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出身少林!”三兄弟大吃一惊。
只见那净海和尚端起酒盏说道:“既然是同宗同门确实应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适才是洒家多有得罪,洒家先干为敬!”
净海端着酒盏也不喝,只是面带戏虐的笑容看着三兄弟,三人定睛看去,只见净海端起那酒盏里的酒水,‘咕嘟咕嘟’开始沸腾起来,腾腾的蒸汽从酒盏里升腾而起,盏中酒水眼看则迅速减少,须臾之间酒水就消失殆尽,酒香气味弥漫的满房间都是,原来这和尚居然用掌力就将碗里的酒水都蒸干了。
“大金刚掌力,居然是大金刚掌力!”厉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金刚掌力是少林寺七十二绝艺中威力巨大的绝学之一,自己曾经跟随师傅见少林寺高僧演过这门功夫,这掌力至刚至阳,掌力笼罩之处莫如身入洪炉之中,据说练到至高境界一掌过去,敌人顷刻化为飞灰,能够习到这门绝学的无一不是少林寺的核心弟子,至少自己师傅是没有机会学到七十二绝艺中的任何一门绝学。
净海收起空碗,随手将身边堆叠着的碗碟捧起放到面前,然后说道:“献丑了。”
净海伸出食指轻轻向下一戳,一道金光闪过,只听“波”一声轻响,再将碗碟分开,每个碗底都有一个指头粗细的圆孔,包括放置的桌面上也同样的多了一个孔洞,原来净海和尚是靠指力生生在碗底和桌面上戳出孔洞来,但是看那些碗碟加上桌面足足有一尺来厚,净海的一指之力居然能够将之洞穿,可见其指功非同小可。
“一指禅功,这是少林七十二绝艺的一指禅功,你究竟是什么人?”卢商洛惊叫道。
如果说净海使出大金刚掌力时众人只是惊讶的话,那么现在他再使出一指禅功简直不可思议,七十二绝艺任哪一门都要耗费毕生精力去修炼,何况同时精通两门绝艺,就是少林寺也只有几位长老才能身兼数门绝艺。
而今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和尚居然能够同时施展两门绝学,按常理来说应该是少林寺达摩堂或罗汉堂下弟子,但少林寺寺规森严,这酒肉二戒是绝不可犯的,而这和尚肆无忌惮的吃喝酒肉确实也不是少林弟子所为,除非……。
“破戒僧!”厉晴三兄弟脑海里不由冒出这个称呼来,所谓破戒僧是指因为犯了规条而逃离寺庙的僧人,与江湖上的叛出门派无异,是江湖人最为不齿的行为,而且往往要面临所属门派的追杀。
净海明知厉晴三兄弟是少林一脉,却丝毫不在意暴露身份,实在是挟技艺而凌人,而厉晴和卢商洛自知就算兄弟三人一拥而上也绝非净海的对手,那丁良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却被卢商洛死死拉住。
吴元济见厉晴三人被净海的功夫震慑住了当即说道:“适才三位兄台说欲往长安投军效力,搏个封妻荫子的前程,其实何必舍近而求远呢?在下正有一场大富贵要送与三位。”
见吴元济态度前恭后倨,而且隐隐有挟威相迫之意,厉晴冷冷道:“不知这位吴公子的大富贵从何说起哪?”
吴元济说道:“在下族叔吴少诚,现位居淮西节度使,我那族叔重义好施,颇有孟尝君之古风,尤其喜欢结交各路英雄好汉,三位若是去投奔了他,日后必为重用,岂不好过戎配边荒,日日受那大漠风沙、冰刀霜剑之苦呢?”
听见吴元济自报家门,兄弟三人脸色一变
,互相对视了一眼,厉晴沉吟片刻后说道:“吴公子的好意在下兄弟铭感于心,我等区区一介武夫,所学不过是一些争强斗狠的拳脚功夫,初出茅庐亦没做过半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实在不敢妄自称英雄好汉,再加上我等心意已决,只好辜负吴公子的错爱了!”说完厉晴起身一辑,卢商洛和丁良亦站起身来告辞。
吴元济急忙起身挽留三人说道:“三位且慢,听在下一语,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三位投军入伍不过朝廷军中三小卒耳,想要出人头地无异千难万难,而我族叔求贤若渴,若投奔我淮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两者相较之若云霓,三位兄台还望多行思量才是。”
厉晴止步沉声说道:“卫戎边塞乃我等的志愿,安史之乱后我大唐内乱不休,我兄弟三人皆是战乱之遗孤,生受内乱外患之苦,辗转承蒙恩师抚养成人,是以我兄弟发下宏愿,一身本事只用于抵御外虏、保我家国,不可用之于争权夺利、自相残杀。”
厉晴停顿了一下又冷冷的说道:“然天下谁人不知,淮西节度使吴少诚者,名为替朝廷牧守一方之封疆大吏,实为拥兵自重、不服朝纲之诸侯藩镇,假以时日,待的其羽翼丰满,必效那安禄山史思明两贼当年之恶行,我兄弟又如何能够不知好歹,助纣为虐!”这一番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
听完这几近怒斥的话语后众人表情皆变,董重质一副若有思的样子,中年武夫杨圆却眼露凶怒的目光直瞪过来,吴元济开始面上微显愠怒,旋即转为平常。
“阿弥陀佛!”
净海口宣佛号,震的酒肆房梁上的尘土扑棱棱的直往下落。在厉晴兄弟三人耳中那声佛号如同洪钟大吕,震的胸腹中气血翻腾、难过之极。
净海说道: “三位施主好大的口气,吴公子礼贤下士,而三位却在这里胡说八道、毁人清誉,说不得洒家要管上一管了。”
净海目露凶光,双掌一抖,就听指骨间‘嘎啦啦’一阵脆响,一对手掌暴长一倍有余,且掌底隐隐放出金色光芒,眼看就要有厉害的招数发出来。
厉晴三兄弟不敢托大,纷纷取出兵刃,拉开架势,凝神戒备,厉晴擎出两把寒光闪闪的雁翎刀和丁良并肩站在前面,丁良不用兵器,左掌一竖,右掌虎爪,做伏虎罗汉状,两人紧守门户,卢商洛则站在二人身后,双手交叉探入腰部的两个镖囊之中。三人同门学艺十余载,互相心意相通,此时共同御敌、同仇敌忾,摆出阵型倒也攻守俱备,与那净海对峙相抗。
酒肆之中客人见这些人动上了兵刃,均惊恐万分,纷纷逃离出店去,混乱之中带翻桌椅,打碎碗碟不计其数,店主和小二都躲在柜台之后,害怕的瑟瑟发抖。
这时就听吴元济说道:“大师,三位兄台暂且住手,既然三位人各有志,在下也不便勉强,至于世人对我淮西的误解,清者自清,在下也不屑多作辩解,青山不改、绿水常流,三位兄台,就此别过,日后有缘再见。”
听到吴元济如此说道,净海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桌案前大吃大喝,不再理会厉晴三人,厉晴兄弟也收取兵刃,冲吴元济拱了供手,转身出店牵马离开。
看着三人离去,吴元济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净海察言观色说道:“公子,可要洒家追踪前去将那三人除去。”
吴元济摇头笑道:“大师多虑了,在下并非是因为那三兄弟的不敬而生气,只是
在想,若天下草莽英雄都如那三兄弟一般愚忠于李唐朝廷,于我淮西可是大大的不利,故有此忧思。想我淮西兵精粮足,与李唐朝廷也交锋过数次,虽然皆胜多负少,但是奈何淮西之地不产良马,且善驭之士稀少,故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为此我族叔才不得不假意归顺。今见那三人,说实在的,他们的武艺我还没有看在眼里,但是那三人的骑术却甚是高明,本想礼聘回去校阅骑军,再与契丹购入大量骏马良驹,加上我淮西之百战精锐,当如虎添翼、横行天下指日可待。只可惜失之交臂,唯今之计只能从长计议了。”
杨圆在一旁不忿的说道:“那李唐昏君,昏鄙无能且荒淫无度,自我家主公起事以来,登高一呼天下群雄并起,早已不是当初李唐之天下了,可笑天下人蒙蔽双眼,仍效那李唐朝廷的愚忠,以致我主功败垂成,这些愚夫杀之不尽,实在可恨、可恨、可恨!”连说三声“可恨”,连连痛饮三碗。
吴元济说道:“令故主史思明史帅可谓英雄一世,只可惜时运不济,反被李唐暴君收买的叛徒所害,古今同慨。如今杨义士心怀忠义,前往东都洛阳蛰伏,伺机而动为故主报仇,还须多加小心才是。”原来这杨圆竟然是逆贼史思明的旧部余孽。
吴元济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递给杨圆说道:“这里有密信一封,杨义士到达洛阳后将密信拆开,按照信中指示行动,自然有人和你联络,之后在下会遣密使居中联络,只要杨义士在洛阳谨言慎行,依计行事,大事可成矣。”
杨圆收好密信说道:“史帅待杨某恩重如山,杨某恨不能追随史帅于地下,只是史帅大仇未报,不敢轻舍此身,只要公子能够完成史帅的遗志,翻了这李唐江山,杨某这残躯尽供公子使唤,水里水去、火里火去!”
众人郑重赞道:“真忠义之士也!”皆举杯相敬杨圆。
就在此时,天空中传来阵阵雷声,众人向外望去,只见室外依就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丝毫没有要下雨的意思,但是天雷滚滚,仍然一个接一个的响起来,而且雷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看着这怪异的天象,酒肆之中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吴元济见状干笑一声说道:“看来我们所谋之事,正应了天地感应,是顺应天意之事,故而上天降下祥瑞之景来应证,我淮西必兴!”
众人听吴元济如此一说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其实心里不无腹诽道:“自然天象是何等玄妙莫测之事,哪里是人力可领悟得了的!”均知不过是吴元济的托辞之言。
只有净海双目紧闭,双手合十,片刻之后他睁大双眼说道:“洒家适才入定感应天象,发现此天象居然与我佛门隐隐相关,待洒家前去查探一番,去去就来。”说完净海一纵身化作一道黄影,冲了出去。
看见净海神鬼莫测的身手,杨圆赞叹道:“公子居然招揽到如此奇人,大事可成矣!”
吴元济微笑道:“自从族叔决定反唐,便四处访贤,招揽天下人才为我淮西所用,此人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武功高绝,我费尽千辛万苦,方才招揽而至,也不枉此次北地之行。”言语之间对能够得到如此强大的助力,心中也颇为自得。
忽然听那董重质说道:“其力也大,其心亦可惧也!”
吴元济心中一凛,抬眼向董重质看去,见他一副醉眼惺忪的模样,竟然貌似已经醉了,吴元济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