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三种人,活人,死人,还有傻子。”
沈兵麟说着,凝望街头矗立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素袍,手中小剑如同天上摘下的月石,给人一种暗淡的皎洁,雨滴沿着剑刃落下,仿佛变成了晶莹剔透的仙露。
“不知我是将军口中所说的哪种人?”落月微微一笑,看着沈兵麟说。
“你本可以离开长安,从此再也无人能够拦住你,可以终究还是回来了。”沈兵麟说,“长安虽好,并非是对所有人而言,有些人不适合踏进长安。”
“所以我是傻子?”落月眉目间露出一抹寒意,仿佛有寒光乍现。
“我并不想对女人动手,除非有命在身。”沈兵麟轻声说,“我可以装作今夜从没讲过一个名叫落月的女子,况且长安城中很多大人物,也都认为你早已经离长安而去。”
“条件是什么?”在长安待久了,总会明白一些道理。这世上没有白送的午餐,更没有免费的好处,没有买,也就没有卖。
“名字。”沈兵麟右手将剑柄紧握,往前缓缓走去,“是谁让你去刺杀易司业,你的目的是为何。你只需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说出了又能如何?你们还能拿他怎样?”落月清明的双眸眨了眨道,“这儿是长安,想要抓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他还在长安?”沈兵麟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或许吧。”落月轻微点头。
呲啦!
只见火花像是从岩浆里撕裂开一半,在纷飞雨幕中飞剑。沈兵麟手中的剑气早已经蓄势待发,一时间仿佛有一条暴龙,召唤出漫天水柱,席卷在这空无一人的街巷之中,哗哗水声成为了夜下唯一的声音。
落月此刻正处在水柱之中,她清楚这并非是水柱,而是沈兵麟身上那雄浑磅礴的剑气。在长安城,很多人都模仿韦七剑的作风,他的剑气是无数修行者的指明灯。
水柱不断的向内收缩,速度很快,在落月眼里,这并非是水柱,而是一道水幕,从天而降的水幕
,仿佛只需要轻轻一剑刺出,便可以将水幕击破。
然而落月却没有这么做。
她双脚用力点地而起,身形只在眨眼间便跃上了两丈高的空中。她接着挥起月牙小剑,一道剑光闪烁,仿佛是天空之上的圆月破碎一般,亮丽晶莹的光斑散落在地,一击破开缭绕在她身边的水柱。
水柱还未散去,鳞甲长剑已然杀出,锋利的剑刃顶在剑鄂之上,仅是差之毫厘便可以直穿落月胸口。
两名七阶修行者的战斗,却只是简单的你来我往,没有那般铺天盖地的剑气横飞,而是剑意与剑技的巅峰对决。这儿是长安城,他们自然不可能使出那一夜在山林间的实力,这会让长安无数百姓遭殃,甚至是丧命。
“无用的抵抗。”沈兵麟抽出鳞甲长剑,剑身上的每一片鳞甲仿佛都在微微地颤动,恍惚间有一股暗淡的龙气缭绕全身。
“我的任务只是拖住你,其余的自然会有人去解决……”落月说着,双目遥望天牢方向。今夜一切的行动计划,都来自于那个人,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那个人便可以再次迈出天牢。
而这一次出来,期限便是永远!
“徐长风。”
少年走出兴庆宫,从看管兵器的太监手中接下了自己的孤影短剑。修行者哪有不带剑的道理?只是迫于规矩,兴庆宫不允许携带兵刃入内,所以才将佩剑寄存于此。
这是魏石春死后的两刻,少年遥望着长安西方,那儿仿佛飘起了漫天白绫,一股哀意弥漫其中。
他缓缓转过身,叫住他的人是一个男子,名叫何守一。
“有事?”少年轻声问道。
何守一面带微笑朝着他走来,天上正落着大雨,哪怕兴庆宫门前的檐下挡住了大雨入侵,雨点依旧打湿了两人的裤腿。
“这是钟离宗主的引荐信,你若是不嫌弃,拿着它即刻便可前往昆仑剑宗修行。”何守一轻声说。
“昆仑剑宗?”少年有些惊讶,这简直就像是一条从而降的退路。
刺杀魏石
春,天牢劫狱之后,长安必然要掀起一番波澜。他的身份很敏感,这时候离开长安是最好的选择。只是,离开长安,他又该去那里?
如今钟离雪雨的引荐信,等于是帮他寻到了一条完好无缺的后路。
昆仑剑宗乃是五大宗派之一,即便朝廷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不可能耐他如何,毕竟昆仑剑宗远在长安以北的昆仑山,监天司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够望洋兴叹。
再者以昆仑剑宗的背景,朝廷也不敢轻易得罪。
这不仅是一条后路,更是一座靠山。
“多谢。”少年走上前,恭敬作揖。
“不过……”何守一又说道,“即便是引荐信,昆仑剑宗的规矩依然不可破。”
“什么规矩?”少年问道。
“四阶修行者,方能入宗成为外门弟子,五阶修行者方能入选内门弟子。如今你才三阶修为,只能算是记名弟子。”何守一说,“不过这对于徐兄而言,应该不是问题,毕竟怎么说也是玄道榜第六名,在长安剑冢有所参悟,想必突破四阶,应该为时不远了罢?”
“借你吉言。”少年微微点头,从何守一手中接过这一封引荐书。
“你明日便可以动身前方昆仑,只要在抵达之前突破四阶修为便可,这对于徐兄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守一轻声说,“此去昆仑,恕守一不能一同陪伴,因家师有命,还得砸长安多留些时日,办些私事。”
“嗯。”少年应道。
“一路小心。”何守一说吧,接过了太监递来了油伞,撑开迈入雨中。
少年推开了太监给他递来的油伞,收好手中引荐书,快步淋雨冲进雨幕之中,夜色之下,不见踪迹。
“这世上有三种人,活人,死人,将死之人。”阴暗的天牢之中,传出了一道沧桑的声音,“赵辛集,你本是个将死之人,为何还要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
“玄道机?”刘靖康听闻这声音,顿时吓得面色大变,“你怎么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