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朔醒来,自己确实是睡在自己的床上的,但是怎么回来的,已经一概想不起来了。
走出房门,车钥匙还在桌子上,安安分分地待着。
何朔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头还有一些晕,但是不碍事,也许是自己睡得不够好吧。
还好,今天已经请了半天假,准备带陶澄一起去拜访一下高一诚。
高一诚,是当时承包建设伊甸园的一个负责任,现在已经退休了,住在城南的一栋还不错的公寓里。
何朔这次也不拐弯抹角了,学着李维直接亮明身份,也不会有人加以阻拦,陶澄看着,很是得意,更加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小区内。
高一诚住的那一栋楼,位置很不错,闹中取静的中间一栋,一看就是楼王。
“哼,这个人一定贪了不少钱。”陶澄不屑地说。
“干什么这么说?”何朔今天的脑子还有些迟钝。
“这种人搞开发建设的,本来油水就多,加上这个伊甸园的项目背景太复杂,说不定这个后面捞得更多。”
陶澄分析着,带着何朔进入了大楼里,电梯一路上行,到了顶楼这一层。
这个一梯一户果然不一样,门口不仅亮堂,还整修得跟个小房间似的。这个和他们住的房子真不一样,陶澄忍不住啧啧感叹。
何朔直接就按下了门铃吗“叮咚——叮咚——”
一会儿的时间,有个细小的脚步声来到了门口,在里面怯生生地问了一声:“是谁?”
“物业的。”陶澄喊了一句,“送春节关怀大礼包。”
何朔听陶澄这么一说,仍不住侧目憋笑。
果然,这话还是有点用的,门里的人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顿时吓了一跳,顺手想要关门,还好何朔在前面,一把拦住了。
“你好,我们不是坏人。”何朔说,“请问高一诚是住在这里吧?”
面前的是个女孩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看到他们确实有些害怕,怯生生地说:“你们是谁?”
何朔说:“我是警察。”
何朔亮明了身份后,那女孩的手一下子就从门把手上松开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别怕啊。”陶澄从何朔身后窜出来,“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找高一诚问问,没别的意思啊。”
陶澄虽然笑嘻嘻地,但是丝毫没有让眼前的女孩放松下来,她整个人紧张地发抖,但是却也忍着,她抿了抿嘴唇说:“他……他出去了……过一会儿才会回来。”
“哦,这样啊。”陶澄说,“那方便让我们进去等他吗?”
女孩看样子正在纠结,到底该不该让他们进来,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弹的意思。
何朔看她实在是紧张,千万不要是吓到人家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算了,我们下楼等吧。”何朔拉着陶澄准备下去。
“啊?下去啊?”
陶澄还有些不愿意,毕竟第一次来这样的高级公寓,他还想好好参观参观,饱饱眼福呢。
“走吧。”何朔拉着他要走。
“等等。”女孩子突然开口了,从旁边的鞋柜里拿出了两双一次性的拖鞋给他们,说,“进来吧。”
“哎,好勒!”陶澄巴望着如此。
何朔与他一起换鞋进入了屋子,女孩子顺手将他们脱下的鞋子摆放整齐。
整个屋子一进入就是宽敞的客厅,这里特别的亮堂,一侧的落地窗正好可以看见小区的景象,还有远处的建筑,这个风景还真是不错。
女孩子让他们进屋后,赶紧回到卫生间,把东西简单地整理了一下,看样子刚刚是在打扫卫生。
陶澄已经忍不住在屋子里转悠了,东看西瞧的,好像每样东西都很有名堂似的。
但只有何朔注意到,这个女孩子的表情有一些不寻常,不单单只是害怕。
她收拾完东西,回到客厅,在一旁的餐厅里给他们倒水,这一系列的动作很流畅,她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说:“请喝茶。”
“哦,不用客气的。”陶澄眼睛还看着天花板呢,就直接回答了。
客厅的一侧,还摆着一张高一诚的照片,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肖像照,虽然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但这个人的脸实在是不太讨喜的感觉。
何朔看着小女孩不停忙碌的身影,问:“你是高一诚的女儿吗?”
这句话终于吸引了陶澄的注意,和何朔一起仔细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二十五六岁上下,有些瘦,一头中长发,正好到肩膀的位置,扎起在耳后。她纤长的脖子,白皙的皮肤,细皮嫩肉的样子还真和高一诚没什么相似的。
女孩子沉默在一侧,没有回答,不肯定也不否认,就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然后看向何朔说:“你们都是警察吗?”
“他是,我不是。”陶澄回答得还真是快,抢在了何朔前面,“我是杨城日报社的,就想来采访采访高先生。”
听他这么一说,女孩的眼里好像掠过了一丝失望,轻轻地回过身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也就没有多少时间,门外有动静,随着门把手的移动,女孩子迅速地从里面跑了出来,在门口准备好了要换的拖鞋,等着门外的人进来后,又是拿包又是拿鞋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保姆的存在。
“哎呀,累死我了。”男人嘀咕了一句,抬起头才发现在客厅里还站着两个男人,立刻嗓门就扯了起来,对着女孩说,“这两个人是谁?怎么进来的?”
女孩子抱着他的包退后了几步,缩在一边颤抖地说:“他们……他们是……”
“高先生是吧?”何朔看不过去,走到前面,对着高一诚说,“我是何朔,警察。”
他亮出身份的同时,高一诚刚才的劲也同时退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抽了抽,说:“何警官,请问有什么事吗?”
“关于伊甸园别墅的事情,我们想要了解一下。”何朔严肃地说。
“哦哦,好好好。”高一诚突然笑了起来,对着身边的女孩说,“别杵在这里,该干嘛就干嘛去。”
女孩子赶紧溜回了房间里去。
高一诚嬉笑着,对着他们俩说:“两位警官,请坐请坐。”
何朔和陶澄终于在沙发上坐下。
高一诚侧坐在了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说:“两位警官来得可真是巧了,我刚从外地回来,你看也是有缘,你们一来就遇上了。”
何朔可没功夫跟他套近乎。
陶澄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大动作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本小本子和笔,做着口供似地问起:“高先生,当时您可是伊甸园项目的负责人吧?”
“啊唷,说负责人真是抬举我了。”高一诚笑着说,脸上的肥肉和周围都挤在了一起,“我也只是一个工人、工人哈,老板给钱,我干活的那种。”
“哦?”陶澄表示怀疑地晃着脑袋看着屋子一圈说,“那看样子,你这个老板可是大方地很啊!”
“哪有啊!”高一诚说,“我也是辛苦了大半辈子换来的嘛!总想让自己以后过舒坦一点。”说着,还伸出手说,“你们看看,我这双手都是老茧,也是靠自己勤劳致富,再说这房子也比不上伊甸园的一栋的一半啊!”
“是吗?”陶澄再次表示怀疑,“我看看这个红木家具,这大理石地砖,还有那、那、那些个摆设,看样子都价格不菲啊。”
“啊呀。”高一诚讨饶似地说,“这位警官啊,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表面一套而已,这些东西外面看看好看,实际上真不值多少钱。”
何朔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这样下去也问不到重点。
“高先生,当时伊甸园参与投资的那几位,你还记得吗?”
高一诚一愣,就开始一番皱起眉头痛苦思考的模样,然后为难地挤出话来说:“哎呀,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有些记不清了。”
他看面前两位好像不太相信的样子,又补充一句:“真的,那些都是爷,我这种人能见上一面就不错了,怎么还能记得住呢。”
何朔也就不废话了,干脆从手机里调出来一张照片问:“这上面的人是你吧?”
高一诚一瞄,脸上的汗就下来了:“是我没错。”
“那麻烦你看看仔细,和你合影的这几位可都记得?”何朔干脆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让高一诚好好认认。
陶澄也好奇地凑了过去看看,这张照片也是他第一次看到。
幸好何朔在来之前已经联系了徐朗,要来了这张合影,要不然这个高一诚今天一定会想办法把他们糊弄过去。
高一诚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说:“这个就是开工仪式上,大家一起拍个照而已。”
“就拍了个照?”陶澄接着问,“总也要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吧?”
高一诚看了看陶澄,还没来得及接话,陶澄就又说了:“这种来投资的可都是大佬啊,不请他们吃个饭什么的,怎么拉拢人心呢?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不都依靠着这些老板吗?”
“啊呀。”高一诚这脸上尴尬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油,都闪着光了,“这位警官说的真的是,这个老板再有钱也是老板的啊,哪轮得到我。”
何朔突然指着照片里的一个人说:“这个人记得吗?”
刚还想继续油嘴滑舌的高一诚,一看就傻眼了,然后故作是害怕,说:“何警官,你可别这样问我,我也是看过新闻的人,知道这个人死了。”他又赶紧摆手假装害怕地说,“不过他的死和我无关啊,我只是知道而已。”
“那说说,你都知道什么?”何朔就顺着他的话继续问,“既然你也看过新闻,不如说说吧。”
“就是,说说。”陶澄赶紧帮腔。
高一诚这下脸上的汗是真下来了,他赶紧抽了一张纸给自己擦擦,转移了话题说:“你们看,我这刚从外面回来,衣服没换脸也没洗,这样子真的不太好看,对不住啊。”
“没事,我们不介意。”陶澄说。
高一诚给自己前前后后摸了好几遍,直到熬不过去了才开始说话:“这个呢……就是被杀了嘛……”
看他那为难的样子,何朔就越是怀疑他知道什么。
“后来也没什么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呢,我就知道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啊。”他还是憋住了。
陶澄看看何朔,期待着何朔继续挖。
“说来也是奇怪,你们伊甸园的别墅入住率不是很高,死亡率倒是挺高的啊。”何朔说着,指向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和他妻子是不是也自杀了?”
高一诚换了一张纸,抹干净自己的大脑门说:“这个自杀我可真不清楚了,人家要自杀,我也拦不住啊。”他瘪着嘴说,“警官啊,我只是造房子的,你问我这么多也没什么意思啊,既然是入住后发生的事情,那应该问物业啊。”
何朔笑了一声:“嗯,的确啊。”
高一诚看似松了一口气,但是整个人还是紧绷着。
“既然高先生刚回来,还很辛苦,那不如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何朔说,“我们改日再来。”
“啊?”高一诚内心应该是不愿意的,但是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
何朔继续说:“麻烦高先生最近好好想想,我们只是想知道当时参与整个投资的人有哪一些,除了死了的那两个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对吧?”
高一诚尴尬地笑着说:“那、那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何朔和陶澄回到门口,换上了自己的鞋子,按下了电梯,这一系列动作,高一诚的双眼都死死地盯着,就怕他们会突然赖着不走似的。
“那两位警官慢走啊。”高一诚举起手,客气地和他们告别,脸上的笑容太难看,何朔都不想多看一眼。
电梯门打开,他们就进入了电梯:“行了,不用送了。”
“哎!哎!慢走!”
随着电梯门的关上,高一诚脸上的笑容立刻卸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粗话,砰地一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