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在女神殿右侧后方的小偏殿,照顾自己两位姐姐的美杜莎,听两位被拨来、帮忙照顾斯忒诺她们和她的侍女说,前段时间出门远行的天秤座风於,已于今日清晨回归圣域。
虽然白羊座和天秤座,都可算得上是遥远的东方大地―― 洪荒大陆来的圣斗士,但白羊座游海看上去和天秤座风於一点都没有相似之处。
照雅典娜的话来说,还是天秤座看上去比较像个正常的洪荒人。
就美杜莎所知,白羊座游海是个“白子”――即俗称的白化病患者。发色是那种近似乳白的浅淡白色,瞳色则是极浅的碧青色,连肌肤都是那种带着不健康惨白和细小绒毛的粉嫩白色。
也由于这种不能见光的病症,所以他不经常出门,经常光明正大地宅在白羊宫跟圣衣说话交流(……),出门时还总是被白羊宫的侍女们神经兮兮地裹成“移动人形粽子”,就怕他哪天突然一命呜呼了。
因此如无必要,没有任务的情况下,游海平时不轻易出门。
虽然看上去很有温雅气质,跟水瓶座加尼梅德一样,是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圣斗士,而且还是个难得的“和平主义者”,但游海那个性格……
――是个……能够带着绝对可以令人心软、宽恕他一切负面行为的雅致微笑,一边言辞毒辣、毫不留情地用话语、往别人心口捅刀子的恐怖男人。
而证据则是:一向比较闲不住的金牛座萨耳珀冬,基本上从来也不去骚扰第一宫白羊宫的主人游海。
萨耳珀冬宁可去第五宫的狮子宫,跟莱米安闹着玩一玩,而后被好战的狮子座莱米安打昏,再被打醒……循环往复。
虽然就美杜莎所知,萨耳珀冬只是在陪莱米安“玩”,因为他的实力并不比他的两个兄弟――米诺斯和拉达曼迪斯弱。他只是不计较那些强弱的称谓,单纯只追求自己想尝试的新鲜事而已。
总之,美杜莎对这位白羊座的印象,就是如此深刻。
而游海的兴趣爱好,除了修整圣衣、改造圣衣、维护圣衣,就是进化(?)圣衣……说白了就是个圣衣迷。这一点也许跟他师承穆大陆那位女炼金术师有关吧。反正师徒俩看上去都不像正常人。
因此平时几乎不怎么引人注意,相当低调又沉静的天秤座风於,看上去就显得特别符合东方那个洪荒大地的神秘气质了。
至于风於在圣域的职务,除了看管武器库――圣斗士征调武器要得到他、女神和教皇三方同意――还是战时军师,并掌管圣域的刑律。因为这个星座正的象征物,正是正义女神忒弥斯的公平之秤。
所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如果圣斗士犯错都不予以惩戒,那么圣域早就因为小错不断大错频繁而解散了。
不论是圣斗士还是杂兵、侍女们,只要犯了错误,或是有什么罪孽,都将由天秤座黄金圣斗士宣布刑罚。
当然,在刑罚执行前,所有即将被执行的刑罚,都会由教皇和女神共同过目。
十分重要的罪人在被定罪前,甚至会召开十二宫审判会议,将所有黄金圣斗士聚集在一起,由教皇亲自主持审判会,来确定量刑是否确实达到了公允和公正。黄金圣斗士人员不齐的情况下,则由受信赖的白银圣斗士参会。
即使他们都信任风於,这个过程也是必须的。
就美杜莎所知,当初得到巨蟹座黄金圣衣的那位不死英雄堤丢斯――现在这位巨蟹座狄俄墨得斯的父亲,曾为报复在战场上打伤过自己的敌人,砸碎对方的头骨饮下脑浆一事,而被风於判以“收回长生不老药和巨蟹座黄金圣衣、取消准圣斗士和继承圣衣的资格,并由处理叛逃者、违禁者、罪人的处刑者狮子座莱米安将其抹杀”的处罚。
单就身为掌管刑律的黄金圣斗士这一层意义上而言,他是个不近人情又严谨冷酷的人。但事实上,他本人却并没有和刑罚扯上关系的那种冰冷严苛、沉闷阴郁,反而显得清爽干净、和煦温暖。
笑起来微微眯眼、眼角上翘、嘴角略弯的样子,不仅令很多侍女觉得这位天秤座黄金圣斗士,有一种“伪正太”萨耳珀冬都没有的可爱,还有一种能令坚冰融化的柔和暖意。
虽然水瓶座加尼梅德的智慧,的确在所有圣斗士中是最出色的――毕竟他曾是闻名希腊的智者――但他的出色体现在博学多识、药剂研发等方面。由于加尼梅德个性比较孤僻冷漠,所以结交的人并不多。
除了摩羯座的佩恩哈特和加尼梅德唯一的学生――狮子座的莱米安之外,几乎不见加尼梅德平时和什么人来往。
而射手座亚齐里斯更适合做精神领袖。女神原话:他振臂一挥恐怕就有一大群人冲上去群殴他手指的人――虽然大家都知道亚齐里斯不会做那种事。
至于教皇卡斯托尔?他平时不摸鱼偷懒、乖乖处理公务和文件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要是再变着法子出谋划策,圣域绝对会更加鸡飞狗跳人上吊。
因此军师一职,才更适合由擅长窥探人心、分析局势的天秤座风於担任。
在美杜莎看来,如果说狮子座莱米安是能为雅典娜毫不留情、甚至不顾悠悠众口,剿杀全部敌人、承担起几乎所有恶名的圣斗士话,那么这位天秤座风於,就是个难得能够为圣域和女神分忧解难、出谋划策的正常人了。
……因为圣域的其他圣斗士,多数都是只会惹事添乱的麻烦精和问题儿。
美杜莎听说,之前风於好像是由于私事,所以才暂时离开圣域远行的。
[不过,现在能这么及时地赶回来,实在是太好了――]由衷地为雅典娜而感到高兴的美杜莎,就是这么想的。
至少,在自己离开圣域之后,雅典娜身边的圣斗士们,还会一如既往地保护女神。而她,从来也没有对女神有过什么巨大的帮助、起过什么有利的作用,只会像这样为别人带来痛苦、因为自己的无力而痛哭。
正当她脑内思绪纷繁之时,偏殿门口传来了一把清润明快的声音。
“美杜莎小姐,可以进来么?”
“风於大人……?”有些呆然的美杜莎,在被两位侍女拍了好几下肩膀之后,才作出回应,“――请进。”
一个穿着很有异域特色服装的清秀黑发男子,立刻便从不远的门口走了进来。
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岁上下,但因为服用过长生不老药的缘故,实际年龄其实比美杜莎要大上许多。
毕竟天秤座圣斗士,也算是圣斗士里较早来到圣域的人物――他是黄金圣斗士里第五位来到圣域的,也因此比较了解圣域和诸位圣斗士状况的他,发言权相当大。
虽然黑发的清秀儒雅男人在希腊这边很少见,但风於本人似乎并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那头扎眼的墨黑色长发,也只是随意地在末端一束。
别说黄金圣衣了,就连训练装都不穿,而是穿着他家乡那种几乎裹住全身、却并不显得繁琐的轻便长袍。
另两位只在身上缠绕着一条未经裁剪、缝合的矩形面料,腰间和胸口用别饰针及束带扎住拢紧的侍女,看着他那副装扮,就不由得擦了擦突然从脑门上冒出来的汗。
……天秤座大人的那种打扮,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好热。
比教皇的专用服装还要多两层是怎样,不会中暑吗……
――这是她们共同的心声。
微笑着示意两位侍女退下,风於在她们走后,将视线移向了有些局促不安的美杜莎身上,神情淡淡地开口,“看起来很颓废啊。一脸哀怨沉郁的神情,你是想要让雅典娜感觉更愧疚么?”
“风、风於大人……”被一向连说话声音都不会提高,跟亚齐里斯一样并列圣域“老好人”的风於这样斥责,美杜莎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了。
风於俯视着神色仓皇的美杜莎,眼神依然相当冷淡,“不要指望我会安慰你,事实上你也不需要。如果仅仅只是这种程度,就让你选择放弃的话,还是趁早和你的两个姐姐一起前往极北之地吧。也省得待在这里继续让雅典娜愧疚。”
“我、我……”
似乎对她的支吾声有些不快,风於单刀直入地说道,“强/暴你的人,是战神阿瑞斯吧?至于封印你视觉的那个眼罩――是神使赫尔墨斯给你的,对不对?”
一下被说中事实的美杜莎唰地站起身,“……不是的!明明是、是波――”
风於轻轻嗤笑了一声,“没有人告诉过你么?从你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就能判断出你的想法――恐怕就连不善思考复杂事情的狮子座莱米安,都能轻易猜中你在想什么吧。”
“…………”
“所以,不用在我面前说谎了。”
“…………”
完全不顾及此刻美杜莎被自己性格突然转变、所带来的震撼惊吓到的心情,风於继续用他带着冷意的声音说道,“你为什么会说是波塞冬我能理解。但是你以为,事情这样就会结束了么?”
她有些怔怔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抱起肩,风於略微眯起双眼,语焉不详地暧昧笑了一下,“哼,估计这些是赫尔墨斯告诉你的?别忘记那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欺骗――虽然我不知道他对你确切说过什么,但是,‘只说出部分真实就等同于谎言’,这种事你不会不知道吧。至于不让你宣布‘袭击神殿女祭司的神o不是波塞冬’的理由……我猜猜看,无非就是避免让雅典娜和宙斯开战,对么?”
“…………”再次被戳中红心,她只能选择沉默。她现在无比痛恨来质问自己的是这位最擅揣摩人心、分析局势的天秤座风於。如果是别人――
“说中了?算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应该感谢你。”
“呃……?”美杜莎有些愕然,[感谢?什么意思??]
“至少你让雅典娜认清了一个事实,她现在所处状况是,即使牺牲掉她自己,也无法解决任何实质上的问题了。”说到这里,风於的语气似乎有些阴沉。
“……风於大人――”
语调再度恢复平稳,风於阻止了正慌慌张张试图解释些什么的美杜莎,“不用急着辩解,先听我说。你能明白你为什么会被强/暴么?”
“…………”如果明白,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会无力地被那些奥林匹斯男神牵着鼻子走了。
单手抱肩的风於用右手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冷静地开始进行说明,“圣域中、以及全希腊雅典娜神殿中比你更美的女性祭司并非没有,为什么却是圣域山下、结界最薄弱的神殿当中的女祭司们――也就是你和你的直系血亲受到如此的待遇,我想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吧?……不,或许你想过,但是却根本就不明白是不是?”
“…………”她依然只能沉默。自己头脑并不灵光,力量又不如圣斗士,血统也……这种自卑,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种下了。
发现美杜莎似乎并不愿意自己思考出原因,无可奈何的风於只好叹出一口气,继续往下说,“事实上,并非因为你们是雅典娜的祭司才会如此,而是因为雅典娜她本身。”
“独特行立的人总是会受人关注,从不愿妥协示弱的雅典娜和那位月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便是如此。身为希腊人,你应该很清楚这里所谓的男性神祗,究竟有着怎样的劣根性。
得不到的是最好的,雅典娜和月之女神因为她们的实力,而可以有效地保护好自己,却不代表那些神祗不会因为补偿心理,而将手伸到在她们周围的女性身上――
事实上,如果我手上的资料没错的话,现今的冥后珀耳塞福涅过去之所以会那么 ‘受欢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雅典娜和月与狩猎女神身上。可笑有些人却偏偏把‘祸水’的名义扣在了她的头上。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祸水’这个名头也没错。拜这位春之女神所赐,需要头疼的事情多了不少……”
话锋一转,风於的语气似乎充满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快,“而且,除了战斗能力卓越的月与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之外,几乎所有身处雅典娜身边的女性……不论是春之女神珀耳塞福涅、还是智慧女神特莉托格妮雅,其他的人类女性,都曾受到过不同的伤害。
只是有大有小,程度不同罢了,就连圣斗士们也是一样。特洛伊之战前,死去了多少准圣斗士你不太清楚吧?因为那时候你还没有来到圣域。但是特洛伊之战时,圣域损失了几位强大的战力这点你至少应该清楚才对。
现在你明白了吧?没有足够的力量,不够强大的话,是没有资格留在雅典娜身边的――因为搞不好不知何时,就会受到毫无道理的袭击和残害。身边人们的死,只会为雅典娜带来痛苦和悲伤,而奥林匹斯诸神,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她流露出软弱的神情,并向他们示弱低头、卑躬屈膝。”
风於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如果没有弱点,就人为地帮那个人创造出弱点来,之后再予以打击伤害,使之溃败。这是很简单的道理。雅典娜身边的所有人――所有她在意的人,不分男女种族,都是她的弱点。拥有着如此多弱点的存在,即使是神,也很容易就能被算计利用。”
似乎稍微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斯忒诺她们会无端招致这种祸端――并不仅仅是由于阿瑞斯的嫉妒之后,美杜莎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很简单,我希望你留在雅典娜的身边。”风於干脆利落地回答。
美杜莎咬唇半响,只呆呆地挤出一句话,“可是我……这样的我……”
风於似乎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锲而不舍地说,“即使已经失去了贞洁而无法继续担任祭司,我也希望你能以贴身侍女的身份留在她身边。”
“……我怎么可能、有那种资格……”
略微挑起娟秀的眉,他淡然微笑道,“你这是在自卑?如果你觉得失去的贞洁,比雅典娜更值得你去重视的话,那我也不会勉强你。”
“…………”真是针针见血、句句刺人的实话啊。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过去对圣斗士们的了解真的太过粗浅。
就像她从来没发现沉稳严肃的射手座亚齐里斯,可以那么温柔细腻一样,她也从来没发现过闲散温润的天秤座风於,口才如此毒辣、思维如此缜密。
“…………”这回风於不劝说了,干脆跟着她一起沉默,等她的回复――虽然那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笃定的答案。
“……为什么是我?”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美杜莎还是有一丝不甘。
风於立刻毫不迟疑地回答了她的质疑,“很简单,首先雅典娜不会答应让你离开。其次……我需要你成为雅典娜最外围的那一道盾牌和围墙,变成吸引其他男性神祗目光的防线。
智慧女神特莉托格妮雅一向处事低调处处忍让,何况雅典娜最关注担忧的就是自己这位双生妹妹的安危,我也不能无视她的意志。春之女神珀耳塞福涅嫁入冥界,一年几乎不怎么回到大地上来,因此只有现在已经失贞的你,可以为雅典娜挡去那些无形的暗箭。
雅典娜是处女神,由男性来代为掩人耳目当然不可能,甚至会传出‘女神不洁’的丑闻。因此女性才是最合适的选择。就像过去的春之女神一样。
你可以认为我卑劣,也可以选择拒绝。不过没关系,如果你因为那所谓的‘羞耻’而选择拒绝的话,最多我重新再做安排就是了。不过、我也只能说,你对雅典娜的忠诚,不过如此罢了。”
将脸转向正在侃侃而谈的风於,美杜莎平静地说,“…………风於大人,您不需要用激将法。”
风於凝视她半响,才低声询问,“那么,你是答应了?”
她用无比干涩的颤抖声音,艰难地一字一顿说道,“我会答应,是因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什么,比雅典娜大人……更重要的了。姐姐她们变成那副模样,我甚至还让雅典娜大人的名誉受损――即使我死一千、一万次,也不足以弥补……!”
明白她还在纠结于失贞这件事,风於微不可闻地叹出一口气,“有些事情并非嘴上说说就行。我希望看到行动。”
“我明白了。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会是风於大人您来劝说……”尽管明白他的目的还是让自己留下来,但这种方式并不像雅典娜本人的风格――
“有些事情,雅典娜不适合出面,所以就由我来代劳。”风於简洁地答道,“虽然让我来劝说你留下,却也只是委派给我这样一个任务而已。”
也就是说,雅典娜对于劝说她留下这件事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找这位天秤座来劝说――
[至于劝说什么、怎么劝说,都是他自己决定的事吗……]
而风於在劝说之前,就已经为所有人都考虑好了退路和选择。
[不看过程只追求结果的理智男人――如果是这种人成为雅典娜大人身边排忧解难的助力的话,一定可以最大限度上地解决她的危机和困惑等等问题吧。]
那一刻,美杜莎确实是这么想的。
风於沉默了一下,随后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眯起眼,有些无奈地轻声说道,“你和亚齐里斯虽然并不相像,但有一点却出奇的一致,那就是……你们都像是雅典娜所说的――‘骑士’这种生物。”
“骑……士?”美杜莎略微侧了侧头表示不解,[从没听说过的发音――那是他故乡的词汇吗?]
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他慢慢开口,“不过,虽然据说骑士这种生物都比较单纯,但也相当独立。因此与其说你是雅典娜的贴身侍女,不如说是她的随侍骑士。随侍骑士最大的使命和任务,就是永远信赖、守护自己的主君。而且,守护主君的身心、也是骑士的任务,希望你能如雅典娜所说,展现出符合这种赞言的决断力和行动力――别让她失望。”
听到风於的话,美杜莎立刻坚定地回答,“我绝不会让雅典娜大人再失望一次。”
“虽然雅典娜曾说骑士并不会说谎,但是有时候说谎也是一种有效的保护手段。今天我们谈及的内容,希望你能够在雅典娜和教皇等人面前代为隐瞒。不要再增加他们多余的担忧,为圣域平添纷乱。”风於语气平和、神色淡淡地说着,话语间完全只是为女神和圣域打算,而非为他自己的名誉。
毕竟女祭司受袭的内幕,假如被有心人得知利用,后果绝对会非常可怕。可怕到没多少人能背得住的程度。
虽然手段有些不太正确,至少他为女神和圣域着想的心,绝非虚假。
侧耳倾听着风於脚步声远去,美杜莎呼出一口气,抱住一直坐在自己旁边,却毫无反应的二姐尤琉蕾的手臂,喃喃自语道,“尤琉蕾姐姐,风於大人,其实也是个好人啊……”
――尽管说的有些话实在很难听就是了。
刚离开女神殿没多久,穿过教皇厅来到双鱼宫后门的阶梯,风於就看到正站在双鱼宫后门前的巨蟹座狄俄墨得斯,在和单手捂住嘴巴、脸色惨淡得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双鱼座珀斐塞斯说话。
似乎察觉到风於的靠近,珀斐塞斯微微皱眉,低声说了句什么之后,就匆匆走进双鱼宫了。
留下的狄俄墨得斯回过头,对着很有道德地停下脚步,不去做听壁脚这种低素质行为的风於打了个招呼。
狄俄墨得斯那头亮丽、淡雅到晃眼的锦葵紫长发,随意地在身后变成一个宽松的麻花辫,在希腊特有的灿烂阳光下,闪着耀眼璀璨的淡银色光泽。唇边则是曾被雅典娜恶毒地评价为“能让奥林匹斯诸神的钛合金狗眼都脱窗碎掉”的粗犷狂放笑容。
相当多的人都会被这个容貌端丽、眉眼清俊、气质独绝的家伙华丽到令人皮囊给蒙蔽欺骗,以为他不过是个富二代之类的公子哥。
事实上,这位巨蟹座的战斗力,在位于整个圣域顶端的十二黄金圣斗士之中,都可称得上是数一数二。
……当然,要排除掉实力深不可测的处女座释寂摩和向来一击必杀的摩羯座佩恩哈特。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可是以人类之躯,在特洛伊之战中连伤战神与爱神两位主神级别的神o,还与光明与艺术之神阿波罗战斗并全身而退,之后却没有受到丝毫制裁,并博得阿波罗赞誉……除了雅典娜之外、对其他奥林匹斯诸神毫无敬意,甚至也无畏惧之情的阿尔戈斯王国狂王狄俄墨得斯。
狄俄墨得斯本人虽然对那一大堆长到令人发指的形容和赞誉毫无兴趣,但对因为他在战场上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狂热劲头、使得他被传颂为狂王这点,还是相当满意骄傲的。
对他来说,战斗打红眼,根本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反而是最值得夸耀的事迹。
不管怎么说,他也因为好战这一点,和圣域最大却实质上没惹过什么事的“问题宝宝”――狮子座莱米安并列“好战第一”。
尽管狄俄墨得斯来到圣域的时间很晚――在最后一位天蝎座到来之前、才正式成为巨蟹座的黄金圣斗士,但事实上他十几岁就得到巨蟹座圣衣了,只是一直到特洛伊战争之后,才获得雅典娜和教皇的仪式承认而已。
原因则是他一直对自己老爸不死英雄堤丢斯过去的恶名耿耿于怀,认为自己应该将老爸的罪孽偿还干净之后再正式举行仪式――毕竟那是每一个圣斗士都会经历的流程,怎么也不能轻怠。
“哟~风於,又去做恶人啦?没吓哭我们的女祭司――呃不,现在是侍女长了(小声嘟囔)――吧?”狄俄墨得斯豪爽地笑着,拍了拍风於的肩膀。
虽然风於过去曾判处处死狄俄墨得斯的父亲堤丢斯,但是狄俄墨得斯在经历过不成熟的少年时代,甚至曾向雅典娜挥剑复仇这事后,终于明白了当年父亲堤丢斯的苦衷和死因。
尽管对风於还是有些芥蒂,但是经过某次到了现在、连“八卦王”金牛座萨耳珀冬,都没能打探清楚的拼酒事件之后,两人之间连这层芥蒂也一并消失了。
而且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也算是摸清楚了这位不动声色的天秤座的行为模式和想法考量。
虽然雅典娜对他下达的任务是“劝说美杜莎留在圣域做侍女长”,但要怎么去劝说,使用什么样的方式,雅典娜可没有指示。
用普通的温情方式去劝说美杜莎,那是完全无用的。因为她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固执倔强。她只会觉得像自己这种软弱无力、又不如其他圣斗士一样强大有用的存在,不应该留在圣域而已。
如果不为她找到一个令她觉得“我对雅典娜还是有用的”工作或者理由――最好是那种无法拿到明面上来说、雅典娜也不会想到的工作和理由――她是绝对不会继续留在圣域的。
而这种毁坏形象的劝说工作,谁都无法适任,当然只能由他来做了。
“真是……不要拆穿我啊。”风於苦笑了一下,“说实话,现在安慰美杜莎小姐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会起到反效果,更坚定她离开的决心。我不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找借口,把责任推给雅典娜或者教皇,毕竟这是我自己接下来的任务。尽管刚才那番话伤到她是必定的,可我连道歉的话都不能对她说――总之,我能做的事,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只能看她自己了。”
“啧啧,你也真辛苦。”狄俄墨得斯大大咧咧地耸了耸肩。
“…………辛苦、啊。”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风於略微抬起头,凝视着不远处的女神殿淡淡笑答,“如果真这样觉得的话,这次离开……我就不会回来了。说起来,我可对希腊神没什么信仰,在我看来,他们还不如洪荒大地上那些昆仑仙人。”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弯弯绕地说话啊。真是受不了你。”狄俄墨得斯夸张地叹出一口气,不耐烦地拂开自己遮住眼睛的过长刘海,“总之,你加油。那种细致的活儿我向来做不来,比起安慰女性,我还是更适合在战争上拼杀,或者去酒场拼酒。”
“……请不要把我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谢谢。”风於有些黑线地反驳了一句,“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雅典娜的黄金圣斗士、天秤座的战士。别说的我好像除了安慰女性之外,什么都不会做一样。”
“哎呀、别这么小气计较嘛!怎么心眼比针尖儿还小啊。”狄俄墨得斯哈哈大笑出声。
风於微微眯起双眼,笑得那叫一个清雅绝伦,“你该庆幸我的心眼儿比针尖稍微大那么一点点,我的朋友。所以明天日落之前,请你把去年欠我的酒钱还给我。时间很长哦,所以一定够你去向别人借来钱还给我的。要不要我帮你推荐几个好借钱的人选?啊,仙王座的帕特洛克罗斯就不错。”
“…………呃,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教皇似乎有事找我――好像是很紧急的任务,咱们下次再说!!!”
支支吾吾半响,因为比酒量、外加打赌,从而欠了风於一堆债、又害怕被阴的狄俄墨得斯,立刻落荒而逃了。
“嗯,跑得很快。”将手搭在额上,望着狄俄墨得斯远去的身影,风於凉凉地自语道,“真不愧是曾被称为‘狂王’的男人――虽然这两点似乎没什么直接关系。”
“唔……要不要干脆和普路托打声招呼,赌一下他的借钱成功率呢?”他摸了摸下巴轻声笑道。
――因此,其实所有人在心底都很清楚,圣域最阴险的那个圣斗士绝对不是黄泉的友好往来客、巨蟹座的狄俄墨得斯大叔,而是这位腹黑的天秤座风於。
被雅典娜称为“有害物质”的白羊座游海和腹黑阴险的天秤座风於,一个毒舌一个腹黑,在圣域所有生物的心目中,留下了一个深刻鲜明的印象――洪荒大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果然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