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苏炼等人都是怒目圆睁,气势汹汹,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把他就地正法,吓得后退一步,摇手笑道:“且慢且慢,待我收拾了这里的残局再说不迟……”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四个汉子。
苏炼也不怕他跑了,点点头。那人便回身朝那四个汉子走去,四个汉子似乎是认识他,朝他点头,但也不甚恭敬,叫了声“胡爷”,眼神似笑非笑。
那人直接问道:“他欠你们多少?”
其中一个汉子歪着头,斜睨双眼,说道:“连本带利,不多不少一百两银子……”
那人有些挠头,摸着下巴笑呵呵说道:“几位大哥,咱们打个商量,今日我先给五十两,三日后再给五十两。这三天,麻烦你们不要计利息,可以吗?就三天,三天后一定全部还清!”他说着还举起三指,似在发誓。
那四个汉子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胡爷,都这么多次了,我们信你人品,就给你三天期限。但若三天后还不还,可别怪我们要连这三天息钱一块算上。胡爷,我们的规矩,你也懂的……”
“我懂我懂……多谢几位大哥宽限……”那人笑嘻嘻说道,从口袋里拿出一袋银子,递给他们说道:“这里有五十两,麻烦你们收好,三天后我再来找你们……”
“好,胡爷说话算数,三天后,请来结清余下的银子……”汉子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笑道。
“一定一定……”那人笑呵呵答应道。
自始至终,这人都是一副笑呵呵表情,话也说得极是和善,让人生不出反感。直到那四个汉子回身进了赌场,他才长叹一口气,很是惆怅。
待转身看见苏炼几人,他又是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几位大侠,别来无恙,哈哈……”又对马秀英笑道:“这位女侠,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可不是鞑子走狗,更加不是跟踪你们来这里的……”
“你还想狡辩?”马秀英斥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马秀英抬掌就要动手,却被苏炼拦住。她一生气,又朝苏炼吼道:“干嘛不让我打他?”
“要动手,还轮不到你……”苏炼笑道。其实刚才这人与那四个汉子的对话,苏炼都听到了,掏银子也是真。苏炼乘隙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位“徐大头”,发现他蓬头垢面,胡子拉碴,一身酒气,到现在还躺在地上,估计是醉倒睡着了。
这人应该是替躺在地上那人还赌债,刚好遇见苏炼等人,实在是机缘巧合,并非故意跟踪而来。不过既然遇上了,苏炼对他的太极功夫还是挺感兴趣,因此拦住马秀英。她不是这人对手,上去也会吃亏。
“程默,上次教你怎么破太极,你可是
记下了?”苏炼向程默问道。
“是的,公子!”程默答应一声,站了出来。
这人一声苦笑,说道:“这位公子,对你的身手,我是心服口服。但你的这位随从,我看,还是算了吧……”
“试试不就知道了?”苏炼笑道。
他对程默有信心,并非没有来由。程默虽然平时话不多,但不代表他笨。恰恰相反,实际上他领悟力超强。苏炼虽不与程默动手,但从第一次看见他出手,苏炼就知道程默的路数并非死记模仿一成不变,而是应时而变机动灵活。一路上程默静默不语,暗中其实也很注意自身的修炼,虽然才过去几天,苏炼也能看出程默眼神气质的变化,他的境界已然有了很大提高。
苏炼话音刚落,程默便已朝那男子欺身而上,左手虚抓使鹰爪,右手虚握使空拳。
那男子分不清虚实,见程默来势迅疾,先使个“云手左单鞭”,往后一退,卸开程默来势,马上回身来个“手挥琵琶”要缠住程默双手,哪知程默并未当胸袭来,而是双手左右一分要拿他双臂。男子从容一退,“白鹤亮翅”避开程默的锁手,“双峰贯耳”要将程默困住。谁知他退一步,程默早已前进两步,逼到面门,圆瞪的眼睛,坑洼的脸颊,近在咫尺。男子心中一惊,仍然从容后退,“野马分鬃”错开身子,“右蹬脚”挡过程默脚下的攻击。不料他手刚错开,发觉肩膀酸痛,已经被程默锁住左上臂。男子立即一个“左下势独立”,甩开程默手掌,“转身搬拦捶”,“闪通臂”,“高探马”“十字手”,“转身左蹬脚”一通连环动作使出来,却始终被程默如影随形贴住,无法找到着力点。待他使出“转身左蹬脚”时,刚一抬脚就意识到要糟,果然,脚下一空,被程默矮身避开时又扫到右脚,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倒去。他刚要以手撑地,鹞子翻身,却发觉手已经无法下地,身子被程默从腰身处抓住,往上一飘。
“喂喂……”男子整个身子被程默举起,四脚朝天,面向星斗,一阵大叫道:“认输认输,放我下来,别摔别摔……”
程默朝苏炼看了一眼,见他微笑点头,便将男子往侧边一丢,顺手使了点力。那男子着地后一阵踉跄,差点坐到地上,连呼好险。
“兄弟还算手下留情,没让我脸着地,面子还在,多谢了……”男子摸摸脸,笑嘻嘻说道。他虽然打输了,却是浑不在意,毫无挂碍,比起上次被苏炼当众当成沙包示范教学,羞辱难当不同,这次他心态平和,不觉难堪。
苏炼见他心胸豁达,也有些钦佩,笑道:“这位兄台,太极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后发制人。常使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之巧。但程默是真有千斤之力,你却也真的只使四两之功?你若是自身修为内力不够,遇上真正有实
力的人,只要找到你的破绽,便会让你处处受制,无法施展……”
“这位公子教训的是……”男子宽和温润,抱拳受教,又道:“在下胡海,未请教……”
“我叫苏炼……”苏炼答道:“刚才跟你拆招的是程默,上次他输给了你,几天之后,他对你已经是游刃有余了……”
“程默兄弟长进飞快,在下还在原地踏步,实在惭愧的很……”胡海苦笑说道。
“胡兄倒不用妄自菲薄,依我看来,胡兄的修为已是惊人,之所以长进不快,应该是遇上瓶颈了,而且,胡兄平常诸事烦神,恐怕无法静心修炼吧……”苏炼微笑说道。
“苏公子果然慧眼如炬,幸亏我及时脱身,没有成为你的敌人……”胡海笑道。
“胡兄似乎话里有话?”苏炼讶异说道,又见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我见胡兄豁达之人,心中钦佩。方便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小酌一杯如何?”
“如此甚好!”胡海笑呵呵爽快答应道。
于是程默帮他把地上那人扶起,一行人回到山谷客栈,就在大堂中点了些酒菜,边饮边聊。郭大庆听说苏炼他们回来,立刻下楼问候,并吩咐小二上好酒好菜,伺候的极是周到。
“原来苏公子住在这里啊,果然好享受……”胡海将他醉倒的朋友“徐大头”就安放在桌边趴着,坐下向苏炼感叹说道。
“托朋友关照而已,我可不敢自命不凡……”苏炼谦虚笑道,又问:“胡兄对此地很熟悉?”
“我本来就是濠州人,当然知道山谷客栈的大名……”胡海点头说道:“这里无论是吃食,还是房间布置特色,尤其是此处首创的套房,加上他们极具特色又热心的服务,都是远近闻名。据说一些达官显贵宁可多花银子,也一定要住在这山谷客栈中……”
“你是濠州人,为什么要去给鞑子做走狗?”马秀英插口问道,她仍然对发生在东海酒楼的事情耿耿于怀,义愤填膺。
“唉,这位女侠,我去给呼延巴鲁做护卫,也实在是迫于无奈呀……”胡海苦着脸说道。
“哼,做走狗还有理了?我才不信。如果下次让我遇到你还在鞑子身边,我一定……收拾你……”马秀英气愤说道,说收拾的时候,又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苏炼见他哭丧着脸,便说道:“我猜胡兄确实是有些苦衷……”又向旁边那位一回来就趴在桌上睡觉的“徐大头”瞄了一眼,说道:“莫非……与那位兄台有关?”
“苏公子真是……让人无所遁形啊,一眼就看穿了……哈哈”胡海摇头苦笑道:“唉,确实与他有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