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站在一艘中型战船上,迎着迎面吹来的江风,看着初升的太阳和脚下汹涌奔腾的江水,心中豪情万丈,《临江仙》脱口而出: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哈哈哈!好个浪花掏尽英雄!”俞通海在李超背后拍手称赞道,“没想到少帅还是个风流才子,早就听说少帅谈笑用兵是不可多得的儒将,今日一见,少帅果然是才高八斗!”
李超老脸一红,这《临江仙》本是这首词是明代文人杨慎所作,罗贯中将其录入《三国演义》后,更加广为流传。俞海通如何听过。
这词给人的感觉极为深沉、悲壮,意境清空、高远,正符合李超现在的意境,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吟了出来。
李超怕俞海通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赶忙岔开话题道:“俞寨主和廖寨主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让个小孩子当了大当家?”
俞海通尴尬一笑,“还不是你这个少帅累人!这小子听说少帅李超是个好汉子,大老远地来投奔你,可知道少帅先后出让濠州和定远之后,气愤难平,才到八斗岭来落了草。我和二当家的本可怜他是‘枪王’之后,有心让他坐山寨的第三把交椅,可这孩子却提出以武论辈,结果我和老二都输给了他,说起来真是惭愧啊!”
李超哈哈大笑,“这小子的功夫确是有独到之处,两位输给‘枪王’的后人也不算丢人。后来这小子怎么想起来要劫我的东西了呢?”
“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志向却不小,‘枪王’过世之后,他独挑大梁,一个担起了抗元大任,我和老二也是因为这个,才收留的他。”俞通海顿了顿,接着说道,“起兵就要用钱,可我们八斗岭可没有那么多钱招兵买马,所以,这孩子就盯上了你这个地主!江淮地面上,谁不知道少帅您是一等一的大财主啊!”李超一笑,“所以,你们就去‘吃大户’了?”
俞通海话锋一转,“起先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钱财到手之后,邓愈却不让动一个铜板,好象是知道你会上门讨要一样,看来这小子还是有投奔少帅之心。”
李超点点头,说道:“邓愈枪法过人,又有心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他襄助大事可成矣。俞寨主,烦劳到前面看看冲锋舟是否准备妥当,我们这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俞通海领命离开了。这时李善长从船舱里转了出来,走到李超身边,低声地说道:“这些水贼可靠吗?”李超看着远处的渔船,慢慢地说道:“我们要想在江淮站住脚,没有一支水军是不行的。而眼前这伙水贼则是个很好的招安对象,攻打滁州在即,无论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知道吗,你是在拿你和兄弟们的生命在赌博,万一你输了,我们就永世不得翻身。”李善长冷冷地说道,“我举家到你这封剑山庄来,可不想看到你会有个这样的结局。”
李超听李善长话音不对,疑惑地问道:“先生今日是怎么了,何出此言?”
“你知道脱脱拿下徐州的消息了吧!”
“知道,昨天晚上得到的消息,否则,我也不能这么着急发动这次行动。”
李善长阴沉着脸,说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攻打滁州,滁州是江北重镇,光是驻军就多达三万多人,是我们兵力的六倍以上,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我们也不一定能攻得下来。”
“所以,我要打击滁州的补给船队,等他们断粮了,就是我们进攻的最佳时机。”李超好整以暇地回答道。
“等到滁州断粮?没有半年工夫滁州怎么会断粮!可脱脱进攻在即,我们哪还有半年的时间了!”李善长近乎咆哮地说道。
这时,战舰靠岸,李超走下玄梯,走进了居高临下一个人工开凿的大山洞里,外面是伪装的假树和藤棘一类的攀延植物。
洞口处铺上的花岗石,造成了一个坚固的台基,上面赫然放着一门特制的铜芯铁炮,炮口对准其中最宽敞的一条水道,若有船在中间航行,一般的火炮根本打不到那么远。
但假若在两边的岛屿各置一门神武大炮,那整条水道都在射程之内了。
李超摩挲着这黑油油的铁家伙,看着十多名炮手忙碌地调较炮口的方向和搬运火药,叹了口气,说道:“先生有所不知,我图谋滁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半年之前我就遣人潜入滁州进行颠覆破坏工作。今日的行动仅仅是个导火索而已。”
李超见李善长还是一副不解的模样,笑了一下,说道:“知道我们今天要对付的船队是谁的吗?”
李善长想也没想地说道:“是太平万户纳哈出的,怎么了?”
李超负着双手,看着长江水道,悠然说道:“原本滁州的粮食、武器运进都是当地舟船巨子李文忠负责的,可这三个月滁州守备马雄在我们特意营造的环境里,逐渐和李文忠产生间隙,两人矛盾日深,后来,马雄剥夺了李文忠独家为滁州提供补给的权利,并把这个权利转交给李文忠的竞争对手——纳哈出,这样一来,就让李家的船队生意日渐衰落。”
“少帅的意思是,我们袭击了纳哈出的船队,然后嫁祸给李文忠?”李善长多聪明,李超一点他就明白了。
李超冷冷一笑,“不错!滁州之所以固若金汤,就是李家大族和朝廷勾结的结果,如果我们成功地离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拿下滁州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李善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由衷地说道:“百室愚昧,没看出少帅的深谋远虑,刚才言语冲撞还请少帅责罚!”
李超赶紧扶起李善长,说道:“先生担心山庄的安危,其心可鉴,何罪之有!”
李善长这时一身轻松,站起身来问道:“少帅难道不怕脱脱趁势进攻濠州,直逼刘福通的颖州吗?”
李超说道:“要是
换了其他人,必定直捣黄龙,可脱脱沉着老练,做事周全,单看他攻取徐州就知道他绝对不是为了点蝇头小利而仓促进攻濠州的。”
“为什么?难道他还有什么顾及吗?”
“现在徐寿辉还在湖南、湖北和江西一带活动,一旦刘福通溃败很可能蹿到徐寿辉的地盘,那样就无端地壮大了徐寿辉的实力,而且,在两湖和江西地界,蒙古人还没有形成有效的防御体系,白莲教又多是流寇,如果贸然对刘福通动手,白莲教的势力很可能会波及到江南其他数省,那个时候脱脱就没法向鞑子皇帝交代了。”
“那也就是说,脱脱会先收拾了在两湖和江西活动的徐寿辉,才会扎紧口袋对刘福通下手?”李善长顺着李超的思路说道。
李超点点头,“负责两湖和江西战区的,是两个年轻的汉人将领,叫李思齐和王保保,此二人极难对付,徐寿辉恐怕就要在他们手中吃亏。”
李善长疑惑地听着李超近乎预言般的战场形势分析,他不知道为什么李超会这么自信战局会想他预料的那样发生,难道他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
李超丢下还在胡思乱想的李善长,依次检查江北三个炮台的准备情况。
晌午。
敌人的舰队缓缓驶至,进入了这片水域。分散开来,对诸岛作出观察。
炮手们停止了工作,人人屏息静气,惟恐发出任何声音,致坏了大计。
巡察了近一个时辰后,敌人的舰队显然发觉不到任何疑点,五艘穿岛而过,十艘分布在二十艘商船左右,五艘战船断后,这四十艘船只组成的庞大船队,正在穿过李超精心布置的包围圈。
李超手里拿着钢臂弩,冷静地观察着对面船队的动静。
他身边的邓愈兴奋地低声说道:“鞑子中计了!”话音中不免有些紧张和期待。
事实上包括李超在内。人人均心情紧张。此战关乎到封剑山庄乃至白莲教的生死存亡,李超更是许胜不许败,否则一切都完蛋了。
此时五艘开路的斗舰缓缓驶入正给炮口对正的水道去。
邓愈从没经历过水战,见敌人进入火力范围,连忙对李超说道:“少帅,敌人过来了,我们打他娘的吧!”
李超继续观察着船队,小声说道:“擒贼先擒王。若能打一开始先声沉对方的旗离,对敌人的军心和指挥便可做成无可弥补的打击。我在找他们的旗舰。”
“砰!”在众人瞪目结舌中,敌方一艘巨处冲天升起了一枝烟花讯号箭,在天上爆出一蓬血红的芒花,再雨点般下来,在正午的白天里里,既惊心夺目,又是诡异非常。
号角声起。
洞口的十多名山庄炮手,连忙点燃火引。
“轰!”的一声,炮弹在夜空里划出一道使人目眩神迷似流星急堕般的火线,往最外围的敌舰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