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山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小,尤其是被老家主占据之后,寻常百姓便极少踏足了,所以想要寻一清净隐秘的所在,还是不难的。
对于外人而言,或许不熟悉薛山的地形,但却难不倒薛衣侯。
从学会走路时起,这薛山就几乎成了薛衣侯的游乐场,闲时小住,忙时打猎,上上下下怕是比薛府还要熟悉了。
薛山的后山腰处有一山洞,因为洞外长满了藤蒺,所以不仔细的话,很难发现。自从数年前为薛衣侯发现之后,便占为己有,打造成一个秘密的藏身之所。
山洞并不大,也就一间房大小,但里面的物什却极为齐全,有床有桌,甚至还在山壁上挖了个小橱柜,储藏一些干果、美酒。
当然,为了防止有野兽闯入,在洞口还是设了木栅,并洒有石灰、硫磺以驱赶鼠蚁。
从老头子那离开后,薛衣侯就跑来了这里,一头扎在了兽皮铺就的床铺之上,也不点灯,先了深吸了一口气,稳定过分激动的心神,这才点开了端脑。
六寸有余的全面屏瞬间点亮,最先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副山清水秀的壁纸,若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其背景赫然是这薛山。
但壁纸只是存在片刻,紧接着画面便是一转……
大半的屏幕被一团棕色卷发所占据,不多的一角所呈现的则是一个泛着乳白色光芒的圆球。
“那是……灯?!”薛衣侯心潮澎湃,几次想要张嘴,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
十五年了,薛衣侯以为这么长的时间,自己对于那如同梦境般的前世,已经足够释怀,可事到临头,他发现还是高看了自己。
“咳咳……”屏幕内的棕发丝似乎钻入了嗓子眼一般,让薛衣侯禁不住咳嗽了两声,干涩嘶哑……
这两声干咳,终于惊动了屏幕内的发丝,先是涟漪般微微拂动,但下一刻,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汹涌着猛烈甩动,再然后,视角一番剧烈的抖动,一张精致的如同瓷娃娃,却偏偏挂着恶魔般妩媚的脸蛋突兀的闪现。
碧蓝色的美眸圆睁,纯净的如同宝石一般,带着惊咦,夹杂着忐忑,挺翘的鼻翼急剧扇动,炽烈红唇更是为雪白的贝齿死死的咬住。
一时间,薛衣侯脑海中那因为时间的缘故,而变的模糊,仿佛打了马赛克般的面容变得越发清晰。
“喂……有人在么,怎么那么黑啊……死老头,我知道你肯定在听,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如何得到的那部端脑,今天必须给老娘一个交代。否则,就算你藏到天涯海角,老娘也一定把你揪出来,杀你全家。相信我,对于路西法而言,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一个角落是安全的藏身之所,哪怕是五角大楼。”屏幕内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女人暴怒的如同一头丢失了孩子的母狮,相同的话甚至一连用了数种不同的语言进行陈述。
这番充满了杀气的威胁,听在薛衣侯的耳中,却犹如天籁,不仅温暖更加安心。
“咳咳……娜塔莎,是我……”终于,薛衣侯颇为艰难的开口,声音依旧干涉,甚至带着明显的颤抖。
“呃?”屏幕内的女人微微一愣,“喂,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薛衣侯恍然,现在的他除了记忆以外,无
论外表还是声音,都跟前世完全不同了。
自从看到屏幕中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薛衣侯脑海中那消磨了大半的记忆,突然奇迹般的苏醒。
跟记忆中的面容比起来,娜塔莎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神色间稍显疲惫憔悴。
只是接下来要如何解释呢?
良久的沉默后,薛衣侯吹燃了火折子,点燃床头上的油灯。
借着昏黄的烛光,屏幕内的女人应该能够看到薛衣侯的脸了。
“你又是谁?之前的那老头呢?”不出所料,娜塔莎完全认不出薛衣侯,长达两个多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的等待,已经消磨掉了她全部的耐心,声音变得越发冷厉。
“咳咳……娜塔莎,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我、我是任鸿涛。”此时的薛衣侯满脑袋的乱麻,只能凭着本能说话。
“嗯?真的?”
出乎薛衣侯意料的是,娜塔莎并没有表现的难以置信,更多的只是怀疑。
“你如何证明?”娜塔莎问道。
“嗯,让我想一想……”薛衣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犁地般翻找着刚刚苏醒的记忆,足足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w-e-y-j-4-9-g-e……”
三十七个完全不含逻辑,或字母或数字的符号被薛衣侯缓缓的说出。
屏幕内,娜塔莎脸上的疑色渐渐散去,转而凝重,接着又变得愤怒,最后越发的阴冷。
“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告诉老娘,你现在在哪?”
薛衣侯笑了,虽然娜塔莎声音冰冷,可正因为如此,反而让他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
娜塔莎相信了。
那三十七个完全不含逻辑的字符,事实上是一组密码,凭此密码任何人都能从瑞士银行中提取超过亿万的巨款以及价值不可估量的原钻,可谓是薛衣侯全部的积蓄了,也是原打算养老的后路,当世知道此密码的除了他自己,便只有娜塔莎了。
她此时表现出的冰冷,已经不再是怀疑,更多的是出于愤怒以及委屈。
薛衣侯不难想象,如果自己还在那个世界的话,那么未来的日子必定是冰火两重天,而且是千年寒冰以及炽烈火山。
“娜塔莎,你先冷静,我现在已经不是任鸿涛了,而是叫薛衣侯。至于我现在在哪……”
眼见娜塔莎做出倾听之状,薛衣侯不敢隐瞒,将自己这十五年的离奇经历,滔滔不绝的描述了出来。
这一开口,便是足足整夜的时间,期间因为太过投入,甚至某段时间里,一阵地动山摇使得山洞上簌簌掉落灰尘都没有丝毫的察觉,直到一缕阳光透过藤蒺射入山洞……
床头的油灯早已燃尽,但薛衣侯却依然精神奕奕。
“我十四岁生日的时候,三叔送了我一只小白狐,很萌很可爱,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媚儿。可惜……”
“你真的在另外一个世界?!”屏幕内,娜塔莎突然打断道。
“嗯,直到现在你还不相信?”薛衣侯眼睛猛瞪。
“不是不相信,而是太过匪夷所思了……”娜塔莎突然变得颓丧,碧蓝色的眸子里立时就溢满了泪光,“亲爱的,我……好想你。”
一句话间,薛衣侯已是老泪纵横。
那是一种心脏被抓爆的疼痛,让人充满了空虚、无力乃至于绝望。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若是可以,薛衣侯宁愿没有接到这通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视频电话。
此时的薛衣侯哪里还有滔滔畅言自己这十五年来生活琐事的兴致,随着记忆的不断被唤醒,留下的就只有揪心。
“那个混蛋斯蒂芬还活着么?”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薛衣侯突然问道。
“斯蒂芬博士?他还活着。”娜塔莎同样的咬牙切齿。
原本的满腔怒火,突兀间却是消弭无踪,反而让薛衣侯沉思了起来。
薛衣侯之所以有今天,或许是天意使然,但那个斯蒂芬也绝对逃不了干系。
薛衣侯不知道,那个混蛋为何还没有死,但清醒过来后,一时间却是管不得他了。
一个个疑惑,开始在薛衣侯的脑海中萌生。
十五年了,在这里,薛衣侯已经过了整整十五年的光阴。另外一边,按照时间算,娜塔莎也该有四十岁了,可无论薛衣侯怎么看,屏幕里的娜塔莎也显不出丝毫的老态啊?
还有,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接到了娜塔莎的来电,偏偏在过去的十五年中杳无音讯?
还有,那一场灵魂转移的实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
当薛衣侯将心头的疑问,和盘托出时,娜塔莎显然也难住了,隐约中似乎还有些欲言又止。
有些问题,她能够给予答案,而有些事情,却比薛衣侯的经历还匪夷所思,可要怎么说呢?
“那就将你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出来。”薛衣侯不无严肃道,“事无巨细。”
娜塔莎一番犹豫,碧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决然,神色也松弛了下来,略微组织了下语言,便娓娓道来。
事情还要从那一场灵魂转移的实验,亦或者是手术说起。
话说当初,薛衣侯的前世,也就是任鸿涛,拖着孱弱病驱走进了特制的房间内。
那个房间像极了前世的手术室,而其中最为醒目的则是两台充满了科幻气息的病床。
当任鸿涛走进去的时候,其中一张床上已经躺了个人。
黑人,年轻的黑人,全身上下不着一缕,因为常年运动的关系,身材很好。
黑人赤条条的身上贴满了感应贴片,尤其是被剃了光头的脑袋上,更是线头密布。
除了黑人以外,房间内还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白人老头以及充当助手的娜塔莎。
白人老头已经年近六旬,因为常年泡在密闭实验室的缘故,使得他更显苍老,满脸的老人斑,稀疏的头发围成一圈,中央处则是地中海。老头虽老,而且不修边幅,甚至散发着阴暗邪恶的气息,但眸子里却是充满了狂热,尤其是看向任鸿涛时,更是眼眶突出,精光闪烁。
不问可知,白人老头便是斯蒂芬,一个为了所谓的科学研究而到了丧心病狂的疯子。
在斯蒂芬的引导下,薛衣侯脱去了衣服,同样赤条条的趟在了另外一张床上,并贴满了磁片。
于是,手术开始了。
随着娜塔莎的讲述,尘封于薛衣侯脑海最深处的记忆,越发的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