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跟想的一样叫童话,跟想的不一样才叫生活
方玉斌正在酒店房间收拾行李。昨晚见过王诚后,这一趟滨海之行可以交差了。他订了中午的航班,打算飞回上海。这会儿,千城派来送机的车已等候在下面。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方玉斌一看是余飞打来的,不免心中暗笑,这家伙大概被赌场放出来了吧。他滑动接听键,说道:“余总,你好呀!”
余飞十分感激地说:“昨天的事,小知都告诉我了,多谢你仗义相救。”
“小事情,不值一提。”方玉斌说着客套话,“你现在还好吧?”
“还好,还好。昨天下午就回来了。”余飞说,“你现在在哪儿呢?”
方玉斌笑呵呵地说:“我在滨海。”
余飞的语气中忽然有一股难掩的兴奋:“怎么,你在滨海?”
方玉斌说:“我昨天来滨海出差,今天就要飞回去。”
余飞问:“几点的航班?”
方玉斌说:“中午。”
“那不行。”余飞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着也得好好答谢一番。赶快把机票改签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不用。”方玉斌说,“咱们以后找机会再聚,我下午回上海还有事。”
“我可把话撂这儿。”余飞拉高声调,“今天你要不给兄弟这个面子,那30万我绝不还了。从此咱们不再往来。只当你瞧不起我这个朋友。”
余飞又说:“我马上订地方,到时叫小知一起来。她也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这老领导。”
借钱不还自然是玩笑话,但余飞的确是一副盛情难却的样子,方玉斌只好说:“行吧,我把机票改在下午,吃顿午饭再走。”
“好,就这么说定了。”余飞高兴地说道。
中午12点,方玉斌按照余飞发来的地址,来到滨海的一家江湖菜馆。馆子的装修很一般,但二楼的包间还算清净。
佟小知并没有出现,包间里坐着余飞、杨韵以及一个大腹便便的黑衣男子,余飞介绍说是自己的司机。
余飞十分殷勤地拉着方玉斌入座,并解释说:“小知临时遇到一点事,走不开,让我代她表达歉意。”
佟小知没有现身,方玉斌不免有些惆怅,但他不想让周围人觉察出自己的情绪,强装出笑脸说:“没事。余总能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杨韵穿着一件浅色紧身衬衣,双峰傲娇。她笑吟吟地说:“有段时间不见,方总愈发潇洒帅气了。”
“谢谢美女的夸奖。”方玉斌说,“你也越来越漂亮。”
菜还没上,余飞就端起酒杯。方玉斌见状赶紧制止:“咱们中午就别喝酒了吧。”
“你不喝没关系。”难得余飞不来劝酒,反而爽快说道,“这酒是我感谢你的,满满三杯。你下午有事,不喝酒就算了。”
余飞自个儿干了三杯,又吩咐黑衣男子:“方总下午还有事,不喝酒咱们也别勉强。快去,给他沏一壶茶上来。”
放下酒杯,余飞又说:“光顾着喝酒,倒把正事忘了。给我一张银行卡,马上把钱还你。”
方玉斌笑着掏出银行卡,余飞拿起手机点了几下,把钱汇了出去。这时,一盆麻辣小龙虾被端上桌。余飞拿手抓了一只,放到方玉斌面前。他说:“这个麻辣小龙虾,北京人叫麻小,尽管早就风靡全国,起初我却不以为然。不过如今,我越来越喜欢这道菜,尤其是请好朋友,几乎是必点。”
“有什么讲究吗?”方玉斌问。
余飞说:“吃这玩意,双手弄得油乎乎的,再也没法玩手机,只能聊天。”
方玉斌点了点头:“怪不得麻小这道菜,能火遍大江南北。”
杨韵说:“麻辣小龙虾这道菜,起初是湖北人爱吃,后来传到北京簋街,终于具有了全国影响力。得亏这么多吃货喜欢,否则真是件麻烦事。”
“怎么说?”余飞问。
杨韵说:“小龙虾是存活于淡水中的甲壳类动物,摄食范围很广,不仅吃其他动物的尸体,真要饿极了,还能自己吃自己。因为繁衍速度快,适应能力强,容易在生态环境中形成绝对竞争优势。”
杨韵接着说:“小龙虾每到一地,几乎就成为公害。前些日子,苏格兰河流中的小龙虾泛滥成灾,一些河流中出现了踩着小龙虾过河的盛况,令当地政府头疼不已。小龙虾抢食光了河里的食物,其他鱼类大量饿死。政府出动人员去捕捞,可捕捞速度还赶不上这家伙的繁衍速度。”
杨韵又说:“还有一回,云南省元阳县的哈尼梯田遭受小龙虾入侵,生态环境出现急剧变化。部分梯田田埂被蛀空而垮塌,一度影响到哈尼梯田申请世界文化遗产的进程。”
杨韵笑着说:“自打中国的吃货们爱上了小龙虾,一切烦恼就烟消云散了。咱们发明了麻辣小龙虾这一菜肴,用重味掩盖了小龙虾本身的腥味。加上国人早练就了一身铁齿铜牙金刚胃,小龙虾肚子里那些脏东西更不在话下。于是,在全世界横行霸道的小龙虾就这样栽倒
在吃货嘴下。当苏格兰为了小龙虾头疼时,就有人说,派中国的吃货大军过去,分分钟搞定。”
“美女这番话,让我长见识了。只是听你这么一说,又是腥味重,又是吃动物尸体的,弄得我不敢下筷子了。”方玉斌开着玩笑。
“没事。”杨韵说,“中国的吃货太厉害,早把野生小龙虾吃光了。如今餐桌上,全是人工养殖的。”
余飞插话道:“还别说,咱中国人真是厉害。那些外国人压根不敢尝试,甚至得花大价钱去捕杀的东西,全叫吃货们一扫而光。比如说牛蛙,长得又丑,腥味又重,国外根本没人吃。加上这家伙繁殖能力强,一度泛滥成灾。可到了中国,厨师用泡椒、辣椒、花椒这些东西轻易化解了牛蛙肉的腥膻。至于长得丑嘛,反正切碎了吃,谁也看不见。”
“是啊!”方玉斌也有感而发,“鲤鱼这东西,在中国哪儿还有野生的?几乎全是人工养殖。真要吃上野生鲤鱼,真得谢天谢地。可美国人从不吃鲤鱼,导致亚洲鲤鱼在美国河流泛滥。据说美国政府还要斥资上百亿美元,专门治理这玩意儿。”
众人正聊着天,黑衣男子拎着一壶茶回到包间。余飞亲自给方玉斌斟上:“中午你不喝酒,就品品茶吧。这种小菜馆,做菜的手艺将就,却没什么好茶。我特地让司机去沏了一壶,这是上好的浙江安吉白茶,你尝尝。”
方玉斌抿了一口,点头说:“味道不错,大家都尝一下。”
余飞和杨韵同时摆手:“我们喝酒,不喝茶了。”
方玉斌又问司机:“你开车也不能喝酒,喝点茶吧。”
司机举起面前的可乐瓶:“谢谢。我从不喝茶,平常只喝可乐。”
“这怎么好意思?”方玉斌说,“余总的好茶,到头来我一个人独享。”
接下来,余飞和杨韵端起酒杯轮番相敬。方玉斌以茶代酒,应付起来倒也轻松。
午餐接近尾声,方玉斌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去机场。”
余飞又说了一通感谢的话,然后吩咐道:“我下午有事,没法去机场送行。就让司机开车,杨总代我送你去机场。”
方玉斌推辞说:“不用了,我自己打个车去机场就行。”
余飞坚持道:“让你去打车,那不是在打我的脸吗?那哪行!”
方玉斌又说:“让司机送我就行。杨总工作忙,不必去机场了。”
杨韵喝了酒,妩媚的瓜子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娇嗔地笑道:“人家想多陪方总一会儿,跟着你学习一下,难道都不给我机会?”
余飞也说:“大美女一片盛情,你可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好。恭敬不如从命。”方玉斌只好说。
上车后,方玉斌与杨韵坐在后排。车上的冷气远比餐馆强劲,但杨韵却扇动玉手,抱怨说天气热。接着,她又松开衬衣上的一颗纽扣。方玉斌出于本能,不免朝杨韵衬衣的缝隙处瞟了一眼。
汽车启动后,杨韵问道:“你的夫人一定很漂亮吧?”
方玉斌摇了摇头:“我还没结婚,哪来什么夫人。”
“是吗?”杨韵眨了眨眼,“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还是单身。这对许多女同胞来说,可是一条好消息。”
方玉斌笑了笑:“是不是看到产品积压,都盼着厂家降价促销?”
“你真幽默。”杨韵咯咯地笑起来,“没人指望你打折,只是想着怎么把宝贝抢到自己家里。”
杨韵又问:“你的女朋友,一定把你盯得很紧吧?”
方玉斌刚想回话,却觉着脑袋发昏。他拿手揉了揉太阳穴,并没有丝毫好转。
杨韵还在追问:“你交往过几个女朋友?”
方玉斌感觉头疼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杨韵似乎还在耳边说着些什么,自己却一点也听不清。
当方玉斌清醒过来时,发觉自己赤身裸体躺在一张床上。他挣扎着翻起身,只见杨韵穿着睡袍,倚靠在沙发上,粉嫩的大腿裸露着,其中一只就搭在床上。
“你总算醒了。”杨韵说道。
方玉斌显得十分紧张:“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儿?”
“你还说呢。”杨韵说,“刚才送你去机场,你说自己脑袋晕得厉害,我就把你送来宾馆休息一会儿。一进屋,你就不老实了。”
停顿了一下,杨韵略带羞涩地说:“倒没想到,你干那事挺厉害,把人家折腾得死去活来。”
“你说什么?”方玉斌警觉起来,“你说咱们刚才做了什么?”
杨韵掏出一支女士烟点上,贪婪地吸了一口:“你们这些臭男人,想干事时什么都顺着人家。事情一做完,裤子还没穿,就翻脸不认账了。”
杨韵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一下坐姿。除了裹一件睡袍,她并没有穿内衣。当他挪动身子时,身上的敏感部位若隐若现。方玉斌的心扑通直跳,脸上露出尴尬神情。
“瞧你那样。”杨韵用脚软软地踢了方玉斌一下,“怎么着,又不老实了?这些东西
,刚才不都给你了吗?”
方玉斌努力平复着情绪,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自己刚才做过些什么。”
“记不记得的,随你便吧。像你这种翻脸不认账的男人,我也没打算要你负责。”杨韵掐灭了刚吸几口的香烟,一把扑到方玉斌怀里。
方玉斌有些惊慌失措:“别,别。”杨韵却爆发出一阵浪笑:“我就喜欢你这种男人,一会儿像野兽,一会儿又特清纯。老实说,你女朋友是不是也被你折腾得受不了?”
杨韵可是个美人坯子,这样的大美人躺在自己怀里,不断做出撩人动作,方玉斌的身体不可能没有反应。他的呼吸变得沉重,下半身也有昂扬向上的迹象。
杨韵似乎觉察到方玉斌身体的变化,语气愈发娇柔:“怎么着,再来一次?”她解开睡袍,两眼直勾勾地盯住方玉斌:“你这么厉害,我真怕招架不住。不过既然是你的人了,只要你乐意,就再陪你疯一回。”
雄性的本能,让方玉斌蠢蠢欲动,但理智却告诉他,今天的事太蹊跷。究竟之前有没有和杨韵颠鸾倒凤尚且搞不清楚,此刻千万不能再干出什么荒唐事。
方玉斌告诫自己,不能再和杨韵纠缠在床上。孤男寡女,赤身裸体,只要一念之差,难免越过红线。他狠了狠心,一把掀开被子,站起身来。
穿好衣服后,方玉斌慢慢镇定了下来。他点燃一支烟,问道:“中午给我喝的茶里面,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什么意思?不认账还倒打一耙是吧?”杨韵并不急于裹上睡衣,依旧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方玉斌说:“该我认的账,一定会认。但不该认的账,我也没法认。不瞒你说,今天这事,我始终觉得奇怪。”
杨韵终于披上睡衣:“你把人家睡了,自个儿倒觉得奇怪。怎么着,是不是还要我向你负责?”
方玉斌不知如何回答,沉吟片刻后,只得起身离去。出门前,他转头说了声:“对不起。”
伴随着房门“砰”的一声,杨韵从床上缓缓站了起来。她的表情有些懊恼与失落,隔了良久,才恨恨地骂了一句:“不知好歹的东西。”
杨韵整理好衣服,坐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拉开车门,她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旁边驾驶位置上坐着余飞,正一个人抽烟。见杨韵上车后,他把自己抽到一半的烟递过去:“瞧你气冲冲的样子,怎么了?来,抽根烟,压压火。”
“我只抽女士烟。”杨韵并没有领情,而是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余飞微笑着问:“你干得很漂亮啊,为什么还闷闷不乐?”
“我哪有闷闷不乐?”杨韵说道。
“用不着骗我,女人的眼睛不会说谎。”余飞抖了抖烟灰:“事情早就办妥了,你干嘛还在房间里待那么久?该不是动了情,来真的了吧?”
余飞似笑非笑:“方玉斌倒挺有女人缘。能让你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动心,也是他的福气。不过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跟想的一样叫童话,跟想的不一样才叫生活。我劝你还是走自己的路,和爱情兵分两路。”
杨韵白了余飞一眼:“你交代的事,已经办妥了。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我看你还是管好佟小知吧,方玉斌对她才是一往情深。”
“没那闲工夫。再说接下来,方玉斌一个头两个大,也没空一往情深了。”余飞冷笑一声,驾车离开了停车场。
方玉斌离开酒店后,拦了一辆的士朝机场赶去。路上,他回忆起今天的遭遇,越想越不对劲。去问余飞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否定。如果这是陷阱的话,余飞便是始作俑者。此时去问他,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思前想后,方玉斌决定给佟小知打个电话,或许从她嘴里能得到什么消息。电话一接通,佟小知就十分热情地说:“昨天的事,太谢谢你了。余飞现在没事了。”
“我知道。”方玉斌说,“他昨天下午就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佟小知问。
方玉斌说:“今天中午我就和余飞在一起呀。”
“你和余飞在一起?你来滨海了?”佟小知显得颇为诧异。
电话那一头,更为诧异的是方玉斌。昨天佟小知打来电话求救时,方玉斌并未告诉对方自己身在滨海。可是今天,余飞不是说原本佟小知也要出席午餐,只是因为临时有事走不开吗?难道佟小知压根不知道这事?
方玉斌说:“中午我和余飞在一起吃饭,余飞说你临时有事来不了。”
“他真是的。”佟小知抱怨道,“请你吃饭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
“没事。”方玉斌故作镇定地说,“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一会儿就要回上海了。我就是临走前给你打个电话,以后有机会再聚。”
放下电话,方玉斌愈发忐忑。照目前的局势,余飞存心给自己下套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在上回的饭局上,金元攻势没有奏效,这次改用美人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