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炼赶回客栈的时候,已是二更时分。他与程默赶在胡海之前回来,仔细听了厅隔壁,呼吸均匀,徐天德应该已经熟睡。两人刚安顿下来没多久,就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应该是胡海回来了。
这一晚上,真是令苏炼哭笑不得。意外巧合之下,发现胡海和徐天德两兄弟都是各怀鬼胎。胡海明为赚钱养家,实则是为武当探听虚实除恶惩奸,白天所讲的什么打死人各地逃亡迫于无奈之说,不尽不实。不过他与苏炼初识,倒也没必要尽是实言相告。徐天德更是诡异,若苏炼所料不错,他是借滥赌成性之名,暗中在帮别人探听消息。而且他或许早就知道胡海在暗中帮他还债,白天喝酒烂醉沉睡之态,显然是故意为之。
只是现在两人碰到一起,而胡海已决意留下当面摊开谈谈,不知明天他们两人面对面时,又会是个什么情形?想一想,苏炼也是暗觉好笑。
第二天,天色晴好,空气清爽。苏炼刚洗漱完毕,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呀?”苏炼高声问道。
门外没有回答,又敲了几下。
“是哪位啊?门没有锁,自己进来……”苏炼在整理衣衫,程默早已下去准备早点。他也不便去开门。想来应该是郑寿他们,就叫他们自己进来。
哪知还是没有声音,门外的人只知道敲门,又敲了几下。
难道是个聋子哑巴?要饭的?不会吧,郭大庆很识趣不会让人随便上来。苏炼心中奇怪,只好自己去开门。
打开门一看,苏炼顿时呆住。
这女子淡黄绸缎长裙,白色束腰,少女发髻上插个淡绿色玉簪。皮肤白皙,脸颊微红,黛眉秀目,鼻梁挺直,唇色自然,温润饱满。此刻她眼睑微敛,稍有羞色,贝齿轻咬下唇,一手轻挽肩边长发,十足一副羞怯少女之态,令人顿生怜惜疼爱之心。
此女堪称绝色,虽略施粉黛,却也掩不住眉间眼神中一股爽朗豪迈之气。苏炼左右看看,这不是马秀英还有谁来?
马秀英瞥眼看见苏炼呆呆看着自己,心中喜悦,轻声说道:“苏……苏大哥,楼下早点已经备好了,咱们下去吧……”
“哦,好……”苏炼应道,便要出门,谁知马秀英站着
一动不动,又没好气说道:“马大脚姑娘,麻烦你让一下,放我出去呀……”
“哦……”马秀英急忙跳到一旁,清咳一声,又用手整理裙子。
“其实吧,你还是穿男装比较好……”苏炼走了几步,回头说道。马秀英只顾整理裙子,又差点撞上他。
“啊?裙子不好看吗?”马秀英讶异说道。
“裙子好看,只是穿你身上,不太习惯……”苏炼笑道。
“哦……”马秀英嘟囔一声,不再说话。
苏炼下来大堂,发现郑寿,郭铮,程默和胡海都在,只有徐天德还没有出现,不知是在楼上没下来还是一早出去了。
“各位早啊……”苏炼笑着向大家打招呼道。
几人皆笑着回应,等苏炼过来,才在桌边落座。
“胡兄,昨晚休息的可好?”苏炼向胡海问道。
“还好,多谢苏公子关心……”胡海并无异样,笑呵呵回应道。
“你那位兄弟……”苏炼正要问问徐天德怎样,却见胡海盯着楼梯方向。
徐天德脸色沉重,正一步一步下楼而来。
“天德……”胡海见到徐天德,站起来叫了一声,没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反而颇显郑重。
“大海……”徐天德随意叫了一声,也不多看胡海一眼,脸上不惊不喜,走到桌边自己就坐下了。
两兄弟都有心结,也似乎早料到会有像今天这般见面的情形,都不惊讶,显得沉重。两人面对面沉默坐下,居然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胡海看着徐天德,徐天德只是看着地面,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
苏炼此时近看徐天德,发现他虽然没有刮胡子,整个人略显颓废之外,其实相貌周正,仪表堂堂,浓眉高鼻,天庭饱满。他此刻虽然眼神低敛,但整体让人感觉他有一种儒雅中暗含威武的复杂气质。他显然知道胡海要跟他谈什么,因为昨天他分明是在装睡,所以此刻有些不敢面对胡海的眼神。
“天德,最近……还好吧?”胡海终是先开口问道。
“我过得怎么样,你不是都一清二楚吗?”徐天德悠悠回
应道。
胡海叹了口气,苦笑说道:“果然,原来你都知道……”
“我知道什么?”徐天德哼哼冷笑两声,说道:“我知道你过家门不入?我知道你弃老母不管?我知道你丢下我妹妹不理?呵呵……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到后面,徐天德有些声色俱厉,目光灼灼的盯着胡海,让胡海反而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
“呃,胡兄,你们谈。我们要先出去办点事……”苏炼干笑说道。他见他们兄弟俩之间有些尴尬,自己这些外人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苏炼站起来要走,郑寿等人也都站起来,马秀英却有些恍惚,一直在发呆没有动。苏炼不由的拍了她一把。
“哎哟……打我干什么……”马秀英惊叫道。
苏炼朝她打手势,示意该出去了。谁知马秀英似乎不在状态,会错了意,懒散说道:“我今天不想出去玩,要去你们去吧,我回房间了……”说罢居然真的站起来,噔噔噔噔上楼去了。
郑寿郭铮面面相觑,不知道马秀英为什么如此反常。改穿女装不说,突然又变得这么文静了?不觉又一同转头看向苏炼。
苏炼耸耸肩表示不知道,又摇手示意出去再说。几人抬脚朝外面走去。
“苏公子请留步……”这时候胡海突然说道。
郑寿三人都看着苏炼,示意在外面等他,先行出去。苏炼只好又折返回桌边,向胡海问道:“胡兄,何事?”
胡海苦笑一声,说道:“昨日我听你劝告,与我这兄弟开诚布公谈一谈。本来我也觉得无不可。但我兄弟二人虽然一起长大,可是自我从武当回来之后,我跟他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无话不谈了。像现在这样,我们根本无法谈下去。或许有第三人在场,能稍微调解一下,我会自在一些。因此,还请苏公子勉为其难,能在中间做个见证,可以吗?”
这话分明是想让苏炼从中调解两兄弟之间的误会和隔阂。可是这种中间人做好了,当然能让二人冰释前嫌,若一个不好,调解不成,反而激化矛盾,他这个中间人罪过可就大了。苏炼心中顾忌,并不想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掺和到兄弟俩之间的事中去,一时踌躇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