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黎子冷哼一声让到一边,心中却是依然忿忿不平,当日被苏炼偷袭的耻辱又涌了上来,眼见苏炼绕到他前面,正好被几个正道人士围住,歹念一起,举剑便刺。
只是他一直忽略了苏炼身边还跟着一个随从。程默始终与苏炼保持三尺远距离,此时也在苏炼身后,但同时也在仓黎子身后。
仓黎子剑刚举起,就觉肩膀被人抓住,接着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骨头碎裂之声清晰入耳。
“啊……”仓黎子惨叫出声,只觉整个右边肩膀连同右臂如千针万刺般,痛彻心扉。
苏炼却没有回头,只是微笑一声,向闻风和尚说道:“闻风大师,你是正道领袖,如此公然偷袭之人,你觉得我要如何处置?”
“你这个魔教……啊……”仓黎子还想叫骂,肩膀又再次痛彻入骨,一阵惨嚎。左手旋过来想要还击,又被程默扣住,脚下一软,被程默踢得跪倒地上。何元钦,宁虚师太顿感危机,抬起剑来,将苏炼程默围住。
“阿弥陀佛,这位少侠,除恶务尽,我们今日所做之事,全为天下百姓福祉,请少侠明辨是非,勿要坠入魔道……”闻风和尚慢声说道:“至于仓道长,确实有错,还请少侠网开一面,放他一马……”
“哈哈……”苏炼仰天长笑,说道:“为天下百姓福祉?闻风大师,你是少林高僧,怎可与普通人一般肤浅?百姓福祉是什么?冷暖有衣服,苦饿有饱食,仅此而已。可是如今的百姓生活如何?这种局面又是谁造成的?无他,朝廷无道,贪官横行。你看看眼下倒在你面前的人,有多少是真正十恶不赦的人?又有多少实际是被官逼得无路可走的人?你杀他们如草如芥,你可知道她们今日在此伏击贪官,其实已经抱定必死之心?”
“若是杀了贪官再被杀,或者死得其所。却不料遇上你们,大家同为汉人,同为普通百姓,被你们所杀,可真是死不瞑目了。大师你是出家人,不以慈悲为怀,不思引导疏通之道倒也罢了,却还带领众人参与这次屠杀,你心中不愧疚的么?”
他说完,闻风和尚一阵唏嘘,无言以对。苏炼又转过头,看着被程默制住的仓黎子,沉声说道:“至于这位仓道长,心中戾气深重至此,比魔教过之甚矣,你们却又要我网开一面放他一马?”他摇摇头,看着何元钦和宁虚师太,朗声说道:“今日我就废他一臂,权作教训!程默!”
程默一点头,手上用力,仓黎子肩骨咔咔碎裂,惨叫惊天,众人听得眉头直皱。
“哼,你简直太嚣张了,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吗?”何元钦眼见仓黎子已经痛苦的晕倒在地,大声叫道。他实在不敢一人动手,说话声音也有些色厉内荏。
此时跟随仓黎子的三个华山弟子已经抬剑冲了上来,却被程默“砰砰”一阵踢了回去,倒下一片。
“何长老,仓黎子偷袭我在先,你们不加阻止也罢,现在却来怪我不识趣么?”苏炼好笑说道,又转过身,向闻风和尚说道:“小可苏炼,今日留下姓名在此,来日你们若要寻仇,尽管来找我……”
他再向前,武当吴振培就在面前,依然未发一言,侧身让过。苏炼却是多看他一眼,说道:“吴三侠,我与胡海还算有些交情,徐天德与胡海亲如兄弟,此刻胡海却置兄弟之情于不顾,一门心思为武当师门之事奔波,也不知是可敬可叹,还是可笑可悲?”
吴振培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天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忠孝不能两全之事,也是多有耳闻。胡师侄为师门尽忠,确实失了孝道,并非他薄情寡义,实在是事有轻重,分身乏术……”又郑重向苏炼抱拳说道:“这位苏少侠想必是为救徐天德而来吧,我在此代胡师侄谢过你了!”
“吴三侠言重了,我只是个爱管闲事的闲人罢了……”苏炼叹道,说罢也不管身后一众正道人士,自顾搜索去了。
在德苑街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徐天德踪影。苏炼心中哀叹,看来他是被官兵给抓了去。要救他出来,又可谓是难上加难,危险重重了。
山谷客栈大堂中,郑寿,郭铮,岳婠婠,马秀英或坐或站,满脸焦虑之色。郑寿和郭铮端坐桌边,有些好整以暇。岳婠婠和马秀英却是完全坐不住,走来走去,担忧之色,一览无遗。
“我说两位妹子,你们能不能不要走来走去了?这都半个多时辰了,你们一身花花绿绿的,晃得人眼晕……”郑寿有些不耐,说道。
“郑大哥,你一点也不着急吗?都这么长时间了,苏炼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了?”马秀英焦急说道。
“我还真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们都能回来,就苏兄弟的本事,他一点儿事也没有。现在还没回,估计是在忙其他的事情……”郑寿悠悠说道。
“今天中秋节,大家都不忙,就他一个人还能忙些什么呢?真是……”马秀英嗔道,走到桌边,一屁股坐下。
“这你可别问我,我真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上,苏兄弟一个人忙的事情可不少啊,以他的能耐,很多事情我们也插不上手,我们不知道也不奇怪,不过……”郑寿说着,又向岳婠婠说道:“岳三小姐,你可知道苏兄弟在忙些什么?”
岳婠婠见郑寿盯住自己,展颜妩媚一笑,说道:“哟,郑大哥,你可别唬我了,连你们都不知道,我哪里能知道公子在忙些什么……”她顿了顿,又道:“不过郑大哥刚才有句话很对,公子很多事情,你们确实插不上手,我们只要不给他添乱,就是在帮他了,郑大哥你说呢?”
郑寿叹了口气,说道:“说来也是,我跟苏兄弟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现自己跟不上他的脚步,距离越来越远。人跟人之间,有时候一
个境界的差别,就好像隔了千山万水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岳婠婠清婉一笑,悠悠轻声说道:“或许有一天,你们对他就只剩下仰视了……”
“三小姐说什么?”郑寿诧异说道。
“哦,没什么……”岳婠婠拢了拢头发,叹道:“你们这一路上,看似轻松,其实公子历尽艰辛困难,是你们未曾想到的……”
“三小姐这话,也对也不对……”郑寿摇头笑道:“我们一直跟着苏兄弟,他经历了什么,我们当然清楚。自打进了我们寨子,他就没有轻松过。过三关,解危难就不说了。寨里没人,见苏兄弟有能耐,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推。本来这次出来巡查之事,非他分内之事,但他毫无怨言接下。这一路上,他东海破题,单手举千斤,赤脚上刀梯,又是跳火坑又是下油锅的,短短几日的经历,可谓既惊且奇。我郑寿活了大半辈子,好像自从跟了苏兄弟后才算长了见识。这回来到濠州,苏兄弟为了胡海兄弟之事忙前忙后,这当中我们确实搭不上手,但这一路上,苏兄弟所受的苦,我们是知道的。正如三小姐所说,我们只要不添乱,就算是帮了他的忙了……”
郑寿说得轻松,但言语沉重,令听者也不由得唏嘘。马秀英更是低下头去,吞吐说道:“那这一路上,我是不是给苏炼添了不少麻烦?我……我也不是有意的……”
“英妹,实话实说,你确实添了些麻烦,不过你也添了很多乐趣。苏兄弟每天有你在身边斗嘴逗乐,他心情会轻松不少……”郑寿笑道。
“真的吗?”马秀英双眼放光说道。
“是啊,不信你问问郭铮……”郑寿促狭笑笑指指郭铮。
见马秀英望了过来,郭铮笑着摇摇头,说道:“问我干什么,我哪里知道苏兄弟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英妹,你的性子本就活泼,就这样挺好,整天见你跟苏兄弟逗乐,我们也高兴啊。你改了性子,我们反而不习惯了……”
马秀英想起苏炼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由忐忑,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对啊,那天在西子镇,就叫你不要买那么多瓶瓶罐罐了,你还买,又买了那么多女人衣服。我听苏兄弟说过,说女人啊,还是天然自然的好,什么浓妆艳抹,花花绿绿的,他不一定喜欢的……”郭铮一说起来,倒是停不下来。
郑寿在一旁听着,又注意观察了一下眼前两个女子的神情。岳婠婠听得认真,若有所思,马秀英却是面带羞涩,眼中忐忑。郑寿不由得摇头暗叹:苏兄弟的苦日子,可能还没开始呢。
这一番打岔,倒是冲淡了两女的焦虑,岳婠婠也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哪知她坐下没一会儿,就见苏炼风尘仆仆的回来了。灯光下,众人看见苏炼面容,皆是大吃一惊,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