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封灵,以北斗七星为引,牵动正一门护山大阵天罡北斗之力,镇压万物。随施术者修为加深,引动力量也逐步增强。以秦霜语之修为,堪堪调动万分之一,但镇压走投无路的黑蟒却是搓搓有余。
“起!”
临仙镇上空,秦霜语凌空而立,抬手一指,一道寒冰之力刺入头顶阵法之中。
“嗡——”
天地之间灵气震动愈发激烈,仿佛一滴水溅落至沸腾的热油。
“噗!”
登仙楼二楼的盘腿而坐的花伴月再次喷出一口鲜血,他本在借用天地灵气疗伤,突如其来的异变不仅搅乱周围的灵气,而且牵引他体内所剩无几的灵气发生暴动。
雷站在窗户眺望天空中神采奕奕的秦霜语,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头望去,之见花伴月浑身是血,趴在地上,气若游丝。而铁牛亦是盘腿而坐,紧守心神,瞧那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定是异常艰难。
“二师弟?你何故如此啊?”雷担忧道。
听得大师兄呼唤,铁牛艰难睁开眼,咧嘴费力道:“大师兄有所不知!师叔是才引爆天地灵气,以驱使七星封灵镇。阵法之内,修为不及师叔者,均会灵气暴动。如若抗不过去,轻者打落一个大境界,重者生死难料!”说着,瞥了眼死活不知的花伴月。
雷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小月,又摸了摸下腹丹田,确定自己无碍,诧异道:“那为何大师兄我与小月安然无恙?”
“当时是因为大师兄你修为低啊!”
这话铁牛只是心中腹议,是万万不敢说出口,他咧了咧嘴,斟酌一番道:“此法只针对灵气,不伤真气与内力。小月是凡人,而大师兄先天境,所以无损。”
知道原由,雷无半点喜意,感情是因为自己太菜的缘故,自动豁免了大招的伤害!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有一法能引爆他人体内的真气,自己不就同境界无敌了吗?真气是由内力与灵气交融而成,那就是可以从天地灵气入手,即便无法直接令对手丧失战斗力,至少也能阻断对手的真气回复,令其持久力大打折扣。
而且以后踏入修真,千里之外引爆灵气,必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于对手以毁灭性打击。
当雷思索偷袭之法时,笼罩临仙镇的法阵缓缓下降,而临仙镇地底的法阵却在缓缓上升。
摄人心魄的杀机袭来,黑蟒惊恐的感受着身下的大地,一张与天空相差无几的大阵迅速向他靠近。
“不好!”
死亡迫近,黑蟒迫不得已,只得往浅层游来。黑蟒快,大阵更快,不消片刻,黑蟒庞大的身躯便触及到冰冷的大阵。
透骨的寒意传来,黑蟒亡魂大冒,自知如果无法尽快逃离,必死无疑!
百丈长的身躯逐渐缩小,巨蟒游动的速度陡然加快,可黑蟒仿佛一块磁铁,游的越快,其身后的大阵上升速度越快,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寒气愈发凛冽,黑蟒体内的灵气仿佛水雾一般,逐渐凝结、下沉,黑蟒的速度亦逐渐下降,甚至他的思维速度也在同步降低。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黑蟒体内的灵气愈发稀薄,最后完全转化为冰晶。至此,黑蟒再也无法调动丝毫灵气反抗,只能任由大阵拖着向地面上升。
“隆隆隆隆——”
同一时刻,雷突然感觉到脚下传来剧烈的抖动并伴随着沉闷的响声,似地震,又似千军万马。
震动越来越强,登仙楼开始摇晃,远处未被摧毁的房屋亦开始摇晃,仿佛下一刻便要倒塌。
雷不由的望向天空,这才发现原本万丈之遥的大阵,不知何时,距离地面已不足百丈。
“合!”
秦霜语娇喝一声,向着地面掷出手中长剑。长剑破空而下,转瞬之间,离地不过十丈。
与此同时,整个临仙镇的地面猛然亮起耀眼寒光,下一刻,一巨大的法阵自地底浮现,极速升上高空。
一上一下,一天一地,两张相同的法阵相向而行。狂风呼嚎,寒气咄咄,鹅毛大雪随风攒射,锋利得如同刀子。
“嗡——”
天地灵气再次剧烈颤抖,雷不由的心下一紧,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声音。雷已然能够感觉到灵气异变,铁牛和花伴月更是不堪。花伴月仿佛被重击,彻底瘫软,如同烂泥;而铁牛周身突然爆发出强烈的雷光,刺耳的雷鸣席卷整个房间。
一见此景,雷强忍心悸,伸手抱住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月,撑起一张真气护盾,隔绝开强光和噪音。
“封灵!”
就在两张法阵接触的刹那,秦霜语的声音再次响起。法阵极速收缩,而侵袭临仙镇的大雪与狂风随着法阵收缩。
少顷,风止雪停,漆黑的云层射下温暖的阳光,照亮寒冷的临仙镇。一个圆柱形的封印出现在空中,封印寒光熠熠,仿佛是一块透明坚冰,而坚冰之中冻结的正是重新分开的父女二人。
登仙楼内,雷的不适感消失,便知道师叔施法结束,镇压了黑蟒。他将睡着的小月放在太师椅上,脱下外套盖好。而后,跳窗而出,驭剑龙飞向高空,很快便来到秦霜语近处。
秦霜语剑已回鞘,透过帷帽注视着身前封印中昏迷不醒的父女二人,若有所思。
灵蛇一族乃是蜀山数一数二的大族,即便近百年日渐式微,但依旧是蜀山中流砥柱。
为何会委派一对父女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
“师叔之勇武,我这个师侄是望尘莫及啦!”
夸张的话语打断了秦霜语的思考,她抬头便看到雷正围着封印摸摸瞧瞧,活像一个找到玩具的小孩儿。
雷当然兴奋,尽管亲眼看到巨蟒吞下女子,但现在看到重新分开的父女二人,还是没来由的感到不可思议。
凝真境与培元境差距之大,宛若天地。一个培元加一个固本临阵突破凝真,这已然不是一加一等于三,这是等于十一啊。而更令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男一女、一父一女到底如何合体的?最主要的是这个衣服为何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
想到此处,他的心思不由得往莫民奇妙的领域飘去。
“砰砰砰——”
雷敲了几下法阵光幕,仿佛敲门提醒主人一般。
绣红白衣的女子悠悠转醒,转动眼珠观察周围,却只看到雷不怀好意的眼神。
化作巨蟒后,虽然是父亲控制,但她却能通过蛇眼看到事情始末,知道自己和父亲逃离不成,被正一门所擒。
“看什么看!本姑奶奶挖了你的眼珠子!”女子除了嘴巴和眼睛,全身无法动弹,感受到雷赤裸裸的恶意,怒自心中来。
“哟哟哟!阶下囚,还挺横,本大师兄今天就站在这里,看你如何挖了我的眼珠子!”雷摸着下巴,直勾勾盯着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材,笑呵呵道。
封印竟然还有塑身的效果,我一定要学,嘿嘿!
听得雷化羽之言,女子脑海中闪过无数传说,最终定格在雷的脸上。
“你……你!你是正一门掌门之子雷化羽?”女子双眸之中怒气全失,只余下无尽的恐惧。
雷化羽的癖好天下皆知,最喜折磨修为高深的女子,手段多如牛毛,魔道合欢寺大师兄也是自愧不如。据传最疯狂之时,一夜之间,折磨疯了十名修真境魔门女子,简直骇人听闻!
“呵呵!现在知道怕?晚了!”见女子惊恐的模样,雷哪能不知道又是倒霉鬼做的好名声。他隔着封印,伸出双手,对着女子挺拔的胸脯,作搓揉、抓捏状。
“啊!救命啊!”女子本就虚弱,被雷一作弄,惊恐交加,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没劲。”雷不屑的撇撇嘴,不由得感慨古代女子思维保守,被稍稍恐吓,便失了神智。
雷转身正欲叫师叔,云层中猛然露出一条巨大的黑色蛇尾,遮天蔽日,无声无息向着秦霜语扫来,四周的空间似乎承受不住莫大的力量,崩裂出细微的黑纹。
“师叔小心!”
雷大叫一声,一把推开沉思中的秦霜语,真气如潮水般自千万毛孔喷出,一瞬间在身前形成一丈有余的气盾,同时指挥脚下的剑龙扑向迎面砸来的蛇尾。
须臾之间,粗壮不知几何的蛇尾以来到雷的眼前,剑龙和寄予厚望的护盾宛若纸糊,未能阻挡分毫。
蛇尾之上,直径一丈有余的鳞片闪烁诡异的黑芒,散发摄人的杀机,凝结猩红的血气。
“噗——”
微弱的碰撞声响起,雷就如同小石子儿一般,被蛇尾轻易击飞,化作流星,转眼间消失在天际。蛇尾一击未中目标,忽而缩回云层,瞧那乌云滚滚,蛇尾定是在蓄积力量。
秦霜语呆呆的望着雷所站的位置,那里空无一物,只余下浓郁的红雾和刺鼻的腥臭,既有雷的血气,亦有狂暴蛇尾的遗留。
“螳臂当车!”
云层之中响起讥讽的嘶鸣,秦霜语心有所感,望向天空。乌云之中,露出一条黑色巨蟒,其身长不知几何,其气势不知几何!遍布天空的乌云竟然遮不住其身形,那双如日月般巨大的蛇眼,明灭不定,那张吞天巨口黑气森森,吞吐不定。
狂暴的风压自天空而来,仿佛重拳砸下,顷刻间将诺大的临仙镇彻底夷为平地,围绕临仙镇的大山一座接一座倒塌。
“吼——”
弥漫的血雾和粉碎的骨肉逐渐凝聚,化作万条千丈巨蟒,腾身而起,向着天空中孤独的倩影狂袭而上。
白色的帷帽不知何时已然脱落,展现出那惊世骇俗的容颜,冰冷的双眸早已不复存在,痛苦、悔恨交织其中,苍白的面颊上两道湿润的泪痕清晰可辨,沾血的唇角微微颤抖似哭似笑。腰间的长剑嗡嗡作响,是哀鸣,是哭泣。周身的灵气忽冷忽热,时明时暗。
他为什幺推开我,他应该没事吧,掌门应该给了他很多法宝!一定没事的!
我的心好痛!为什么会痛?我知道吗?我不知道。
云层之上,遮天巨蟒居高临下,看了眼状态诡异秦霜语,视线落在秦霜语旁边的封印之中的女子,这便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目的。
灵蛇一族人才凋零,此女不仅天资非凡,小小年纪入了固本境,且血脉之力强悍,隐约有返祖的征兆。与任何族人施展合体之法,直接便能跨大境界。
巨蟒身为灵蛇一族现任族长,半月前有事暂时离开蜀山,未曾料到蜀山内部有人趁此时机,将父女二人派往正一门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这是要行借刀杀人之计。
巨蟒返回门派,得知消息,转手就灭了一名长老,而后火速赶来,他修为高深,不敢太过于接近正一门,只得隐藏于千里之外的大山之中,准备等待时机救出父女二人。他一直注视着临仙镇的动静
,自然也是目睹了事件始末。欲趁雷和秦霜语大意之际,出手制服二人,而后卷携父女逃跑。人算不如天算,未料到雷正好转身,结果功败垂成。
也是无妨!此女虽修为不错,招式也是精妙异常,但搏杀经验缺缺,对老夫还构不成威胁。
念及于此,巨蟒俯身而下,张开吞天巨口,扑向呆立的秦霜语。在巨蟒看来,此女定是被他伟岸恐怖的身形吓傻了。
巨蟒从天而下,搅动风云,裹挟雷霆,空间为之一振,仿佛受到撞击的玻璃一边,支离破碎,摄人的罡风自黝黑的裂缝灌入苍穹,狂暴的雷霆自巨蟒身躯滑落虚空。巨蟒所过之处,宛若世界被割开一条口子,留下一条贯通天地的深渊。巨蟒并未施展神通术法,那是纯粹的,无可匹敌的肉体力量。
“吼——”
响彻天地的吼声,恐怖骇人的腥风,遮天蔽日的巨兽,还有那一张一合似地狱的裂口!
任他云起云灭,我自岿然不动!
宛若未闻,宛若未见!
漆黑双眸,忽明忽暗,忽暖忽寒,似九天玄冰,似地狱熔岩。
孤寂心间,仿佛燃起烈火,一寸寸熔化寒冰。好热,好冷。
寒冰之中有一个倒影,雾里看花,朦朦胧胧,想不明,理不清。
是谁?
是我?不是。是师傅?也不是。是他?是他。火光之中,熟悉的人影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离去。
不!
看清的刹那,寒冰消融,烈火熄灭。
漆黑的心间,寂静无声。
有声,时隐时现,却清晰异常,像是在耳边的喃呢,又似在无处不在的低语。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人不救,何以救苍生!”
“师侄欲下山逛逛,不如同去散散心。”
“我这个师侄是望尘莫及啦!”
漆黑心间亮起无数身影,是欢笑,是拘谨,是夸赞……
我还是太弱了吗?
“为师倒是希望你能惊着为师,那样,你就能出师啦!”
漆黑中显出师傅冰冷的面容,还有那谆谆教诲……
我太弱了!
一霎那,所有的身影如水中倒影,缓缓消失,只余下一张被惊恐和担忧爬满的脸。
“师叔小心!”
突如其来的一掌,将浑浑噩噩的秦霜语推出无边的黑暗。
天亮了吗?
是我回到了世界!
万物静止!
秦霜语猛然睁开双眼,望向天空,右眼如火,倒影三足金乌,左眼似冰,映照三足玉蟾。
一寒一热,一蓝一红两道光芒自双眼之中射出,笔直穿过凶威赫赫的巨蟒,掠过漆黑的深渊,刺破雷电滚滚的乌云,插入苍穹。
破云见日!
不!
是日月同辉!
天空之上,太阳与月亮相互环绕,缓缓转动,越来越亮,强烈的光照得世界一片惨白。
“呀…呀…”
“呱…呱…”
忽而,嘹亮的叫声划破天际,响彻大千世界,太阳之中有一只大鸟即将苏醒,而月亮之内隐隐约约显出一玉蟾轮廓。
这一刻,大千世界,天地之间,灵气动荡,似有倾世之魔降临,惶惶不安!
……
正一门,开阳峰,执剑堂。
赵无极正欲落子,天空骤然放亮,四周的灵气暴躁不安。他心下大骇,疾步走到门口,望着天空,寒热交替之气迎面袭来。
“哈哈!师叔便是师叔,竟敢让师妹修行此法。”赞叹之余,他回头看了眼皱眉沉思的葛惊涛,“莫要想了!大劫即至,我们这几把老骨头,该活动活动了!”
……
正一门外门,林间水潭。
身披黄金战甲的大灭魔君抬头仰望天空异景,黝黑的双眼中满是惊骇和快意。
“是谁!万载岁月,弹指一挥间,未成想到本魔君还能看到此法重现天地!可惜天威浩荡,此子仓促之间突破,夭折之像,难矣难矣!”
……
擎天宗,擎天殿,殿门紧闭。
大殿中央,有三尺血色高台,有拳头大小的日月星辰悬于其上。本应隐没于黑暗中的月亮亮起耀眼光芒,与太阳不相上下。
一魁梧老者推门而入,远远望着星图异像,仰头高呼:“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
太乙门,太乙殿。
一白发苍苍,身着太极道袍的老者手拿一柄三尺玉剑,抬头仰望晴朗天空,口中念念有词。
“东宫苍龙,西宫白虎,南宫朱雀,北宫玄武……”
一道炎热之光自太阳坠下,落于玉剑之上,光彩流动,化作奇妙之纹路流于剑身之上。
突然,一道阴冷之光自天而来,落于玉剑,剑身骤冷,寸寸碎裂,龟裂之纹遍布其上。
老者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黑血,黑血落地瞬间便凝结成寒冰。大殿之内,温度急降,呼吸之间,雾气蒙蒙。
老者骇然,抬头望向天空,一日一月,徐徐而转。
“三足金乌栖于太阳,三足玉蟾息于太阴,日月同见,阴阳错乱!”
“偷天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