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元抢上一步看了看车夫几乎被割断的脖子,那里的鲜血像一座小型喷泉一样喷射而出,不一会儿就把黄土地染成了鲜红。
吴三元到底是个阅历不深的年轻人,再加上这件事来的如此突然,他只能呆呆地看着车夫的尸体发愣,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才好。
忽然间有人在他身边说话了:“三元,怎么回事?”
声音听着非常耳熟,他猛一回头,一眼看见自己的叔叔站在边上。叔叔对他一向严厉,如今闯了这么大的祸事,真不知道叔叔会怎么惩罚他。
他张口结舌地说道:“叔叔,这,这个车夫他...“
”行了,别的事不用多说了,已经有人告诉我了。我只问你,这个车夫是怎么进入我们河间社的?“
”嗯...“吴三元的嘴又开始打突噜了,”是,是,是我带进来的。半年前我在车马市买马,看见这个车夫技术娴熟,就把他给召来了。“
”你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吗?”
“他一口济阳乡下的土话,应该就是济阳本地人。我知道他家就住在南城,去年腊月我还到他家里喝过酒。他家里没别人,就他一个。”
“他潜伏了这么久,就为了用莫水马驼走一个蒋南平?”吴所谓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在侄子面前,他自然不用带着面具,是以脸上的表情吴三元看得清清楚楚。
“叔叔,我怀疑他知道蒋南平的身份,之所以劫持姓蒋的,是为了给咱们下绊子!”
吴所谓眼睛一亮:”你是说他是那边的人?“
吴三元肯定地点点头:“您如此款待姓蒋的,不就是为了让他在朝廷面前为我们河间社说一句话好话吗?可是偏巧那边知道了这件事,当然要把姓蒋的劫过去,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了。”
“不可思议?”吴所谓摇了摇头,“他们和我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用一条性命来完成这件事。说起来,我赚我们的钱,他办他们的学,互不妨碍!”他冷笑了一声,又道:“算了,由他们去吧,蒋南平不是个糊涂人,他有
自己的脑子!”
蒋南平坐在莫水马上一路狂奔,穿街走巷,犹如坐在过山车上一样,快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也不知道奔跑了多长时间,等到蒋南平偶尔再睁开眼睛时候赫然发现,两边嗖嗖往后退的竟然一排一排的小树,面前是飞驰而过的黄土大道,原来莫水马把自己带上了官道。
他对济阳的地理一窍不通,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儿,莫水马要把自己带向何方。他虽然是一个极为镇定的人,可如今被一匹疯马驮着,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去向何方,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丝紧张。
他尝试着拉缰绳,夹马腹这种常规的让马停止的方法,但显然并不管用。莫水马仍然疯狂地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
蒋南平想起莫水马夜行四百里的记录,不免暗暗叫苦,要是它真要继续创造这个记录的话,恐怕一夜之间自己就可以回到京城了。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一声口哨,极为短促,但是非常清脆,而且连响三声。
陡然间莫水马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好在蒋南平紧紧抓住了缰绳,否则立时就会被摔到地上。以莫水这样惊人的速度,骑者摔到地上绝好不到哪里去。
不管怎么样,莫水马终于停了下来,蒋南平长长吐出一口气,凝神望四周看去,面前是一座小树林,正中一条不太宽的官道,两边则是一人多高的密麻麻的树木。
正在观察之中,密林中走出几个人来,都是寻常百姓的打扮,赤手空拳,看模样也不像恶人。
那几个人笑眯眯地走到蒋南平的面前,其中一人伸手将马的缰绳挽住。那匹莫水马非但没有反抗,反而伸过马头在那人的脸上蹭来蹭去。
另一戴着毡帽的人在马前对着蒋南平一抱拳:“蒋先生,久仰久仰。用这种方法迎接你,着实让你受惊了。在下这厢赔罪。”
蒋南平察言观色,看出这些人对自己没有恶意,于是侧身下马,也对着那人一抱拳:“哪里,哪里,不知几位是何方义士,找南平前来莫非有事相商
?”
这时前面一人已经牵着莫水马在树林里开始打转了。原来良马跑了大半天,通身是汗,需要稍微转一转,散一散汗。蒋南平看那人对莫水马非常亲热,莫水马对他也并不排斥,忍不住说道:“这就奇了,你们竟然也有莫水马的驯马师?”
戴毡帽的笑道:“蒋先生,你一定以为我这位兄弟也是贺马来的驯马师吧。其实什么莫水马只认初生的驯马师那都是鬼话,自古以来驯马都是同一个道理,只要摸透了马的习性,把马当成自家人一样对待,再难伺候的烈马早晚也能够被驯服了。贺马人之所以散布这样的谣言,无非是怕我们中原人掌握了驯服莫水马的方法,这样他们以后就不能奇货可居了。”
蒋南平一愣,随即笑道:“您这说法颇有新意,真是让南平我开了眼了。”
他又仔细打量面前这人。此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面貌和普通人一样,但是双眼奇特,是一对黄色的眼珠。
蒋南平心想,说不定这人的祖上有西域人的基因。
那人拱一拱手道:“蒋先生客气了,今日冒昧请蒋先生前来,是想护送您前往石羊乡。“
蒋南平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南平何德何难,要让您这么大动干戈地护送?对了,还没有请教这位义士尊姓大名?”
黄眼珠的人答道:“在下姓萧,单名一个飞字。在外面有个诨名叫做金眼狻猊。”
蒋南平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人还是个江湖人。
萧飞又道:“蒋先生,你是个贵人。贵人岂能和小人为伍,河间社的那些走狗不配送您,只有我们才有资格安全护送您到达石羊乡,让您看见一个真是石羊乡。”
“你们!”蒋南平问道,“不知萧义士属于哪门哪派?”
萧飞笑道:“我们不是武林中人,不过倒的确有个组织。这组织的名字就叫填河社!”
“填河社?”蒋南平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怪怪的。
“没错!填河社!”萧飞坚定地点点头,“意思就是填平河间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