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阵长远的钟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此时的封无咎,站在静姝的身旁,双手被玄冰封住了筋脉,难以动弹。
他此刻站在天衍的山门前,看着那个沉重的木门,回想起昔日初上天衍之时,自己是多么愚蠢...
他究竟为何而上,为了仙缘...
还是为了执念?
如今想想,他自嘲着笑了起来,即便是逃离的红尘俗世,亦不能逃离人心险恶。
“进了这道门,你便是回到了天衍,从此是生是死,自有天命。”静姝道,语气中平静得可怕,仿佛毫无情感,冷若寒霜。
封无咎呼了一口气,沉重地走了过去,站在门前,看着那道唏嘘的门缝,那里面尽是空荡荡的一片,却处处布满了杀机。
“慢!”她喊了一句。
“什么事?”封无咎回过头来,问道。
“你为何,要随我上来?且不说人之常情,虽为生而死情愫..”
封无咎忽然笑了,转过头去,没有回答,而是走上前去,慢慢地踏入了那道山门之中。
...
嗡。
一瞬间,一众长老都立在门内,冷冷地看着他。
“恶贼封无咎,还不下跪谢罪!”武曲长老喝道。
“我封无咎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畜生!”
“你...”武曲长老依旧那般神情,“你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此时,封无咎冷眼扫了过去,看着那一众长老,心里有说不出的厌恶。
“我师尊呢?”他问道。
这时候,开阳长老倒是率先开口:“他久坐文曲之中,从未出现。”
“我要见我师尊...”
“岂有此理,你这小儿早已不是天衍弟子,哪里来的师尊给你!”武曲长老依旧是恶狠狠地说着,恨不得将封无咎给就地处决那般,气势极其凶恶。
“哼,我是不是天衍弟子,可不是你们说了算...”
“你私杀我天衍数条人命,莫不是你以为,我们还会把你当成核心弟子看待?”
“我害了数条人命?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依旧笑你们这般愚蠢...不清不白的事实,就要强加在我身上,如何对得起天衍两字?”他当面怒斥道,“武曲长老,我且问你,你有何证据证明,我封无咎就是谋害四人的真凶?”
“从你房内搜出的毒药,还有一众弟子看到你持剑杀人!”武曲长老冷哼着,“莫不是这么直接的证据,你也想逃脱干系?”
“如是有人故意害我,那毒物定然出现在我身边;若是不害我,又何故要连杀数人,制造我封无咎出现在场的证据!”
“可并未有人要故意害你...”天枢长老这会亦开口说道,“据我所知,你封无咎在凡尘之时,还曾被亲眼看到杀害一介平民,是么?”
“是...那又如何?”
“哼,那又如何?就凭你这藐视苍生的性子,就足以知道你心肠有多么歹毒!”武曲长老恶道,“那人与你,可是同村长大,他无非就是年幼时欺辱你,你便怀恨在心,趁着下山无人管束,就要夺其性命,就是为了平你心中的那股怨气,是也不是!”
封无咎没有说话,任凭他怎么加上罪名。
“可见,那徐
霸天与柳文之死,你也绝对逃不了干系!”武曲长老笃定地说着,就连身后的那些弟子,也都暗暗点头,都认同着这般理由那般。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说什么?”
封无咎抬起头来,盯紧了武曲长老,怒斥道:“若是徐霸天与柳文之死与我有干系,那么武曲江烨,同样也逃不了!”
“大胆!你胆敢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哈哈哈...”封无咎大笑道,“昔日我被打落悬崖,若非命大早已葬身谷底...我回来揭发他们,却发现被你这歹毒老贼纵容包庇!”
“你...住口!”武曲长老手都轻微颤抖了起来,“即便是掌门,也亲自查处过,此事与我徒儿江烨,毫无干系,你以为就凭你一张嘴,就能改变这个事实了吗?”
“事实?哼...事实就是掌门给你面子,若不然武曲连根拔起,你何德何能还能在此大言不惭!”
嘶...
那身后的一众弟子听闻这事,都是细声议论了起来,而那武曲长老则是满脸通红,气得血涌心头,浑身都感到有一种特别的不自在。
“罢了,此时早有定论,休要再提。”这会,天枢长老继续开口道,“然,封无咎谋害四人证据确凿,理应就地处决...念在此事关系重大,由明日起,推出演武场下,枭其首示众,以正我天衍之名...”
嘶...
瞬息之间,这消息传遍了整个天衍。
而封无咎依旧是冷着脸,并未有丝毫恐惧,他的眼内尽是刻画了这群人的嘴脸,他们的,眉目以及神态,都深深地印在了封无咎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仿佛久未散去的梦魇那般,张狂而又牵扯极深...
不久,便有数人而来,驾着他押往了最深的牢中...
看着封无咎走后,一众长老开始讨论起来。
“此子本该当诛,但其身怀破军功法,若是那叶青真的未死,恐怕...”
“叶青?我天衍大阵守着,他还敢出现吗?”天权长老道,“如今最可惜的,就是他那一身功法,若是死都不愿开口,如何是好?”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武曲长老说道。
于是,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武曲长老的身上,不知他为何这般说起。
那武曲长老此时笑了笑,说:“我徒儿江烨,早就找到了一个沦落凡尘的破军传人,虽然仅存招式,但也聊胜于无...”
“可终究没有心法,如何重开破军一脉?”摇光长老问道,“若是能让他说出其心法,亦可剩下不少功夫...”
“那小子,可是固执得很,想来不会轻易开口...”
“但人有求生欲,纵然是圣人,亦不为过...”说着,他们细细地思量了起来。
...
天璇。
此刻的静娈,跪在了天璇婆婆的跟前,一副固执的样子,却又不肯轻言其他。
“静娈,你可知错了?”天璇婆婆问道。
“婆婆,我没错...”
“混账!”天璇婆婆怒得站了起来,“你没错?你就不该为那小子动手!”
霎时间,整个天璇内都布满了极其寒冷的气息,即便是久练寒功的静姝,亦不禁感到一阵冷意,渗入了她内心深处...
“天璇婆婆,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我自有主见..
.”静娈轻道。
“你...你这个不知悔改的东西,我...诶呀!”天璇婆婆气得咬着牙,甩过脸去,“莫不是你以为进了廉贞,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好啊你,年纪轻轻就敢顶撞我,日后等我老迈更甚,指不定会像对武曲长老那样对我这个遭心的老婆子...”
“婆婆,您消气...”静姝见状,立马过去扶着天璇婆婆,同时也给了眼色给静娈,希望她能够当即认错。
只是这时候,静娈跪着,将头磕在地上,带着哭腔:“天璇婆婆,您养我救我,静娈此生铭刻在心,怎敢忤逆您...只是,我心中自有是非公正,您也常教导我天衍就是最公正的地方,可是...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不顾黑白要将他置于死地...”
“你...你懂什么?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无论将来如何,封无咎这人终究要死,你何必为他害苦了自己?”天璇婆婆斥责道,“你从小就这般性子,可我从未想过,你会这般看待事物!”
“我不知道什么是深层因果,我只知道,善恶是非不分的天衍,不是您从前教导我的天衍,也只知道,如果摆在眼前的事情都可以加以黑白,那将来的定是乱了道心,从此堕入轮回,终究难成仙缘...”
“你...你这小妮子,谁教你的谬论!”天璇婆婆气得走了过去,举着权杖就是打在了静娈的身上,“我...我打死你这个忤逆子,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婆婆!”静姝亦是跪了下来,守在静娈的身旁,任凭静娈如何痛哭,“你打死了她,如何面对廉贞?”
“好啊...连你也敢拿廉贞来压我了...”天璇婆婆气道,“即便是当今掌门,见了我也不敢忘了身份,那廉贞老儿算什么,他师尊当年见我还要客气三分!我今日就打死静娈这个忤逆子,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说着,她不断地打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停下。
“走!我不想再见到你!”她吼道,“救你这妮子,真是浪费苦心...从此以后,你与我天璇再无恩义;是非红尘,亦与我无关...你去追你的大道,不必回首望我着年迈老太婆...”
说罢,她坐在了堂上,依旧是气着脸,摆了过去。
“走吧,等婆婆气消了,我再带你回来认个错...”静姝扶起了静娈,给天璇婆婆施礼告退后,便往她的居处而去...
...
“姐,天璇婆婆会不会气我一辈子?”
“不会的...”
“可她从来没有这般过。”
“你别想太多,这几日你留在我这里,哪里都不要去,即便是廉贞,也不要回了...”
“为什么?”
静姝看着她,笑着掩盖心里的愧疚,她抚摸着静娈的脸,随后拿起了旁边的药物,给她擦在了瘀伤之处:“你好好在这里修养,千万别出这门,怕被婆婆看见了可就不好了...”
“姐,你告诉我...”静娈这时候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他们会把我放出来?”
静姝愣住了,摆过头去,没有说话。
“是不是封无咎回来了?”
“没有,你别乱想,是天璇婆婆亲自给你求情,方才消了武曲长老那口气...”静姝说着,拍了拍她的后背,“一日三餐我会命人准时送来,切记不可出门。”
“嗯...”静娈点了点头,随即靠在静姝怀里,安静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