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土堆边上的戴琦目睹了麻子准备耍流氓的动作。本来她以为叮铃会出手反抗,可是却发现麻子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扑通跪倒,这就有些纳闷了。也许是他被什么事情给吓着了?
可是再一细看,发现这麻子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她心中便已明了,这人是被点了穴道或者是着了什么暗器,跪在地上起不来了。可奇怪的是,在麻子周围的几个人都没有出手的迹象,即便是他对面的叮铃 也只是怒目而视,严阵以待,并没有动手。那么点穴的人是谁呢?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隐身衣”。隐身衣此刻正被叮咚揣在怀里,莫非是她穿上了之后又瞬移到了麻子的身边教训了他?
她正在纳闷,就听叮咚说:“这狗腿子真可笑,怎么突然给我姐跪下了?”
戴琦心里一动,立刻明白是谁在给那个麻子捣鬼了。她微微一笑,继续望着前面,坐等看一场好戏。
再说那麻子跪了半晌起不来,旁边的秃子觉得奇怪,跳下马走过来一边扶他一边问:“大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儿啊?”
麻子连忙对他一挥手,急道:“别动,千万别动我,疼着呢!”
“啊,哪儿疼?”秃子忙问。
“腰,腰!”麻子指着自己的腰咧着嘴说。
秃子一愣,嘴里就开始埋怨了:“大哥,我说别让你惹这妞吧,你偏不听!”
麻子疼得嘴歪眼斜地问:“这妞谁啊?”
“靠山屯丁老二的大丫头。喝,他们那村子,整儿个一刁民窝子,咱们赶路都得绕着走!你还去惹她?”
“可她连碰都没碰我呢?难道她们家祖传的是隔山打牛的功夫?”
两个人正在那儿没头没脑地瞎聊,这个队伍已经走了过来。队伍中有不少人认识这两个矮子,瞧见麻子端端正正地跪在那里都觉得稀奇,有几个便骑着马围着麻子转悠,一边看一边笑他。
有的问:“麻子,跪这儿干什么呢?求雨呢?”
还有的说:“是不是等在这儿求我呢?不就是前天晚上输了我八两银子吗?没事儿,磕俩头,哥哥我原谅你了。”
大伙儿这么一围观,前进的道路就给堵住了,后面的队伍动不了,一堆人拥在一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此时,只听队伍中响起了一个又尖又脆的声音:“干什么呢?为什么不走了?”
本来还嘈杂纷扰的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队形马上恢复了秩序,大家伙儿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垂手而立,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麻子到现在为止依然站不起来,不过听到那一声威严的喝叫之后,他也已经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儿,没奈何只得将身子匍匐在地上,形成了一个跪地磕头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了。
一边的高九心中一动,暗道这不用问,正主儿来了。
果然,从队伍后面缓缓走来两匹战马,马上坐着一男一女,俩人年龄看上去差不多,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衣饰华贵,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子威严,看起来便是这只队伍的首领。
那女的环顾
了一下四周,一眼便注意到匍匐在地正在吓得打摆子的麻子,于是便问:“怎么回事儿?”
麻子不敢回答,旁边的秃子大着胆子说:“回夫人的话,吴二受了奸人的暗算,腰腿上受了伤,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众位关心他,都上前慰问,所以才让道路拥堵,万望夫人恕罪。”
高九一听“夫人”两字,心说不用问这就是那个玉山宫的后妈玉萝仙了,没想到这么年轻。难么那个男的谁呢?很有可能就是叮咚说的那个大公子。
他又细细地瞧了瞧这两人,心中暗想,你还别说,这一对放在一起男俊女美,年龄也登对,难怪能演一出“雷雨”出来呢!
就见那个玉萝仙柳眉微蹙,沉声道:“走得好好的,挨哪门子暗算啊!说实话,你们俩到底干什么了?”她一边说着,眼睛已经扫到了站在队伍旁边的叮铃的身上。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显然她认识叮铃。
秃子一听这话就知道夫人已经洞穿了麻子吴二挨打的原因。又一想也是,就吴二这副看见母驴都挪不动道儿的德行,再加上路旁边站着个美女,是人都猜得出来他为什么挨打了。
于是秃子踌躇了一下,说:“刚才吴二看见这位姑娘站在路旁,就想...就想问个路,顺便...顺便搭个话儿,然后也不知怎么的就跪这儿了!”
“哼,问路?从没听说问路回挨打的?”玉萝仙冷笑了一声,眼睛转向跪在地上抖得象筛子一样的麻子,“你别是还问了些别的吧?”
麻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秃子在一旁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时间现场一片静默。
猛然间玉萝仙一声大喝:“还愣着干什么?都忘了我们玉山宫的规矩了吗?拉下去种起来。”
她这个“种起来”听起来有些奇怪,高九于是紧紧盯着地上的麻子,看看到底要怎么样把他种起来。
玉萝仙一声令下,便有两个大汉答应一声,走到麻子吴二的跟前。他们一人架着吴二的一只胳膊,准备让他站起来。没想到吴二的腰眼和膝弯已经着了道,上身被两人架了起来,腰部以下依然呈现双腿跪地的姿势,无法伸直。
众人看到这样的奇景真是又好笑又吃惊。
玉萝仙看了叮铃一样,冷笑道:“丁家大丫头手段越来越高超了,这又是哪门子妖法呀?”
叮铃却并不看玉萝仙,只拿眼睛望向她身后的那个男子,冷冷说道:“我没动他,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哟!”玉萝仙故意拉长了声调,“怎么着,丁家大丫头不是一向是个爽利人吗?什么时候也开始敢做不敢当了?”
叮铃眼中陡然射出一道寒光,声音中赫然显出凛凛的杀气:“是我做的,我一定承认,不是我做的,栽到我头上也没用。我叮铃从来不做欺上瞒下的事情。”她有意加重了“欺上瞒下”这四个字的语气,周围都是时常跟随玉萝仙做事的随从,哪个没有听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就在玉萝仙的身后站着那个青年男子,刚才他的眼光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叮铃。现在听到叮铃说出这话,身子禁不住在马上一颤,脸色刷地变白了。
玉
萝仙却是好有涵养,虽然这话皮里阳秋,她却面不改色,一转脸看见两个大汉仍然架着矮子吴二原地未动,心中不由得大为恼怒,大声喝道:“还在那儿傻站着干啥?动手啊!”
两个大汉连忙答应一声,就这么把麻子悬空架了起来。好在麻子吴二个子矮下,也不太重,两个大汉架着毫不费力。
他们走到离队伍不远处的空旷地方,已经另有四名大汉站在那里,手里挥着镐头在拼命地挖坑。
高九这才明白,原来“种起来”只得就是把这人给埋起来。
此时玉山宫众人中无一人敢做声,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谁要是说一句和吴二沾边的话,自己也难保不会碰上被种起来的命运。
奇怪的是,那个即将被当成庄稼种在地里的吴二一声不吭,也没有任何反抗,像一条死狗一样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好像是完全默认了自己的命运。
不远处的戴琦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看到吴二那副模样,她忍不住有些奇怪,于是问叮咚:“那个麻子怎么也不申辩申辩,虽然是调戏妇女,但毕竟未遂,就这么被埋了他不觉得冤吗?”
叮咚冷笑一声:“哼,这就是玉萝仙那个婆娘的好手段。他们玉山宫不成文的规矩是,不管被主子指定了什么罪名,只要甘心认罪,家眷不但不会受牵连,每年还有抚恤。如果喊冤,那就要被碎尸万段,连累的家眷卖身为奴,家产被抄。这个麻子也是没有办法,他也是又爹娘媳妇在这里的,乖乖认了,家里的毕竟还能得个善终。”
戴琦倒吸了一口冷气,问:“这都是玉萝仙想出来的?”
“不是她还有谁?听爹爹说,大牧子当年不但爱民如子,对待手下也特别好,绝对想不出这个恶婆娘的这些恶毒手段来。”
看叮咚说的咬牙切齿的样子,戴琦忍不住有些好笑:“叮咚,你和玉萝仙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每次听你提到她,都好像恨不得要吃了她一样!”
“哼哼,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儿子是那种货色,当娘的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你是说玉山宫的老二?”戴琦问道。
叮咚却不做声了,脸上的恼怒却更加明显,看起来这个二公子一定是狠狠得罪过她。
就在两个人聊天的时候,那边的埋人坑已经挖好了,架着吴二的两个大汉一抖手,就把麻子倒栽葱一样头朝下扔到了坑里。
这个坑挖得恰到好处,正好把吴二的上身埋在坑里,双腿露在外面。只是吴二的双腿依然无法伸直,虽然露在外面也呈现出弯曲的样子。
等到吴二一入坑,坑边的四个大汉就开始七手八脚地填土。只填了几锹,吴二的双腿就开始本能地扑腾了。他的扑腾和其他被活埋的人不一样。别人是双腿四下乱蹬,他却因为双腿着了暗算,不能自由活动,所以只能一起前后摆动,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条放在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拼命地摆动尾巴求生。
这个场面看起来既可怖又诡异,可是周围虽然围着几十号人,却没有一个出声的。就连站在一边的高九也只是默默地看着,连动也没有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