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蛟龙!水里有蛟龙!”
“这边也有一条!快看!好多蛟龙!”
柳江江心一排竹筏之上,数个贼兵忽然对着江面大声惊呼起来。
奚兰在水中悠然自得的掠过数只竹筏之后,趁隙将一枚石蛋扔上了竹筏,那筏子上的贼兵吓得大呼小叫起来。
此前她与楚信商量完后,便独自下水潜游进入了溶洞,找出几件蛟龙服后,重新回到了柳江之中,水中的她正如蛟龙入海,谁还能逮得住她?
道官辛六壮着胆子捡起了方才那水中蛟龙吐出在筏子上的石蛋,这石蛋约摸巴掌大小,看着就像椭圆形的卵石,石蛋上似乎还有几个大字。
他叫来一个稍微认识几个字的贼兵辨识,那贼兵用力蹭了蹭眼睛后,朝石块上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天君震怒,鱼跃龙门,大鲤传讯,蛟龙护航!”
辛六大惊:“天君这么快又传下旨意了?莫非我等迟迟不愿离去,天君震怒,真的要降下天罚?上一次冯护法不肯趴下,结果……”
他心中惊恐不已,急忙对手下众贼交待了几句后,匆匆撑起一艘竹筏往岸边而去,还未靠岸,便“扑通!”一声跳进岸边的浅水中,趟着泥水急急忙忙的往中军大营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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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头之上,谢迁看完奚兰传来的讯息之后,信心满满的思索起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他的肩膀上此刻正站着一只黑色怪鸟,那黑鸟不停的向他索取食物,不时发出清脆的鹰唳声。
奚流风站在他身旁羡慕不已:“这厮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异域怪物,跟在他身边过不了多长时间便能让你震惊一回,眼下便连这罕见的孽畜也粘上了他,竟然还给他带来了讯息,真是匪夷所思啊!”
方才谢迁在城头驯服怪鸟的这一幕,尽数落到了城下贼人的眼中,这神奇的一幕让这些贼人对城内有仙使相助愈发深信不疑。
一传十十传百,不久之后,整个贼营中,人人都在轻声嘀咕着这几日发生的一桩桩匪夷所思的怪事。
樊虎来到城下不远处,身旁跟着一位道人,这道人身着一身玄色道袍,足踏草履,满脸虬髯,须发怒张,眼睛很大,圆滚滚的脸上坑坑洼洼,满是油腻,看不出多大年纪。
樊虎双手执礼虚抱过顶,躬身毕恭毕敬道:“义父,这白袍贼子甚是狡猾,三番两次的装神弄鬼祸乱我道门军心,城头上那青袍贼子训鸟的把戏,多半也是出自他手,此人工于心计,义父需小心提防!”
道人望着城头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后,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件圆盘形物件,只见那巴掌大的圆盘材质甚是特别,盘面黑色中泛着一丝金属光泽。
道人小心翼翼的双手捧着这圆盘轻吹了口气,口中轻声嘀咕起来:“宝贝儿,听话,快快替我将天机找出来,回头我让你多晒晒太阳!”
樊虎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却又不敢开口询问,义父此人心狠手辣,性情孤僻怪异,他虽少年时起便跟随义父闯荡江湖,不过对他而言义父永远是一个谜。
道人一瞬不瞬的盯着掌中之物,片刻后,叹了口气:“唉……看来天机并未在城中,樊虎,这城中其它人我哪管他死活?你速速攻下马平,这些蝼蚁若敢反抗便尽数杀之,我还是回营睡觉去了!”
他正想离开之时,城头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声:“樊虎,尔等冥顽不灵,天帝震怒,已然降下旨意:鱼跃龙门,大鲤传讯,蛟龙护航,反贼必亡!”
那道人听闻此声,忽然定住了身子,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城墙下不远处,道人抬头朝城头那青袍人凝神望去,忽然脸部肌肉剧烈抽搐起来,片刻后,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震得城头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原来你来到了马平,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迁大惊,世上怎会有人能发出这么高分贝的声音?他朝城下那狂笑不已之人凝神看去,只见一个手舞足蹈的疯癫道人,正在地上满地打滚。
这情形实在太过诡异,奚流风一直在他身旁,捂着耳朵皱眉道:“这又是什么情况?这城下的疯子武功高深莫测,单从这喊声的内力来看,恐怕当世少有匹敌!”
谢迁越发好奇,对奚流风道:“流风,你也别管他武功多高,先赏他一箭再说!”
火药竹筒已经用完,奚流风无奈,只得用足全力将他那强弓拉成了满月,一箭迅如闪电般朝那疯癫道人疾射而去。
谢迁眼巴巴的等着看好戏,谁知那道人身子突然在地上一个旋转,随即便站起身来,手中握着一支利箭。
那道人忽然朝着谢迁怒道:“臭小子,你跟出云峰那小妖精一样阴险,又想偷袭我,哈哈哈!就凭你这点修为,差远了!”
奚流风莫名其妙,看着谢迁讷讷道:“肯定不是在说我,我认识你之前还从未出过谷!”
谢迁大惑不解,这疯道人刚才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懂,他忍不住朝那道人大声喊道:“贼道人,我不知道你疯疯癫癫的在说什么,你若敢再接我一箭,那才是真本事!”
那道人哈哈大笑道:“一箭算什么,来来来!让你那城头的小子们一起上,道爷我今日欢喜非常,便当陪你玩玩!”
胡九、龙云、马胜也靠了过来,听这道人口气如此狂妄嚣张,怒不可遏,胡九大吼道:“奶奶的死贼道,口气不小,敢这么跟仙使说话,吃我一箭!”
他话还未说完,靠近脑袋边的城头女墙忽然“砰!”的一声炸裂开了一个小口子,碎石飞溅,所幸没伤着他。
众人震惊不已,城下传来那道人的怒吼:“凡人小崽子也配对道爷大呼小叫?找死!回头便让樊虎将你制成人干,赐给我这群徒子徒孙当下酒菜!”
谢迁对马胜轻声道:“赶紧去把那床弩推过来赏他一标枪!”
马胜不明所以:“将军,何为标枪?”
谢迁一拍脑门,解释道:“赏他娘的一支一枪三剑箭!”
马胜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心中却想:“谢公子果然大异常人,这一枪三剑箭被他叫成标枪,嘿!还真霸气!”
城下那疯道人忽然朝城头高喊起来:“臭小子!赶紧乖乖地随道爷我往大魏走一趟,好歹你也是我道门的天机,怎可跟这些凡夫俗子混在一处?有失身份啊!你赶紧下来!快!快快快!”
谢迁越听越迷糊:“这疯子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道门天机?莫不是他跟谷主一样知道我的来历?哎哟!此事大大不妙,此人不除,往后我可一日不得安生!”
他静下心来想了想后,大声朝着城下喊道:
“贼道!我看你病得不轻啊!如今援兵很快便要赶到,你却在这里发神经!你太平道果然上不了台面,就这幅德性还敢造反?等死吧你!”
那道人听完他的话后,怒不可遏,吼道:“你下不下来?我敬你是转世天机,你竟敢羞辱道爷,哇呀呀呀!实在可恨!你那拜月小妖精不在身旁,我看今日还有谁能拦住我拿你!”
道人急得在城下到处瞎转悠,忽而怒吼几句,忽而蹦蹦跳跳的喊上几句“下来!”,冷不防一支“标枪”嗖的一声迎面射来,威势十足!
道人大惊失色,玄色道袍宽大的袖口忽然真气鼓荡,身子原地斜斜的滑出尺许,袍袖用力一卷一挥,那弩箭竟然被他的袍袖硬生生的给拦截了下来。
道人奋力一甩袍袖,弩箭竟然碎成了七零八落的数段,落在他身旁地面之上,他身旁不远处的贼众眼见天公将军如此神威,口中不由自主的高声呼喊起来:“大贤良师神通广大!天公将军天下无敌!”
“大贤良师神通广大!天公将军天下无敌!——”
“大贤良师神通广大!天公将军天下无敌!——”
谢迁惊得目瞪口呆:“世上怎会有如此惊人的武功?简直非人也!城下来了个这样的绝世强者,这可如何是好?这些贼人喊他大贤良师,莫不是他就是那太平道的匪首张善?”
道人甩了甩道袍的袖子,继续喊道:“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便让你瞧瞧道爷的手段!”
张善说完,大摇大摆的转身往贼人中军大帐而去,樊虎早已胆战心惊的迎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义父,那白袍贼子莫非就是我道门天机?”
张善头摇得更拨浪鼓似的,哈哈大笑道:“非也!非也!那青袍之人才是我太平道门的天机。
樊虎你须谨记,城中所有人都可以死,唯独他不能死,若是你不小心弄死了他,义父便要拿你的脑袋来祭奠我太平道门的历代先人!”
赵四唯唯诺诺的跟在樊虎身后,听到方才大贤良师说的话,他背后汗毛直竖,心中哀嚎不已:“那白袍恶贼尚未除掉,怎的又冒出个青袍天机了?这仗还怎么打?”
张善心情很好,左顾右盼之际,无意间发现了跟在樊虎身后的赵四,他忽觉得此人有些脸熟,慈眉善目地微笑着说道:“你,过来,你便是前阵子为我打造那勾爪子之人?不错不错,你叫什么?”
赵四胆战心惊的上前回道:“回大贤良师,正是小的,小的名叫赵四。”
张善笑道:“嗯……自今日起,你晋为宁定方左路道师,在樊虎帐下听命。”
樊虎轻声道:“义父,那我宁定方原先的左路道师该如何安置?”
张善楞了一下,怒道:“龙桂方不是道师都死光了吗?便让他过去顶替!”
“诺!孩儿谨遵义父法旨。”
赵四既惊且喜,急忙跪下五体投地,掌心向天,口中高呼:“赵四谨尊大贤良师法旨!”
他心中感慨万千:“上阵杀敌可远没有为大贤良师办事功劳来得直接啊!咱这是一步登天啊!此后便能左拥右抱道妃数十,幸福来得为什么总是这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