负起责任的人,为世界带来不一样的改变,最终死去入土――不断循环、生生不息。所以人类才能够不断地前进、不断地成长。
假如老一代的英雄不让贤,如何让新一代的英雄诞生?人类和神o的不同之处就在于此。
为何生命短暂的人类,总比神o能够爆发出更强大的意志和思念,正是因为生命短暂,所以可以为了守护眼前所有必须守护的东西、倾尽一切。
这个世界,需要的正是这样的进步。所以他并不愿选择永生。雅典娜明白了他的心愿和坚持,所以选择了尊重他的意愿。尽管早就知道这个女神不会在意那些事,但难免还是会有感激之情。
只是,早已退还狮子座黄金圣衣的他,已经再没有为这位女神而战的资格罢了。
天秤座黄金圣斗士风於公正地进行裁决后,在教皇卡斯托尔和女神雅典娜双方的准许之下,由一向担任【处刑者】的狮子座黄金圣斗士莱米安、执行杀死前巨蟹座准黄金圣斗士堤丢斯…………的这件任务执行地,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雅典娜简洁地解释后,亚齐里斯才有了那样一个模糊的概念。然而事实的真相,她并没有说明。不是不想说明,而是不能说明。
穿着黄金圣衣的圣斗士vs已经被剥夺了穿着圣衣资格的前准圣斗士。
这种毫无悬念的战斗,怎么看怎么不公平,因而雅典娜的脸色才那么难看。但是,这却又是宙斯对圣域所下达的神谕、并且神使赫尔墨斯也会在旁见证。
“――好好地用你那双眼睛,看清这场战斗。”雅典娜拉着幼小的亚齐里斯,直视着不远处的战场。
因为这场战斗,并不是什么【耻辱的处决】,而是【英雄的末路】。
她说要让亚齐里斯“见识真正厮杀场面”,目的却是要他见证堤丢斯最后的战斗。假如看到英雄的末路,还能坚持选择要走上这条道路,那么不是无谋鲁莽、就是信念坚定。
堤丢斯已经由于无视她的警告和提醒,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不想再看到有人重复这样的悲剧了。那么还不如,在一开始,就阻止这个孩子踏上同样的道路。
曾见证过无数英雄成就辉煌与殊荣,并且看着他们最终走向末路的雅典娜非常清楚。想要成为英雄,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英雄这种存在才自古难求,而不是量产型职业。
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基本都是有着潜质和才能的。但是是否能真正发挥出来,就跟诞生英雄需要的天时、地利、人和是一样的。缺少其中的一项,搞不好那个有才能的人,都会被埋没一生,随后毫无作为地死去。至死也不被人所知。
然而成为英雄的第一步并不需要气量、才能或者其他的什么。
成为英雄,需要的只是觉悟而已――不是死的觉悟,即使摆出一副“我不怕死”的表情拽得要死地面对死亡,那也并不是真正的英雄。
身为英雄,要有能负担起所保护的人们的生命的觉悟。同样,也要有【失败】的觉悟,【被抛弃】的觉悟和【被憎恨】的觉悟。堤丢斯之所以还能被称为英雄,正是因为他具有那样的觉悟――从始至终。
但是,英雄可以有缺点,却不能有弱点。拥有弱点的英雄,将会迅速迎来死亡、走上悲惨的终末。就像堤丢斯。
而英雄本身,在成为英雄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不是人类了。就算说英雄是“怪物”也没错。因为人类只会敬畏、感激或者憎恨英雄,而不敢怀有任何揣测。
因而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迎接【英雄】的,除了不被理解的孤寂之外,只有扼杀身为人类的自己、为人类进行无穷无尽的自我牺牲。事实上,圣斗士这个职业的原型、本就是那些湮灭在历史和神话之中的英雄们。
亚齐里斯看着战场上的两人――一边是身着闪耀着绚丽灿烂光芒的黄金圣衣,看上去相当年幼却毫无胆怯之意、反而笑容明媚灿丽地死盯着对手的清秀端丽金发少年。
一边是连一件防御性的战甲都没穿,英姿飒爽、神态轻松的高大青年。
毫无疑问,身着黄金圣衣的年幼少年正是狮子座的黄金圣斗士莱米安。而那个英姿飒爽、神态轻松又自然随意的男人――则是“不死英雄”堤丢斯…………
心中略有些黯然的亚齐里斯觉得很奇怪。
这个男人被赋予了这样残酷的命运、甚至背负着耻辱的污名,可是即便知道了这场战斗的结果早已注定,他的脸上也不见绝望或愤慨,平静地宛如没有波澜的湖面。
一点……都不像雅典娜话中所说的那个“暴怒地砸碎敌方将领脑壳、痛饮其脑浆”的疯子。而且仔细想想,雅典娜刚才诉说堤丢斯罪行的那些话,根本不像是指责,反倒像是背书一样生硬。
亚齐里斯看到堤丢斯的视线略微倾移了一下,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但最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带豪爽嚣张的肆意笑容,放弃了这种举动,反而目光紧迫地盯视着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对手――昔日的战友。
而那头亮丽却又淡雅到晃眼的锦葵紫长发,伴随着他的动作,在希腊特有的灿烂阳光下闪着耀眼璀璨的淡银色光泽,简直令人有一种熏熏欲睡、几欲窒息昏厥的错觉。
明明前方迎接着他的只有死亡,为什么他还能如此宁静淡然?亚齐里斯百思不得其解。
没有任何征兆,战场之上的两人开始了没有悬念的厮杀。
一开始虽然看不出劣势,但狮子座的莱米安似乎完全不顾及昔日的战友之情,下手狠辣猛烈、毫不留情。没过多久,堤丢斯的速度就已经跟不上他了。
“亚齐里斯,用你的双眼,看清这一切,然后告诉我――”雅典娜刚对目不转睛地看着堤丢斯和莱米安一举一动的亚齐里斯说出这样一句话,就被一个圆滑婉转的清亮声音打断了。
“雅典娜,你该不会在同情怜悯那个‘罪大恶极’的堤丢斯吧?我们的父亲、无-所-不-知的神王可是会生气哦?”神使赫尔墨斯悄然来到他们身边,幽蓝色的双眸漠然地直视着不远处――狮子座黄金圣斗士莱米安与前巨蟹座准黄金圣斗士堤丢斯的战场,语调平静地说。
雅典娜顿时浑身一凛,左手不由得抓紧了右手上缠绕着的、象征胜利的红色长飘带。
那是附着有胜利女神奈姬胜利加护(胜利将会毫不犹豫地倾倒向佩戴者一端,但胜利的代价却异常沉重)的胜利勋带,尽管原本有两条,但在已经销毁了一条的现在,只剩下她手上这最后一条了――而被销毁的那一条胜利勋带的主人、正是堤丢斯。
雅典娜之所以忽然抓住那条胜利勋带,只有一个原因。
赫尔墨斯用来形容堤丢斯不可饶恕的“罪大恶极”那个词、让她现在很想对着他俊美非凡的脸狠狠踩下去,然后用这根奈姬“特别赠送”的胜利勋带勒死他。
但是,赫尔墨斯那句话明显是在提醒她,宙斯正在通过水镜观望下界――这里的情况,如果她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宙斯完全有理由继续找圣域的麻烦。
尽管之前造成堤丢斯陷入阴谋、导致他现在被处刑的,就是赫尔墨斯,但事实上雅典娜也很清楚,赫尔墨斯只是按照宙斯的命令在行动,这家伙一向是墙头草两头倒,更倾向于强大的那一方。
请您不要忘记,堤丢斯为什么会安然地选择背负污名。也请不要忘记,莱米安是如何强忍悲痛、对昔日的战友挥拳――
他们的隐忍和牺牲,不单单是为了您,还是为了圣域。所以……请理解他们。不要因为冲动和大意,而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顶着所有压力判处堤丢斯死刑,却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一句――天秤座风於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话瞬间浮现在耳边,差点从喉咙里爆发出来的怒意被她咬着牙、强行按捺了回去。
看到她那种反应,赫尔墨斯的嘴角则略微翘起,似乎很有些愉快。而后他盯着亚齐里斯半响,这才慢吞吞地离开。
看着赫尔墨斯离开的背影,恨恨比了一下中指的雅典娜收回视线,就黑线地看到亚齐里斯正在抽噎。
“……小鬼。你在哭什么?真是莫名其妙。害怕了吗?”
“因为……尽管那么痛苦,您却不哭。”
“…………”
看到她僵硬冷淡且毫无表情的脸,亚齐里斯迟疑地加了一句,“不是吗?”
“…………要是别人不哭,你就要替别人哭的话,那岂不是连眼泪都要流干了。真是个笨蛋。”似乎略有动容,她略微闭了闭眼睛。
“啊……唔、也许,我真的是个笨蛋吧。”用指尖挠了挠脸,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一切如同预测的那样结束。不忍去看战败的堤丢斯被杀一般,雅典娜移开了视线,似乎打算用和他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亚齐里斯,告诉我,你认为英雄,究竟应该是什么样的?”
幼小的亚齐里斯歪了歪头,看着在压倒性的惨烈战斗中、一步都不曾后退、一句求饶或者丧气话都不曾说过的堤丢斯,思考了很久才开口。
“我认为……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认输。绝不后退、绝不逃避……还有就是,名誉虽然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却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假如、是为了保护的话,那种东西,无关紧要。这样,才是英雄。”
啊啊,的确。它们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但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失去名誉并不会死,但却会痛苦一生。与其那样,我宁可死。堤丢斯在选择踏上这条通往死亡的末路之前,也曾说过非常相似,但含义却完全相反的话。
“你选择的道路可能会充满荣耀和胜利,也可能会充满伤痛和死亡。这样你还是认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这句话,她也曾问过堤丢斯。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在大义与大爱面前,个人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呢。相信我,我‘最重要的东西’,绝不是我老婆儿子、或者你和圣域的其他圣斗士。所以‘那种东西’,被夺走也没什么可惜的。
[堤丢斯好像是这么说的吧。而且还笑得那么狡诈奸邪,简直就像是偷腥成功的猫。]略微皱了皱眉,雅典娜不太确定地想。
但是、尽管他说“那种东西”被夺走也没什么可惜……最后他却身败名裂,失去了一切名誉和荣耀,也就是说,他所说的“那种东西”,是名誉和荣耀么?还是说,是他自己的性命?
可堤丢斯又确实曾说过“它们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百思不得其解的她也只好放弃了思考这件事。
听到雅典娜的质问,亚齐里斯歪了歪头,然后露出了清爽灿烂的笑容,“如果最后大家都是幸福地笑着的话……那么,就一定没错。”
“――――”闭目沉思好一阵,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雅典娜才蹲下身、将手上那条胜利勋带系在亚齐里斯额上,她的目光看上去似乎有些伤感,但随后却微微笑了。
胜利女神奈姬曾交给雅典娜两条能够“给予佩戴者胜利、却会夺走其最重要之物”的胜利勋带。
一条雅典娜将其给予了堤丢斯――因而战无不胜的堤丢斯才会因此成为“不死英雄”,但最终却失去了所有的荣耀与名誉,身败名裂地被处决。
这最后一条――她本来是不想给任何人的。但是…………
“亚齐里斯……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不输给那个男人的英雄。”
因为他和堤丢斯一样,都拥有那样单纯而又纯粹的想法,让人无法否定。
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有复杂的人并不奇怪。值得珍惜的往往是那些纯粹的人。
所以他们的梦想与愿望,才格外的吸引人。让人忍不住想帮助他们――就像王尔德曾说过的:真正美丽的事物总会使人流下眼泪。
由于雅典娜和教皇卡斯托尔没有决定好要让亚齐里斯成为哪个星座的圣斗士,于是自成为圣斗士候补生之后,他便一直在圣域生活、训练,雅典娜和卡斯托尔也打算在他长大之后,看哪件圣衣比较适合他再做决定。
而没过几年,他的表兄弟帕特洛克罗斯也在亚齐里斯的父亲、珀琉斯的推荐介绍下来到了圣域,但是没过多久,就发生了狮子座黄金圣斗士莱米安无故袭击他俩的恶劣事件――
为了避免三人再起冲突(完全是莱米安单方面地排斥他们),雅典娜不得不将亚齐里斯和帕特洛克罗斯送离圣域,交给专门抚育英雄的肯陶洛斯族智者-喀戎培育抚养。
也是那时候,这对表兄弟才与肯陶洛斯族的戈尔工三姊妹相识。只不过,有关戈尔工三姊妹的故事,与这位射手座的故事交集并没有大到可以专门列出一章节来讲的余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