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入正月,原本按朝廷颁布的《假宁令》:元正, 冬至, 各给假七日。
元正,指的是新年, 即正月初一, 宫中除了皇帝要在新年前夕举行封宝仪式、祭神、祭祖、举行宴会外,新年的七日假期, 也是百官走街串巷,互贺新年的日子。
原本新年休假,家人团聚共贺新年乃人之常情, 奈何邺城等地,局势不稳, 几十万流民虽然得以安置,可能否顺利度过这个寒冬等事宜,还得格外上心,加上江淮之战正值激烈,南陈应对举措也不禁令人精神一紧, 故而邺城牧在公事之内也有所顾忌人情, 准邺城及所辖州县官员正月初一, 初二休憩二日, 初三时凡名单上所摘入官员必须到尚书省报到,初四各署衙门官员都得全球到位,不得有误!
这不,才到了初三, 天还灰蒙蒙的,负责清扫街道积雪的小吏们才刚开始打扫,去往尚书省的那条大道上便陆续可以看到骑着马儿的穿着厚实公服的官员在牵马小厮的带领下缓缓走过的身影……
小吏们见状,纷纷感慨着:自从齐主主持朝政后,很久都没看过官员如此积极准时点卯报到参与朝会的景象了!
到了尚书省外,前来参与点卯报道的官员也陆续赶来,负责点卯点名的书吏也开始忙碌起来,将今日参与点卯汇报的官员姓名登入在册,没过多久,负责邺城护卫的燕云龙骑军尉级以上的八位军官整队陆续来到了殿外,看情形似乎也是来参与这次年后首次点卯商议会议的。
众官员不禁神色一凛,原本还互相寒暄贺新之人都不约而同选择噤声,纷纷望向对面排列整齐像是在等待检阅的将官们。
这里的文官多数原是前齐官员,因有才干赶任事,经高辰考察后予以留任待勘,可以免于重罪而重得重用,这群人如何不感恩戴,拼死以报大恩呢?
如今瞧见了传说中的那吞灭掉北齐王牌之师的重装具甲骑兵的北魏燕云龙骑卫,得以一睹威武之师风采,众人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了。
看着眼前这支纪录严明,面带戎装严整的队伍,有人不禁感慨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燕云龙骑卫?!果然是精锐之师,威武不凡呐!”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面对众人的夸赞,这八位士兵依然挺直而立,丝毫不为所动……
没过多久,书吏便开始引领着文武官员入尚书省议事。
待入了正殿,一眼便瞧见了正埋首于书案上忙碌着的邺城牧,众人原本还稍有的愤懑之情,也在这一刻消失无踪了,无论文武,纷纷行了一礼,异口同声言道:
“下官等见过邺城牧!”
“末将等参见邺城牧!”
……
我抬首扫了堂下一眼,言道:
“诸位有礼了,天寒地冻的,辛苦诸位,请入座。”
“多谢邺城牧!”
言毕,众人纷纷入座。
我省了那些客套话,直奔主题,言道:
“今次乃新年首次例会,除各部堂官汇报本部政绩外,我亦有几件大事,需要各部堂官分工协作,以期能早日稳定邺城及江淮局势,好向朝廷复命!”
事关个人命途前程,一众文官纷纷拱手言道:
“邺城牧尽管示下,下官等敢不从命?”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直言道: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今日所议,不出军政二要,昨日收到战前捷报,我大军已顺利攻克三镇,南陈大军退守历阳,江淮之地已尽数光复!”
闻言,众人亦是不免欢欣鼓舞,正好应了这新年彩头,喝彩道:
“大吉啊!”
我亦不免受到感染,嘴脸也多了一抹笑意,摆了摆手言道:
“待流民在邺城顺利过冬之后返乡,地方官员务必做到妥善安置,重新造册户籍,清点人口,分给田地,发给谷种,有渎职或为官不为、贪赃枉法者,国法论处,相关部门堂官负责监督并有连带责任!”
众人闻言,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邺城牧是个铁腕手段,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齐声应道:
“诺!”
“政务上,需重新划分州县,选拔能臣干吏出任地方县令,县令者,百姓之父母官也,若是所用非人,便会遗害百姓,故选才任能,为第一大事!如今为稳定大局,事急从全,作战时行法,诸君与地方选拔官吏都是暂代其职,以一年为限,若是身在其职而毫无建树者,投机取巧渎职枉法者,罢官,流放,终身不用,望诸君心存匡扶社稷,造福百姓之念,当以前齐之鉴,引以为戒!”
“下官等敢不从命?”
……
我微微颔首,言道:
“前太医院医正可在此处?”
文官队伍中,有一位中年男子面带慌张神色从队伍中走出,忙躬身行礼道:
“前太医院医正王术,见过邺城牧!”
我稍微打量了下眼前这位北齐名医,太医院管事医正王术,见其模样周正,颇有威仪,倒不失为一位医学大家,赞赏性的点了点头,道:
“如今太医院虽已被废除,可依然有无数生病百姓等待医者施救,一位小医官向我建言,应重开济民署,继续为百姓诊脉看病,赠医施药。”
听我此言,王术满脸欣慰感怀神色,济民署原本就是先皇在位之时,体谅百姓疾苦说设立的仁政,只可惜当今齐主即位后沉湎欢愉,不理朝政,再加上奸臣为祸,以至于很多这样惠民利民的机构无以为继,最后都形同虚设,可悲可叹!
王术感觉眼前这位邺城牧是真有为民请命之心的,不觉心生希冀,原本有些紧张的脸上,也转为一脸宽和神态,垂首凝神静听着。
“这位小医官还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今年严冬过于寒冷,疫情却能有所控制,可冻死冻伤的百姓会增多,他还向我祈求增补太医院缺失的药材了!”
王术闻言,基本上也能猜出这位胆大妄为,敢向邺城牧建言的小医官是谁了,王术为这个小医官捏了一把冷汗的同时,也十分钦佩他有如此了不起的勇气和担当。
“确实如同这位医官所言,王术斗胆,也在此向邺城牧请命!”
我微笑着摆了摆手,言道:
“王医正言重了,此等爱民护民之举,理当推崇!既然要重建济民署,便需要医正掌事,如此就得先委屈王医正屈就暂领济民署医正了!”
王术大喜,拱手言道:
“不敢言屈就,王术求之不得,多谢邺城牧成全!”
我微微一笑,言道:
“好,那就由王医正筛选得力的医官、医员到济民署就职,尽快为百姓看病,赠医施药吧!”
“刚不从命?”
“对了,前太医院可有设立医女制度?”
听我如此一问,王术颇感惊讶,忙回答道:
“有,前齐先文宗皇帝在位之时,曾令太医院设立医女制度,医女多涉及妇、儿两大科类,专为宫中嫔妃及宫女诊病用药,而分配到济民署之医女则可为平民妇人及幼儿诊病,只可惜在先文宗皇帝之后,此制度施用遭层层阻碍,不久后也被废除,仅得昙花一现!”
闻言,我亦不觉唏嘘感慨,可想而知这所谓的层层阻碍是有多么无奈和可悲了。
“虽说医者父母心,可有些妇人谨守男女之防,即便如何病重,也不愿被大夫诊治,再加上一些妇人疾病一般大夫诊治起来多有不便,这便造成了许多讳疾忌医之悲剧发生,可悲可叹!医女制度,其中大有可取之处,高辰愿一力促成,定会亲自上书陛下,建言重建医女制度!”
王术喜不自胜,在场的各位亦是颇为感慨,纷纷拱手称赞道:
“邺城牧英明!”
我微微颔首,王术领会其意,随即恭敬退回了队伍之中。
望了众人一眼,我起初有些温和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冷峻,众人原本有些缓和的心境也不觉再度紧张起来了。
我故作沉默片刻后,淡淡言道:
“还有一件大事,便是处置前齐一干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奸佞之臣!”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神情分外凝重,似乎都在此刻明白到了,这位一直温文儒雅的邺城牧,终于要向人展露他残酷决绝的一面了!
“石梁,前齐主所委任的彭城监军,在彭城将破之时竟自主开城降陈,而后我北魏大军攻克三镇之时又被南陈所弃,为我北魏所俘,不日此人便会被押回邺城,诸君以为,当如此处置此人?”
一听到石梁此人,知道的人都对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
有人忍不住愤愤不平,言道:
“石梁此人邀宠魅上,毫无礼仪廉耻之心,以权谋私,作威作福,鱼肉百姓,此人就该千刀万剐,以泄民愤!”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都言及石梁及其党羽罪行罄竹难书,百死莫赎!
看来,诛灭残暴,真是颇得人心之举啊。
“好!”
我呼喝一声,随即看向燕云龙骑卫这边,对着一位先锋大将言道:
“洛卿听令!”
洛卿随即走出队列,抱拳领命道:
“洛卿领命!”
“从今日起,你便是邺城执法都尉,我需要你为我办好两件事。”
“谨尊邺城牧令!”
“其一,让燕云龙骑卫在东市搭建刑场,到时候我要邺城几十万百姓都可前来观刑;其二,领一千人协助刑曹官员核实犯官名单,定要做到证据确凿,依法定罪。还有,记住,只诛首恶,从犯拘押,以罪行依法论罪。对已确认其罪行之犯官,处以抄家,家产充公,其犯官家眷,未曾入罪者准其携带个人私财离开,宁纵勿枉!”
听到高辰对犯官家眷如此宽容,洛卿心中颇为欣喜,欣然应命,道:
“洛卿尊令!”
我微微颔首,随即望向一众文官,言道:
“刑曹官员谨记,牢狱之事,死刑为重;死刑之事,真相为重;真相之事,检验为重。尔等执掌刑法,可断人之生死,可人命关天,更需严格执法,务要从实,切不可妄杀人命。所断之罪行,必要言之有据,证据确凿,依法论罪。所叛之罪犯名单,罪名条目,都将一一公示于人前,若有人喊冤,一经查证,罪人开释,判官以渎职、枉法害命之罪论处;若喊冤之人所言不实,亦究其连坐之罪。望诸位慎之,重之,秉持公义之心,切勿心怀侥幸之念!”
听到了邺城牧这一番恩威并施,刑曹的各位官员们个个神色庄重,不敢别有他意,纷纷躬身作揖,异口同声言道:
“下官等谨尊邺城牧教诲!”
……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与各部官员商议了相关处置事宜后,这新年的首次晨会也就落下了帷幕,散会之后,我特意嘱咐洛卿她们几个留下。
洛卿,紫玉,若君,即便她们几个都带着面具,可只是光看着眼神与目光,我就能分辨出她们几个来。
待到众人都退出殿内后,我让洛卿她们三个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她们的本来面貌来。
“将你们独自留下,是有事要同你们商谈。”
三人面面相觑,该说的那晚的酒宴,不是都已经说明白了么,难道公子还令有他事相托?
随即三人都是一脸好奇地望着我。
我从桌案后站起身来度步走到她们跟前,先看了看若君,言道:
“若君,有件私事,我想询问于你,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若君沉吟了片刻后,还是点头应允道:
“但说无妨。”
“我知你与冀州韶先之子韶裴有婚约在身,我想问的是,你对韶裴是否有意?”
我问得如此直言不讳,若君都有些微微一愣,这样的提问放在谁那里都会觉得唐突吧。
我微微叹了口气,言道:
“若你两人当真有意,我定会想法设法成全你们!”
若君聪慧如斯,如何能不明白我话语中意?
“可我却不能加入燕云龙骑卫,是么?”
若君的反问也十分直接了当,她并不反感这种对话方式,因为我们彼此都很坦诚。
“是。”
我的回答也很简单明了,我想要知道的,是若君的决心和志向。
琬儿很看重若君,而若君也绝非一般深闺女子可以比拟,她有着非同一般人的志向,这也就注定了她成不了一个男人意愿之中贤惠持家的妻子;而若君若是坚定加入燕云龙骑,那她就决不能和韶裴有任何关系,包括情感上的纠葛。
因为燕云龙骑卫,是只忠于国家,忠于君王的存在!
看到若君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想这不该急于让若君表明态度,建议道:
“我可以给你几日时间考虑。”
“不需要,我与韶裴虽有婚约,可彼此并无他意,宇文若君已死,我现在只是若君,燕云龙骑卫,便是我的归宿!”
若君的语气坚定,决断得干脆利落,大将风范展露无遗。
洛卿和紫玉闻言,喜上眉梢,而我也十分赞赏,忍不住抱拳向她行了一礼。
若君亦抱拳回了一礼,英姿飒爽,抬起头后,若君问了句,道:
“韶裴,会成为你的敌人么?”
我淡淡一笑,言道:
“只要他无谋逆之心的话……”
若君见我有如此识人之名,顿时拜服,便不再多说什么了,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便很自觉的主动请命告退。
我点了点有算是应允,若君微笑着转身离开了内殿。
紫玉丫头见我把目光又放到她的身上,心中顿生不好的预感,不觉望洛卿身边靠近,我先声夺人,免得她又借故走脱,言道:
“紫玉丫头,你既然有此躲藏之念,就应该已经猜出我要向你说的是什么了吧?”
紫玉见避无可避,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直接面对了,微微叹了口气,言道:
“公子是想问我与阿正之事吧?!”
一说到阿正,紫玉的两处峨眉都快纠结到一处了,虽说有些不舍,可还是得有所决断,紫玉眉目间有些神伤,但还是直言道:
“阿正是个好人,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去好好待他,但那个女子,绝不会是我!”
闻言,我不禁叹了口气,言道:
“你们都是一样的犟脾性,阿正那臭小子说什么非得等到你出嫁后再行婚配,否则绝不娶妻,真是愁死人了!”
听到此言,紫玉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微微欠身福了一礼,道了句:
“奴婢告退了。”
随即有些愣愣出神,落落寡欢地转身便离开了。
……
望着紫玉丫头离开的背影,我也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看身边的洛卿,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们家慕公主呢?”
洛卿微微红了脸,言道:
“她最近喜欢上研习医术,与那位小医官相谈甚欢。”
说起来,会看到小医官的建言书,也是因着慕公主的缘故,她托洛卿将这份建言书带给了我,而这其中,就有这位小医官建议恢复医女制度的建议。
我不禁嘴角上扬,故意欲言又止,道:
“洛卿,你就不担心……”
洛卿笑而不语,神情从容淡定,似乎很有自信的样子,倒是反问了一句话,狠狠地将了我一军。
“公子爷可曾担心过?”
我连忙摆手,义正言辞的言道:
“怎么会?!”
边说着边望周围敲了一遭,压低了声音又说了句,道:
“也没那个胆啊!”
洛卿一脸受教的神情,抱拳有礼微微颔首,为方才僭越之举表达歉意。
我笑着摇了摇头,以表毫不在意,言道:
“你竟也会开玩笑了,难得啊!”
语气中,略带夸奖之意,看起来,慕公主也改变洛卿很多嘛。
“也就是与你说话,我能更自在随性一些了。”
洛卿看着我的表情也是欲言又止,我度步回到桌案上,拿起一份简报,便往洛卿那走去,将这份简报交给了她,言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先把这个看完。”
洛卿没有犹豫,接过了这份简报,认真细致地将它读了一遍,而她的脸色,也变得越发沉重和凝重起来了。
“你想问我为何这回会如此直接干涉若君与韶裴之事,是么?”
洛卿从简报中收回目光,努力平息自己内心的波澜,面对着我的反问,她点了点头,言道:
“若君个性耿直,明辨是非,同时也是纯孝之人,她与韶裴之婚事,乃是靠山王生前所定,依着若君心性,即便是对韶裴别无他意,亦会选择遵从父命与韶裴完成婚事,如今您直接干涉此事,便是在逼着若君在父命与报恩之间做出抉择,这对若君而言,是否有些不公了?”
“我今日虽对她不公,可她依然还有可以选择的权利,若不如此,将来,她就毫无选择的机会了,你不觉得,等到了那时候,对她岂不是更加残忍?”
“可,若君对韶裴并非全无他意,若韶裴对她亦有情意的话,那事情会往好的方面转变亦说不准,或许我们可以先试探下韶裴……”
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
“感情有时候很脆弱,不堪一击,是不经不起人为设计考验的。若君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更加清楚韶裴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她下决断,才会丝毫没有犹豫,十分干净利落。这是我钦佩她的地方!”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当真脆弱的如此不堪一击么?
洛卿突然有些疑惑了。
“别疑惑,这其中的区别在与,在你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韶裴不过是将王图霸业看得比个人感情还要重要罢了。
洛卿明白了其中道理,忍不住问了我一句,道:
“那在公子心中,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没有几分忧郁,更没有多少迟疑,我顺着心意,回答道:
“琬儿,所以,我输不起……”
洛卿闻言,心中为主上欣喜快慰,双手将简报呈上,转而坚定言道:
“公子但有所请,洛卿万死不辞!”
“洛卿,你可知道,命运若被人所掌控,那是一件十分可怕之事。你看看今日北齐之君臣,降我北魏后,虽苟且偷安,难逃圈禁之运,可因怀柔之策,至少他们性命得以暂且保全;可若州镇总管起兵造反,权反在下,他们定会血洗北魏皇室,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我的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眼中也有了骇人的杀意,只听我冷冷继续说道:
“所以,我输不起,但凡敢阻挡在我跟前的,都会是我的敌人!”
而现在,孤独信,便是我必须要除掉的敌人!
从洛卿手中接过那份简报,将它甩回到桌案上,我恨恨地说道:
“独孤信都已如此丧心病狂了,简直天怒人怨!”
这份简报中,有独孤?为何久占邙山,迟迟不攻破洛阳的原因……
洛卿在看到这份简报之后,也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抱拳向我言道:
“洛卿全力支持公子平定藩镇之决策,万死不辞!”
……
望着桌案上的那份简报,我在心中暗忖着:
独孤信,你这是在自掘坟墓啊!
……
独孤?久占邙山,因为邙山,是历朝历代许多帝王理想的埋骨之所,更是无数帝王将相最终的魂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