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顶上,战况激烈。
韩洵面对黎奇巧虽是赢面极大,可一时半会脱离不了战圈,而另一方却是铁甲蛮牛稳稳占住上风。
曹破军、孙无已是挂了彩,两人联手勉力与铁甲蛮牛抗衡。
徐子倩一旁单膝跪地,气喘吁吁,之前只是用手中佩剑简简单单与铁甲蛮牛硬击一招,体内气机就翻滚如潮水,难受得厉害,无力再战。
徐子倩秀眉皱起,局势愈发明朗,曹破军、孙无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姬浔坠入悬崖生死未卜,真是坏到不能再坏的境地了。除非,除非山脚的程公子发现自己和霓裳两人不见踪影,带人追踪而至,可他会来么?
就在徐子倩胡思乱想之际,铁甲蛮牛一头顶在孙无腹部,孙无最后关头侧身躲避,但尖锐牛角还是狠狠在孙无腹部划开一道大口子,血如泉涌,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孙无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仅剩曹破军战力依旧。
“韩洵,你再阻我去寻灵狐,别怪我下狠手了!”黎奇巧冷哼一声道。
韩洵神情阴晴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
黎奇巧见状亦是松了口气,眼下虽是大好局面,可若是韩洵铁了心要鱼死网破,自己今日一样吃不了兜着走,不被狠狠咬下一块肉甭想拿着灵狐走人。
韩洵一直在留心姬浔那边的情况,当姬浔坠入悬崖就心知不妙,铁甲蛮牛的战力远超自己的预估,如今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小姐和徐姑娘全身而退,至于萍水相逢的姬浔几人结果如何,并非韩洵不愿出手相助,委实是有心无力啊!
韩洵且战且退,逐渐靠向霓裳和徐子倩所在方位。
黎奇巧亦是默契地未加紧攻势。
正在此时,一道巨大的身影砸向气势凌人的铁甲蛮牛,气机浩大令黎奇巧不由呼吸一窒,心中暗道不好,来不及收回铁甲蛮牛,一具骇人的青铜偃甲已是紧紧抓住铁甲蛮牛的一双锐利牛角。但无论铁甲蛮牛如何使劲挣扎都是动弹不得,铁甲蛮牛动物的危机感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嗅到了危险顿时如临大敌,牛蹄不断猛踩地面,只是不管如何加重力道,始终挣脱不开青铜偃甲的五指。
“大哥哥!”徐子倩惊喜道。
姬浔被青铜偃甲一路拎上飞云顶,晕头转向还没喘过气就被一把扔到地上,差点把早饭都给吐了出来,朝徐子倩艰难挤出一个笑脸,示意自己没事,转头看向战圈,心想这娘们还真心记仇,告诫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找回场子。
战圈之中,年轻女子站在青铜偃甲肩上如生根般稳稳当当,一个清冷嗓音缓缓响起,遮不住的怒气,“孽畜,墨家为你打造护身铁甲,是念在你通灵不易,你却仗之屠戮生灵,今日墨家就收回你这身铁甲!”年轻女子飘然落至铁甲蛮牛背上,不见如何动作,任姬浔如何施为都无济于事的铁甲,一片片开始脱落。
保命铁甲散去,铁甲蛮牛怒极,血贯瞳孔癫狂怒吼。
青铜偃甲机簧之声大作,硬生生将褪去铁甲的蛮牛撕成两半,看得姬浔倒抽一口冷气,刚才自己还在跟这偃甲掰命。。。
年轻女子看也不看铁甲蛮牛尸体一眼就脚尖一点,掠过姬浔等人,来到早已停手但相互戒备的韩洵和黎奇巧两人跟前。
年轻女子冷冷道:“黎前辈,此地是墨家管辖,你不会不知道吧?”
黎奇巧眼睁睁看着铁甲蛮牛被生撕,心中一阵肉疼,奈何自己理亏在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往肚子里吞,僵硬拱手道:“是老夫行事鲁莽了,这就离开飞云顶。”
年轻女子并未得理不饶人,轻轻点了点头,侧身让出下山的道路。
黎奇巧不甘地瞥了一眼姬浔胸口,墨家插手今日已然得到灵狐无望,丢给姬浔一个杀机四伏的眼神后,拂袖转身就下山而去,倒也是个
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年轻女子一跃回到青铜偃甲肩上,语气淡漠道:“几位也请自行下山。”玉手一挥,下了逐客令。
曹破军给孙无伤口敷上药止住血后便一把抱起,疼得孙无龇牙咧嘴。
徐子倩搀扶起姬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眼神中满是关切,只有霓裳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围着青铜偃甲啧啧称奇。
年轻女子眼角余光瞥见徐子倩搂着姬浔的胳膊。姬浔伸手帮徐子倩擦拭泪水,一对好看的秀眉不由微微皱起,青铜偃甲返身往密林而去。
一个让年轻女子想一把摁死的声音响起,“好大的动静,咦,公输姐姐,你怎么在这?檀香丫头不是说你去沐浴了么,咦!姬浔,真的是你啊?!”
一名男子矫健的从林中跃出,背着一个巨大的木匣子,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墨无心。
姓公输的女子白皙两颊腾起一抹红晕,佯怒道:“墨无心,你不好好在谷内研究千机匣,跑出来做什么?”
墨无心嬉皮笑脸道:“公输姐姐,这不是出来透透气么,你也知道我喜欢凑热闹,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来看看么,哎呦,这不是前些年黎老头来求铁甲的宝贝牛么!”
“你认识这小子?”姓公输的女子如葱纤指遥指姬浔。
“认识啊,相思木多亏了他帮忙,我才能取回来。”墨无心来到姬浔身边,自来熟地搂过姬浔的肩膀,神情古怪压低声音道:“你小子怎么得罪公输姐姐了?弄了一身伤不说,还被封了气机?”
徐子倩一听一脸狐疑地望向姬浔,事关女儿家清白,姬浔无从辩说,只好尴尬一笑以示回应。
姓公输的女子略一思索道:“带他们进谷疗伤,谷中机关遍布,你看住他们,别让他们乱闯。”
墨无心有些惊讶,刚想开口就被姓公输的女子轻轻一瞪,到喉咙口的话给硬生生憋了回去,领着姬浔等人跟着姓公输的女子而去。
众人来到一处密林,也不见姓公输的女子有什么动作,参天古木,千斤巨石竟是往两旁缓缓移动,展现出令人震惊的建筑奇观!
七座大小不一的巨型岛屿漂浮在云海之中,七座岛屿之上建筑格式各有不同,居中岛屿的建筑格外气势恢宏,最小的岛屿亦是小桥流水庭院深深,楼廊曲折,深谙南派建筑精华,飘渺壮阔,让人大开眼界。
姬浔忍不住喃喃道:“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墨无心拍了拍姬浔的肩膀,老气横秋笑道:“偃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需吾辈穷其一生去研究揣摩。如此景象是先辈耗费无数心血而成,吾辈应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勿须惊叹!”
姬浔深以为然,点头道:“正是此理。”
墨无心吹了一声口哨,口哨近似鸟鸣。
没过多时,一个黑点从最近的岛屿急速而来,眨眼间便到了悬崖边,是一架长约三丈的木鸢,木鸢上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挥手道:“公输师姐,墨师哥。”
两人点了点头便跃上木鸢,其余几人紧随而上,只有姬浔在徐子倩的搀扶下绕着木鸢不停打量,啧啧称奇。
在墨无心几次催促后,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登上木鸢。
姬浔等人此刻体会到什么叫做迅捷如飞,木鸢速度惊人,几次挥翅之后,就来到距离悬崖最近的岛屿。
岛屿之上建筑多以木料青铜等建造,砖石之类罕见。
姓公输的女子乘木鸢离去,由墨无心领着众人来到一处幽静院落,白墙青瓦,朱红细漆,雕花紫檀,脊兽腾飞。
姬浔见识过青铜偃甲就收起了自负之心,自己以往倒是井底之蛙了,一路上虚心向墨无心讨教偃术。
墨无心倒也好说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令姬浔受益匪浅。
安顿好姬浔等人,墨无心便告辞而去。
姬浔盘膝而坐,凝气调息,足足耗费了三个时辰才将被被封窍穴逐一打开,气得姬浔牙痒痒。古语所谓女子如老虎,古人诚不欺我也。
姬浔伤势本就不重,服下丹药后已是无碍,确认过孙无伤势后,慢慢踱步至岛屿边缘,山风凌冽,衣袂猎猎。
姬浔眺望远峰云海,夕阳西下,云海飘摇,于夕阳的余晖映照之下,金光一片,灿烂夺目,景色之美,让人惊叹。
山风乍起,暮色中云海飘散,群峦山岭如同一座座海中仙岛,山风又起,复尔被掩隐在云海波涛中,气象雄伟。
偶尔云海中会激起十数道蘑菇状的粗壮云柱,冲天而起,徐徐跌落飘散,化作丝丝缕缕游云。
姬浔被眼前的玄奥景象震惊了,屈膝坐下凝神屏气,如同老僧入定,六识三魂七魄俱是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冥想状态。
随着姬浔轻轻一呼,轻轻一吸,原本安静的云海忽然翻涌聚集而来。
姬浔嘴中不断吐出一股金黄色气机,萦绕天地间。
云海已然沸腾,一条金气缠绕的云龙从云海中猛然跃出,仰天长啸,龙吟之声响彻天地,悠悠不绝。
如此壮阔景象不但吸引了韩洵等人,更是惊动了墨家包括矩子在内的六位墨尊。
最大浮空岛屿一元岛上,七道身影缓缓走出宏伟大殿。
一位年逾古稀,但精神矍铄的老者眯眼抚须笑道:“如此恢宏景象,百年难得一见啊,与三千老哥你当初入金丹时瑞气千条,霞光万道,百鸟朝凤的异象不相伯仲啊,是哪岛的娃娃快要步入金丹了?”
“看方向,应该是小胖子的七曜岛,可他门下最近没听说有能步入金丹的弟子。”一位年约四十体态丰腴的美妇人疑惑道。
“哎,绮师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胖子我门下就不能冒出几个奇葩,不对,奇才啊,一步入金丹有什么奇怪的?一步入陆地神仙那才稀罕呢!”一个身材臃肿,相貌如同弥勒佛的胖子,不雅地提了提裤腰带嬉皮笑脸道。
“狂歌,别插科打诨,八成有贵客至。今日是哪岛弟子当值,速去查明情况,若是有所怠慢倒是墨家的不是了。”一名气质从容淡定,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平静道。
“安师弟莫急,这娃娃修为攀升一时半会好不了,不如先看完这瑰丽壮观的景色再说。可惜了,没带上纤侄女孝顺的竹叶青,不然美景美酒也是一桩乐事。”一名衣着朴素仙风道骨的老者开怀笑道。
为首的老者白须白发,一袭白袍,身材修长,自有一股威严尊贵的气质,郑重道:“安师弟,你去亲自安排,待贵客破境功成后,邀其来一元岛一叙。”
魁梧男子恭敬作揖行礼后离去,剩余六人齐齐望着云海奇景。
七曜岛云海不停变化,已是有九九八十一道金气缠绕的云龙以姬浔所在为中心飞舞盘旋,天边光芒大盛,日暮时分竟是如日出东方。
姬浔全身上下沐浴在金黄色的日光中,好像一尊金身佛陀。
紫气东来!九九八十一道紫中带金的云龙呼啸着一起飞向姬浔,融入姬浔体内,姬浔被交织如莲座的紫金之气托起,悬浮于半空。
当最后一条紫金云龙融入姬浔体内后,姬浔识海之内瞬间天雷滚滚,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蕴含着无上天威雷霆砸下,腰间偃月不敢发出任何颤鸣,而八荒六合却是跳跃不止,嗡嗡作响。
姬浔伸手安抚偃月,偃月顿时发出清脆龙吟之声,刀芒大盛犹如活物,一条青龙张牙舞爪朝着天雷发出一声怒吼。
姬浔握紧八荒六合,八荒六合亦是通灵般按耐不住,剑气纵横。
姬浔微微屈膝,身形笔直冲向天雷,天雷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