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一剑向季权扔了过来。季权的劈浪轮舞得虎虎生风,倒是不惧怕姚兴的飞剑,只是眼看着剑朝自己飞过来,还是有点分神。
这么一分神,手上难免有些迟滞,劈波轮相应就慢了些许。
孟路眼光多毒,一眼就看到了破绽,长枪一抖顺着缝隙扎了过来。
他这一枪和刚才不一样,速度要快上十倍,目的就是防止季权再次改变方向。
季权眼见长枪过来,已经避无可避,好在他的底子扎实,瞅准长枪的来路,身子尽量往旁边一靠。但是孟路的枪来得太快,再怎么躲,终究还是慢了一点,这一枪正好扎中他的右肩。
孟路一击而中,手上并不送劲,又是用力一推,长枪贯穿而出,在季权的右肩上扎了一个通透。
季权倒是能忍,这一枪扎透,他却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只是右肩受伤,无法行动,于是将劈浪轮交给左手,向上一轮,咔嚓一声,将枪杆子砍断,那半截长枪连带着枪头留在身上。
他这一招断枪求生,实在是迫不得已,主要为了摆脱孟路的束缚,以便逃走。
但是孟路早料到他会来这一手。刚才秦烈用了这招逃生,这次孟路不会让季权也这么轻易跑了。
季权将枪杆子刚一砍断,孟路立刻变枪为棍,劈头盖脸照着季权的脑袋打过来。季权没防着孟路这一招,抬头见到断枪打过来,还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就听啪的一声,一棍子正打在头上。
他这一棍用力太大,季权整个脑袋被他打得粉碎,脑浆子一时飞溅,落了一地。
姚兴、朱谦等人都知道孟路下手狠辣,但见到这样的情景,心中也是一寒。
季权一死,他带来的那几个手下立时就慌了神,手中刀法一乱,姚兴和朱谦带着人上前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砍翻在地。
姚兴在尸体上蹭了蹭血迹,快步走到孟路跟前,道:“大帅,梁勤这边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该我们上了吧?”
孟路将手中那只被砍断的枪杆狠狠往前一掷,扔出老远,冷笑一声道:“别费那个事儿了。我看出来了,这帮子亡命徒,就是拿性命在跟我们拼,他们不怕死,我们可不能白白送掉弟兄们的性命。你把人马后撤,我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姚兴心中纳闷,不知道孟路又有什么主意。
但是孟路的命令不能不听,于是他将大队人马向后撤退了一段距离,只有赵翼的弓箭队和孟路的侍从队还留在前方。
孟路看看朱谦,问:“红夷大炮运过来了吗?”
“回大帅,已经过来了。您看!”说着他向后一指,果然,一尊黑乎乎的红夷大炮正停在众人的身后。
红夷大炮的周围是负责运输和发射的曹州炮营。这门大炮是阜南候从西洋进口,专门部署在曹州,刚才攻击营门的时候已经发挥了作用,这次根据孟路的命令,又再次拖进了护商军营之内。
孟路对炮营的统领谢天华道:“事不宜迟,现在就点火放炮,目标,便是这条街上的所有建筑。”
“所有建筑?”谢天华迟疑了一下,“您是要把这条街炸毁吗?”
“当然,要不我让你过来
干什么?”
谢天华环顾了一下这条街,街口的两座高楼因为刚才的爆炸已经变成的了废墟,但是沿街还有四五座建筑,间隔稀疏,正好便于逐个击破。他点点头:“大帅,请您和您的卫队还有弓箭队后撤十丈的距离,这大炮威力惊人,放起炮来别要惊到你们!”
孟路笑了:“行军打仗的人要是连放炮都害怕,还不如回家学着女人抱孩子呢!你们只管开炮,我们受得住!”
谢天华见孟路这么固执,也没办法,只得让孟路等人稍稍后退。
他转动火炮上面的一个绞盘,炮口开始缓慢地移动起来。直到对准了街上的一个目标,谢天华才停止移动,然后在炮车的四脚分别按下一个开关,将炮车固定在地面上。这是防止开炮的时候因为后坐力的原因突然翻车。完成了这些动作之后,他才命令火药兵准备点火。
火药兵打开火炮的后盖,里面有一个正方形的点火室,火炮的引信就在这里。火药兵举着专门的点火器凑近引信,看着引信丝丝作响,然后关上后盖,向众人做个手势,让大家再往后面撤退一点。
引信的燃烧声音很大,周围的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大家都一动不动地盯着大炮,想再次见识一下它的威力。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突然之间,从街边那座被炸毁的高楼的瓦砾之中,突然窜出一个人。
这个人全身黑衣,手上却没有任何武器。他窜出来之后,并没有冲向在场的任何人,而是直奔红夷大炮。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人已经到了大炮的跟前,二话没说,一脑袋钻进红夷大炮的炮膛。
西洋制造的大炮非常注重口径问题,他们认为口径越大,火炮的威力越大。所以,这一门红衣火炮的直径一尺有余,正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钻进去。
大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自己往炮筒里面钻,因为动作太快,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他的面孔。只有孟路眼睛贼亮,脱口叫了一声:“黑霸王范勇!”
来人黑霸王范勇,他本来跟着罗大金,准备作为奸细打入护商军营与孟路里应外合,但是中途遭遇了一番变故之后死心塌地归顺了王朋。
作为白楼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一直伏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也像季权等人那样给曹州兵来一个突然袭击。
但是当红夷大炮推上来的时候,他知道不论自己如何骚扰,都无法阻挡红夷大炮的轰击了。面对这种武器只有一种办法,和它同归于尽。
他是选好了时机,等到大炮点燃之后才冲出来的。范勇毕竟见过世面,知道这样的大炮一旦点火,就不可能熄火了。
孟路一见到范勇钻进了炮筒就知道不好。他立时大叫一声:“所有人赶快后撤,跑得越远越好,快!快!”
说完一扯身边的朱谦,返回头撒腿就跑。
朱谦一向听从孟路的吩咐,见他掉头狂奔,也跟着跑了起来。
谢天华作为炮营的统领,当然知道一个大活人钻进已经点火的大炮里会有什么后果,他连停顿都没有停顿,也跟着掉转头一路狂奔。身后的炮营军士也都惊呼着往后跑去。
只有赵翼的弓箭队还稍
稍有些迟疑。他们之所以留在最前方,是因为孟路希望大炮轰击完毕之后,再有弓箭手对废墟再做一次射击,彻底清除隐藏在建筑内的敌人。
他们对大炮所知不多,见到一个人钻进炮筒,只顾着惊奇,却没有想到会有什么样可怕的结果。
正在此时,火炮内的火药已经到了临界点,准备从炮膛内喷射出来,但是炮膛里那个活人死死堵住了出口,等待爆发的火药无法找到发射的出口,只能在炮膛内自我解决了。
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红夷大炮从内部炸开了。这是一尊生铁铸造的大炮,经过无数的锻打,材料非常坚固。但是大炮内的火药是西洋特制,威力极强,在坚硬的炮身也抵御不了这样的爆炸。
而且正因为大炮的材质坚硬,炸开之后瞬间变成了杀伤力极大的弹片,四散飞起。
孟路和谢天华等人很有经验,而且行动迅速,早就找个地方隐蔽了起来,不过还是有没来得及躲避的人,被弹片给崩着了身体。轻的腿上中了几片,重的被打中脑袋,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最倒霉的是站在大炮附近来不及逃走的弓箭队的队员。他们不是被弹片打死的,而是被被爆炸后巨大的气浪撕裂的。
一时间,绝大部分弓箭队员以及少部分炮营士兵当场死亡。
弓箭队长赵翼比较幸运。
爆炸的一瞬间,他站得较远,被强大的气浪崩到一个门洞下,房檐掉下来正好将他的身体掩住,所幸没有被弹片打中。
范勇这一钻,消灭了将近一百名宁燕的士兵。
轰鸣过后,姚兴和谢天华带着人飞奔到现场,看着满眼的残肢断臂,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姚兴也顾不上孟路的命令,对着自己的手下喊了一声:“是爷们儿的都跟我来,把对面的白楼平了,给弟兄们报仇!”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大刀疯了一样挥舞着往前冲去,他手下三百多人呼啸一声也跟了上去。
到了白楼跟前,只见大门洞开,门口只站着两个人。姚兴不认识,但是随后跟来的孟路却认得一清二楚,这两人正是王朋和罗大金。
这两人面色凝重,手中各自拿着趁手的兵器,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
姚兴把手中的刀一横,厉声喝道:“拦路的什么人?”
王朋和罗大金相视一笑,道:“别管我们是什么人!要进白楼,得问我们答不答应!”
姚兴正在怒气勃勃的时候,手里的刀往前虚着劈了一劈,道:“识相的赶紧滚开!”
王朋道:“对面的,我知道你叫姚兴,曹州营里也算个人物,怎么样,敢不敢和我们单打独斗!赢了,这座楼任你进出!”
姚兴一愣,将大刀的刀纂往地上一扎,往对面看了看,道:“有什么不敢!不过你们说话可要算数!”
“当然!”王朋看一看罗大金道,“老罗,我先来吧。要是我输了,你可得给我报仇!”
罗大金往他身前一拦:“我先来!王朋,当哥哥的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今天就当是我给你还情,赔罪了!”
说完将手中的兵器一举,奔着姚兴就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