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
走过了悠长的小道,周边尽是一片和蔼的深林。
日暮的光线映照了下来,打在树梢上,惊起了一片飞鸟,划过了逐渐昏暗的晚霞,还有那一缕泛黄的金光。
一道长影拉了出来。
在封无咎的眼前,一个人穿着蓑笠,腰间盘着一柄细刀,手按在上面,背靠树桩,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模样。
于是他走了过去,马蹄声渐渐地越来越远,忽而回过头来,却发现那人早已不见。
“奇怪...”他心里嘀咕了下,没多注意,便继续往前。
随后,他来到了一处驿站,这里有供人休息的风楼,却罕有人至...
方才进到屋内,他赫然便看到了方才路过的那人,坐在最偏僻的位置,依旧是低着头,穿着蓑笠,看不清脸庞,只看到他端着酒碗,慢慢地放了下来...
“客官您是要喝茶还是要美酒?我这里,可是有上好的龙香酒,不知客官是否要尝尝?”
封无咎抬起眼瞥了一眼那伙计,随即摆摆手道:“随意,上几个小菜便是...”
“好嘞。”
说罢,那伙计便转头而去,而封无咎此时将目光斜斜地聚集在了那穿着蓑笠的人身上,心道此人绝不简单,一眨眼便比自己先到了这里...
不一会儿,那伙计便端了一坛酒来,还有上好的牛肉,跟几道下酒小菜...
方才闻了闻,他忽而看了看那个伙计的背影,自觉怎么有稍许熟悉,于是不禁看多了一眼,却发现那伙计顿时侧过脸来,发现封无咎在看他,便又很快转了回去。
唔...
才喝了一口那龙香酒,就感到有一种熟悉,瞬间刺入了自己的脑海内,不断地荡漾起了醉生梦死的画面,到处都是笙歌弥漫,到处都是酒池神女...
他不禁感到晕眩,却又比之前喝过的那坛酒,还要烈得多,甚至有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噗...
不过三息,他便倒了下来。
“哈哈哈...早知这么容易,又何必差使这么多人。”忽而那伙计便走了过来,一脚踏在了封无咎身旁的长凳上,阴冷地笑着,“这小子可真是够天真的,别人给什么,就吃什么,真不知道江湖险恶,遇到我们,也算他倒霉了。”
方才说完,他便转过身去,走到了那穿着蓑笠的人面前,坐了下来。
“说吧,你想怎么分?”伙计道。
“剑我要,其余的,你随意。”那人喝了一口酒,淡淡地说着,语气里尽是冷漠。
“我说,你怎么这么贪呢...”那伙计说着,变了语气,“你连手都没出,就想分了剑,莫不是不想讲规矩了?”
“我剑十三,只要那柄剑,其余的我根本不感兴趣...”
“嘿,得了吧你,你是用刀的,哪里用得贯剑来?”
霎时间,一道白影闪过,卡擦一声,便听闻了刀入鞘的声音,转过头去,只见在那伙计的手旁,那桌子的一角,慢慢地滑落了下来...
伙计冷着眼,咬着牙说道:“行,算你狠...”
于是,他站直了起来,走到了封无咎的面前,用手摸了摸放在一侧的绝凌,不禁感慨道:“真是绝世奇剑,剑未
出锋,便有这般杀气,一旦触之便觉身处血光之中...”
“别废话了,快拿过来...”
那剑十三话音刚落,伙计冷哼了一声,便一手握住了绝凌的剑柄,猛地一抬,却发现着实难动...
于是,他憋红了脸,用双手抓紧,猛地一抬,却也只能抬起三寸来,惹得那剑十三也没了耐性,便要起身而动...
啪!
霎时间,只觉有一重力压下,那伙计的手便被绝凌压下,砸在桌面上叫苦不已...
“你...”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相信。
“就凭这区区蒙药?就想谋害我?”封无咎冷笑着,抬起头来,那眼神内充满了杀气,吓得那伙计心里一颤,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发现怎么都挣脱不了那手上的重压。
“怎么可能?”
“你那蒙药下在酒里,我早就喝出来了,当真我是那般愚蠢吗?”他道,手上的劲道不禁加大了几分,“早先便闻你说到龙香酒,又如何知晓我尝过其中滋味?莫不是你未卜先知,或是早有所谋...”
那酒方才下喉咙,便被封无咎体内早先涌上的血气给浸染住了,那蒙药早就消散其中,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一瞬间,那伙计转过头来,用眼神看了看那穿着蓑笠的剑十三,话还没说完,便被封无咎一脚踹去,踢在了丹田之处,倒在地上砸烂了一条长椅,哀嚎地叫了起来...
整个风楼,都陷入了一阵冷寂。
“我只想要你的剑,其余的并不感兴趣,包括你的命...”剑十三冷冷地说道。
而此时封无咎并未言语,而是拔剑出鞘,嗡的一声,惊动了风声,凌冽在周边,甚是恐慌...
剑十三冷笑着抬起了嘴角,他的大拇指轻轻地推开了刀柄,那一声短促而又悠长的刀鸣霎时间传染了过来,使得封无咎不禁眉头一紧...
这人的刀气,竟然如此凌厉!
此时两人持刀剑相对,沉默着,谁也没有先动一步,任凭外边的风越来越烈,吹散了屋内的碗筷,也吹断了早就腐朽的座椅,甚至是挂在横梁的蒜头,也掉落了下来...
“你的剑,我听闻了剑意...”剑十三忽然说道,“想不到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成就,不愧是如传闻那般...”
“你究竟是什么人?”封无咎问道。
“年轻人,你知道得太多,恐怕会死得更早...”
沉默之中,忽然一道白影闪来,夹带着丝丝黑气,绕在影后,冷不防地斩断了封无咎耳旁的些许发丝...
霎时间,又一道红光,蓦然出现在了剑十三的额头上,簌的一声便切断了他的斗笠,将其冷淡的脸庞给映了出来...
“你会纵御血气?”剑十三冷问道。
“与你何干?”
“哼...”忽然,那剑十三收好了手上的细刀,放回了腰间的刀鞘上,“我不杀你...”
“你有这个能耐?”封无咎冷哼道。
“早晚我们会再见面...”剑十三说着,慢慢地走了过去,一脚方才踏过了门槛,那门外的风势,便慢慢地消淡了下来,“不过,不会是以这种方式了...”
“为何?”
“很快,就会有
别的人来找你,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说罢,他走了出去,那扬起来的土灰渐渐没入了最后一丝霞光之中,霎时间便遮着了他的身影,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咳咳...”
回过头来,封无咎看着那咳嗽着的伙计,持着剑指着他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你,原来正是中午之时,在小镇内卖米粉的店家...”
“哈哈哈,是又如何?你以为我就没有后手吗?”
方才说完,那伙计忽然一溜身,勉强地爬过了几步,将手按在了一个花瓶下的机关处,霎时间便在横梁上转过了无数道弓弩,对准了站在原地的封无咎...
他看了看上面的弓弩,冷笑着,仿佛极其得意。
嗡...
绝凌忽然收回了背后的剑鞘,只觉有丝丝淡淡的血气散发了出来,忽而化作了九道血影,啪的几下,便把那横梁上的弓弩给劈落下来变得粉碎。
那伙计见到这副画面甚是慌了,于是背着身子往后爬着,眼里闪过了无尽的惊恐。
“你...你是...”他愣着,不敢说话。
“那剑十三,是什么人?”封无咎问道。
“你既然会那般功法,竟然不认识剑十三?”那伙计愣住了,不禁低着头,在想着些什么。
“这有关系吗?”
“呃...”他开始支支吾吾了起来,于是道,“既然你不认识,我说了,可否放我走?”
“你说呢?”
霎时间,那九道血影忽然化作了剑刃那般,将那伙计的退路给包围住了,那散发出来的气息,惹得他心头一颤,脑袋忽然就懵了那般,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以为,你还有得选择吗?”封无咎冷冷地说道。
“我...我说...”紧接着,他说了出来,“那剑十三,是一个江湖杀手,只要是他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的...”
“他自从出道十年,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江湖人称剑痴...”
“那他为何用一把刀?”封无咎忽然问道。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那伙计说着,转了话锋,“我也只是一时糊涂才请他来的,并无心谋害你,你就放过我...行不?”
这会,封无咎的眼里,慢慢地淡然了下来。
“我有个疑惑...”他慢慢地说道,“人若无心,会死吗?”
那血气散发出来的威势愈发逼近,使得那伙计馒头大汗,身后的衣裳也早已粘稠。
“啊...这...”那伙计低下头来想了下,不知是何意思,于是开口讪笑着牵扯道,“这个...嘿嘿...人没有心,该是死了...”
“哼...”
封无咎冷笑了一声,随即一道血影闪出,略过了那伙计的脖子,霎时间吸掉了他身上的血气,引入了绝凌之中...
即便到死,那伙计也不知说错了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忽而身子一倒,便再也没了生息...
晚间的驿站,安静得可怕,站在风楼的顶端往外一看,尽是漆黑一片,除了那一抹明月照了下来,洒在树梢上,远处的星星点点,似乎愈发靠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