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贞在屋内走来走去,突然听到何四在门外禀告,说是有人求见。会是谁呢?他沉吟半晌,整了整衣冠,不可能有外人来,外人来也不会直接由何四在外面乱喊。无外乎自己人。
他的书房内向来没有外人,连丫环也无,他不喜欢别人打扰,在自己想事情,或看书的时候,有别人在旁边看着,他不舒服,不管看的人是谁,就是卢翠在,他也觉得不自在。
他亲自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人,不是别人,而是一直在营中授课的管宁。他让过身请管宁入内。说实话管宁在他心目中地位并不高,可能是因为他前世就不太熟悉这个人吧,但是身边的陈群等人,对其推崇极高,他自己也去听了管宁几节课,总结出来的结果是有大儒风范,却过于迂腐。
“幼安先生今日亲自登门有何贵干?”刘贞吊儿郎当嘻然一笑,刚才的沉思的神情全然不见,又回复了几分本色。
管宁眉头一皱,有些不喜。他平时是很少来见刘贞的,他也并未将自己视做刘贞的手下。他来这里是受一个朋友之托,或者说有些麻烦事要找刘贞处理。原因无它,最近授课的时候,居然在军营之中发现一个故友,而这个故友想要见刘贞,死缠烂打的来求他。说是故友,不如说是乡邻。那人是他老家的一个邻居。管宁本不愿做这种事,但是那人在他小的时候曾照顾过他家里,有些恩惠。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是诗经里面的句子,受滴水之恩,报之以涌泉,这是他做人的原则。所以他来了。
“今日来此,实受故人所托!”管宁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哦?”刘贞也不强求,站在门口与他对话。
“我那故人,想要见一见郡守大人,托我走个门路。见与不见是大人的意思,我只负责将话带到。”管宁语气平平淡淡,没有一丝相求的感觉。
刘贞微微一笑,看了他两眼,本待不见,但是想起平日里陈群等人说的赞赏管宁的话语,笑道:“既是幼安先生的故人,怎能不见?快快有请!”
“打扰了!”
管宁向刘贞行了一礼,转身而出,也没说他那故友是谁,在哪里,自己是不是去叫他过来,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刘贞眉头一皱,正要关门,却见外面一个中年汉子畏畏缩缩的朝里面走来,刘贞眉头刚松开又皱在了一起,莫非这人就是管宁的故友?
隔着刘贞还有三四步远,那人就噗通一声拜倒在地。他认得刘贞,以前在营中见过。
“小人刘起,见过大人!”他口中高呼,声音却因为害怕有些发抖。
“你就是管幼安的故人?”刘贞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
“正是,小人是北海人,与管宁是同乡,就住在他家隔壁。”那刘起堆起笑脸,想要讨好刘贞。
“哦,你此来见我,所为何事?”刘贞实在不想再与他交谈下去,想要打发他走。
“小人来投军之前,曾见大人张榜招贤,是以特来相见,有一人要举荐给大人。”
“哦,竟有此事?”刘贞没想到他还能认识什么名人,心中疑惑。
“嘿,大人可听过孔北海之名么?”
孔北海就是孔融,刘贞怎会不知,在他前世的小学课本上就有孔融让梨的故事,穿越到这一世后,孔融的名字那也是如雷贯耳。
听说孔融小时候就很聪明,不光会让梨,他十岁的时候进京拜见李膺,李膺是当时有名的士大夫,他家的大门只对有名的名士或亲戚开放,守门的不让进,他就对守门人说,他是李膺的亲戚,待见了李膺之后,李膺问他,跟他是什么亲戚关系,孔融答曰:“从前我的祖先孔子曾与你的祖先老子有师资之尊。(孔子曾请教过老子关于周礼的问题)因此我与你也是世交啊!”。当时有很多宾客在场,个个惊奇。后来中大夫陈是到了李膺府第,宾客将这事一说,陈是不以为然,笑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孔融当即反驳说道:“想君小时,必当了了!”陈是无以为对。李膺大笑赞道:“高明未必伟器。”
这一段佳话,刘贞记忆深刻。后来还有一事,又让孔融的名声大振,党锢起时,宦官把持朝政,大肆收
捕正直之士,张俭因得罪侯览而遭追捕,当时很多人因为收留张俭而家破人亡,而孔融的哥哥孔褒是张俭的好友,张俭来投,孔褒不在家,于是十六岁的孔融收留了他,后来事发,张俭逃走,孔融兄弟却被捕入狱。孔融说人是他留的责任在他,孔褒却说责任是他的,后来孔母现加了进来,一门争死。最后朝庭下令斩了孔褒。从此孔融名声大振。
去年黄巾起时,孔融在北海讲武,组织义军讨伐黄巾张饶,可惜战败。
刘贞笑了笑说道:“孔北海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要推荐他吧。”
“不敢,不敢!实不相瞒,小人曾为北海游侠,随孔北海打过黄巾,虽然战败,但手下也有些许儿郎。”刘起说到这里,看了看刘贞,有些紧张,他自投军以来,至今只是个普通士卒,心中不服。见刘贞没有反应,他接着又说道:“小人也姓刘!”意思是与刘贞是同宗。
刘贞哈哈大笑,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笑道:“你所荐之人莫非就是你自己?”
“小人不才,也听过毛遂自荐!”刘起说完将头低下。
“毛遂何许人也,有勇有谋!你有何能可与之相比!”刘贞哈哈大笑,一鸡鸣狗盗之徒,竟敢自比毛遂。他后面那句话并不是要问刘起,而是心中感叹罢了。但那刘起却听不出来,在地上支吾了半天,最后说道:“小人原就有些人马跟随,如今到了军中,却为一普通士卒,实心有不甘,小人不敢自比毛遂,但当一什之长却是力所能及!”
刘贞本想叫何四将他撵出去的,但见他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也算有些胆色,以前跟随孔融也打过仗,还知道毛遂的故事。自己下令求贤,而久不见有名士来投,连一寒士也无,如今来了个刘起,虽没什么本事,但也算是头一个,况且他所求不高,什长而已,古人千金市马骨,自己何不应了他的要求,将之比一马骨呢。想到这里,刘贞笑道:“既如此,我就准你一个什长之位,但若做得不好,随时撤消。”
刘起大喜再拜。
刘贞自关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