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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迷程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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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那把铲子跟前,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鬼打墙......”老谢嘀咕着,陷入了沉思状态。他好像在从他那渊博的古代迷宫大全记忆库中搜索信息,寻找答案,过了会儿才又说,“我们回到了出发的地方,但中途却并未掉头。而且,我们是从另一个方向回来的。但这却是一条笔直得几乎可以发射火箭的隧洞。”

我和毛鑫都闷声不语,等着他给出合理的解释。对他说的鬼打墙,我俩当然都不信。其实老谢自己也不信。

等了一会儿,见对这事也没个说法,毛鑫终于忍不住了,“东哥,我感觉你刚才就知道,咱们会绕回来,对不对?”他转过头问。

“是的,我有预感。不过,相比之下,那个问题已无关紧要。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想没想过,咱们怎么才能出去?”

“对,这的确是当前最大的问题。”老谢语气忧虑。似乎想了想,他忽然对我说:“东子,你手脚灵活,能不能爬高点,找找我们进来那处洞口。那里一定会留有痕迹,仔细看,就能发现。”

我说声没问题,便卸下背包,取出一副手套戴上,又抓过毛鑫手上那把电能还算充足的强光手电,用牙咬住。我先凭借记忆,确定了洞口的大致位置,然后沿着专用滑板坡道似的洞壁慢慢往上爬。我边爬边找,果然在洞壁上发现了那个并不明显的入口。不过,在大约还有四五米远的地方,就实在爬不上去了。我身体贴住洞壁,从嘴里取下手电,举在手里,照着仔细观察。门洞已由一块多边形石板盖住,边沿扣得非常严密,盖板与洞壁结合处,看起来跟无处不在的“勾缝”线条一样,不加留意,很难以区分。

“是那里,对吗?”老谢在下面问。

“是的,我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跟你说的一样,又是个活洞。”

“旁边有异常结构吗?一个凸起或者凹下去的地方。”

“没有,什么都没有。四周非常平滑。”

“下来吧。”老谢叹了口气说,“我们不能从这里返回。”

“它肯定还会打开。”毛鑫不甘心。

“是的,肯定会。不过,那也是在需要排水的时候。这种涵洞并非设计用于通行,而是为了调节井内喷涌所造成的过载压强,是个卸压槽。”

“卸压槽?”

“我想是的。小武应该懂这个,可惜他不在。”

我从上面滑下来,回到他们身边,把手电递还给毛鑫,转头问老谢:“你确定咱们不能原路返回了?”

“大概是没那种可能的。这种设计,其实是单向通道。你们想,它只有短暂开放时间。如果掌握得好,在洞口打开,喷涌还没发生,或是水位还没到达洞口高度时,里面或可通行。不过,既然这地方设计得如此协调,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够从洞子里穿出去,还能沿着梯子,从井里返回地面。”

“这么说,只能另寻出路了?”我问。

老谢偏着脑袋想了想,接着叹了口气说:“麻烦就在这里,我想,这地方恐怕别无出路。咱们走进了死胡同。”

“你是说......”

“我怀疑这是个死循环,不会有出口。”

“不可能,”毛鑫叫道,“难道隧洞是环形的?”

“怎么不可能,咱们可能已经绕了一圈。”老谢说。

“东哥,你是不是也认为这是条环形隧洞?”毛鑫又问我。

“对,我只是想不明白,干嘛要设计这种没有意义的结构。”

“既然存在,肯定有意义,咱们只是不知其用途而已。”老谢看着我说。

“一条封闭的隧洞能有啥用处?”

“现代也有这种环形隧洞建筑,难道你不知道?”

“什么样的建筑?”

“你应该听说过强子对撞机吧?难道不知道,大型强子对撞机需要安放在什么地方?什么样的环境?世界上最大的强子对撞机,就位于瑞士和法国交界的侏罗山地下1

00米,一条长约26公里的环形隧道里。”

“我知道那地方,”毛鑫接过话说,“但那可真是个环状建筑,而这里面怎么看都是直的,没有一点弯度。”

“好,那么你是否承认,咱们确实沿着隧洞走了一圈?”老谢问。

“好像是。”毛鑫只好说。

“但我们却不知道在绕圈子,因为隧洞是直的。”老谢说。

“笔直。”毛鑫说。

“看起来笔直。”我纠正道。

“东子,你能不能解释这个问题?”

“我可以解释一下,但并不见得是正确答案。”我指了指洞壁,“我是通过那些线条,发现隧洞是弯曲的。可能是对图形比较敏感,我早就在注意洞壁上那些线条,揣摩它们到底是怎么形成的,是不是建筑勾缝。起初,我也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那甚至不算判断,只能算是直觉。我发现,不管朝着哪个方向延伸的线条,又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略有曲折。如果主观上将这种误差纠正过来,在你眼里,隧洞就变成弯曲的了。这也就是所谓的视觉欺骗。”

“我只能想象,这样的设计出现在一幅图上。”老谢惊奇的说。

“东哥,我还是没明白,那些线条是如何做到视觉欺骗的。”毛鑫说。

“知道潘洛斯阶梯?四条楼梯,四角相连,每条楼梯看起来都是向上,因此无法确定往哪个方向是上,往哪个方向是下。”

“我知道你说那阶梯。”毛鑫点着头说,“我看过那幅图,是国外一位数学家设计的。那是将三维物体描绘于二维平面时出现的错视。不过,这里面那些被用于迷惑人的线条却并不明显,若不刻意观察,都不太会注意,它又如何能在视觉上对人造成误导呢?这难道不是很矛盾?”

“对,是很矛盾。这也是我所想不通的地方。”我说,“但我同时又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现象。现在,我们来做一个实验,把所有照明全部关闭。”

他俩都按照我的提议,关闭了照明工具。

“请闭上眼,隔一会儿再睁开。”我说。

一分钟后,我们先后睁开眼。隧洞内,其实并没有那么黑暗。

*

黑暗中,那些线条接连成片,隐隐发光,如同一张浩瀚的天网。

“噢,我居然没留意!”老谢简直不敢相信。

“因为我们习惯于先相信自己,相信主观判断。”

“是的,是的。潜意识里,我总认为关了灯就是黑暗。”

“真是出人意料啊。”毛鑫也感叹道。

“是啊,这地方,又有什么不是出人意料的呢。”我说。

“即便有如此微弱的光,同样也不能左右我们的视觉,影响我们对隧洞走向的判断吧。”毛鑫接着又表示质疑。

“对,你说得对。”我想了想说,“真正令我担心的还不止于此。咱们试着分析:你俩的钟表没坏,却无法准确显示时间;隧洞看起来笔直,却让人在里面绕圈子,种种迹象显示,这都是故意制造的干扰。”

“我承认,除了能检测到的磁力,能干扰钟表正常运行的,也有可能是别的因素。它毕竟是个机械装置。可我无法理解,假如忽略掉这些线条的暗示,怎么可能造成对视觉的干扰。”

“这也是我感到纳闷的地方。”我笑了笑道,“你们没注意到线条里存在的陷阱,可还是被迷惑了。本该被它欺骗的人,却反而发现了问题。”

“唉,这又是个悖论。”老谢忽然叹了口气。

“是不是,你也感觉到了,这地方很多事都不合常理,对不对?”

“是啊。太多的不合常理。正如你所说,应该先注意到那些线条,才会被它所骗。看都没看,又如何会造成视觉上的误判呢。”

“要不只有这样一个解释,”毛鑫这时忽然说,“那些线条,其实我们也都看见了。只是我们以为自己没在意它而已。也就是说,我们早就被自己的视觉器官给出卖了,只是还不知道罢了

。东哥始终注意在看,当然也会被骗,只是他碰巧具有超常的观察力,所以才发现了问题。”

“你能接受了?”我问他。

“不接受,也没更好的解释吧。”毛鑫无奈的说。

“是的,在这方面,东子目光敏锐。这或许是正解。”似乎也想通了,老谢忽然积极起来,马上提出了又一个质疑,“好了,咱们先放下这个问题。这显然就是条环形隧道,但还有个水流问题。这些水要流动起来,需要落差,如果隧洞是个封闭的环,就又说不通了。这恰恰也是潘洛斯阶梯里面出现的问题。可那毕竟是三维物体投射在平面上的假设,我们本就身处三维空间,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莫非这些水其实根本就没流动?”

“水肯定在流动,虽然动因不明。不信,可以做个简单测试。”说着,我取来刚才用过那个塑料瓶,倒掉里面的水,盖上瓶盖,挥手将其扔进水里。塑料瓶随着水流漂走了。“看,它漂走了。”我说,“是不是?没什么好怀疑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次看见它。”

“毛鑫,能不能算出隧洞长度?”老谢问。

“只能估个大概,我无法确定这水循环一圈要用多长时间。”

“现在就开始计时。”

“可我的手表恐怕走得不准。”

“我来告诉你时间。我不用看表。”老谢说。

“等瓶子转一圈,恐怕得好几个小时,就这么等着?”

“是的,等着。”老谢平静的说,“从一进来,咱们就没有冷静思考。咱们对这里缺少敬畏。是该好好想想了,因为已没有别的选择。”

“但也该随时做好准备,万一涵洞口忽然打开了呢?”

“那个洞口不会这么快就打开。喷灌间隔时间应该很长。”

“喷灌?”

“对,我猜,井喷是上面那个童话世界的灌溉系统。”

“不对呀,老谢。如果那口井是这个作用,干嘛装那么多碍事的梯子?”

“那些石梁,其实并不是梯子,只是刚好可被当做梯子使用。我认为那具有多种用途。首先,喷灌不是一股直水,得像花洒一样,形成雨瀑,那些石梁能令上升的水螺旋形流动,喷出去后,像天女散花一样,形成四散的雨雾,浇灌那片洼地,使土地湿润。而且,我猜那片洼地还会蓄水,变成一个小湖,湖里甚至会出现鱼虾。然后,湖水干涸,渐渐恢复如初,直到下一次喷灌。”

“你前面说的,我都相信,但在那片地方,水不可能形成湖泊,因为井口位置太低,停止喷发,水很快就会倒流。”我说。

“是的,你质疑得很有道理,我也赞成。可你真不觉得,上面那地方越来越像‘桃花源’里所描述的吗?如果是,就应该有湖。至于你说的井口,既然这里已经设计了如此多封闭机关,不妨再多加个井盖。”

“井盖......哎哟老谢,你真有想象力。”

“想象力?咱们还远远不够呢。”老谢长叹一口气道。

这时,毛鑫已用工具测出水流速度。他卸下背包,坐了下来。

我和老谢也跟着坐下休息。我们都累了。

坐了会儿,我忽然想起,又问老谢:“对了,老谢,你起初说,这里面有个什么时间的问题,什么意思?”

“你能看出我和毛鑫的手表出了什么问题吗?指针滴滴答答,看起来是不是走得很正常?可我俩的时间却总是不一致。而且,我早就发现,我这块表已经失去显示时间变化的意义。它是在走,却不计时。”

“什么意思,在走却不计时?”

“对,我也对此深感纳闷,想不透其中原理。桃花源故事里,还有个最离奇的现象,不记得了?”老谢表情怪异,用一种充满神秘的语气对我说,“在那个地方每过一天,外面世界却沧海桑田,已过去多年。”

“噢,天啦,这不会是真的,绝不可能!”我被吓了一跳。

“不可能。”毛鑫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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