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他都是局外人。
宁坤看着他们几人的举动,却是不说话,鹰眼如刀。
唐鑫在唐焱的劝说下,渐渐平复下心绪,没有再嚷嚷,但表情也没太好看。
唐皇后跪趴在地上,等到唐皇进去之后,才有女官将她扶起。
今儿一夜,皇后的心就跟掉进无底深渊一样,掉了半天,还没掉到底,飘飘荡荡的,连个落脚点也没找到。
精疲力尽之下,几乎都快昏倒了。
“皇后娘娘,您快歇一会,要不要唤太医来?”女官扶着她,坐回了凤榻。
“不用了,快去看看太子如何了?”
没等女官进去,唐皇就已经出来了,“你尽可宽心,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都回去吧,你们也不是太医,守在这儿也无用,朕今日累了,先回宫了。”
唐皇这话,不可谓不冷漠,也足以表示,他对皇后跟太子的失望。
宁坤赶紧走上去,“太子吉人天相,自有神灵庇佑,况且道长还在,太子定能转危为安。”
唐皇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足够冷,“你也必留下了,后宫之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微臣知错了,微臣也是挂念太子安危,没有思虑周全,”宁坤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会发生今天的事,之前下的所有功夫,不仅白费,还降到了唐昊头上,太亏了。
唐皇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窦皇后听说太子暂时能保住性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会才想起来,唐皇生气的事,“皇上!”正要起身追上唐皇的脚步,还没等她站起来呢,唐皇早已快步离开。
宁坤不敢多做停留,紧跟着也一并走了。
老道士见此情景,干干的轻咳了声,“贫道还要为皇上练丹,皇后娘娘放心,贫道再去练一枚护心丹,以尽力护住太子的性命。”
“有劳道长了!”皇后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力气。
老道士走后,上官芸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吸着鼻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母后,今夜我留下照看殿下,您去歇着吧,襄王,襄王妃跟几位皇子,多谢你们这么晚了还过来探视太子,既然太子无碍,就请各位回去吧!”
东方楼蕴早就想走了,“也好,他若是醒了,派人去府里通知一声,走吧!”他拉起宁九九,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唐焱三人,也陆续从皇后宫中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上官芸儿忽然身子一软,人就昏了过去。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太子转危为安了吗?”皇后几乎是用吼的。
扶着上官芸儿的婢女哭着道:“是太子妃为了宽慰皇上,让太医谎报了太子的病情,娘娘恕罪,太子妃也是没办法。”
唐皇去看太子,上官芸儿怎能让皇帝知道,太子快不行了。
那一剑,刺中了心肺,现在他是出气比进气多,太医也束手无策。
皇后颓丧的以手支着额,好在她身边得力的女官,已将宫人赶了出去,现在整个殿内,就剩她们几人。
“太医真说没救了吗?他要什么,本宫都能找给他,只要他能把太子的命救回来,本宫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在里面医治的太医,举着沾满血的手,面色慌乱的跑出来,“皇后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只是老臣没法给殿下补救,光用药,根本无法让肺里的伤口愈合,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老太医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肯定是刺破肺了,太子呼吸不畅,吸不上气,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皇后的心刚刚都已经放下了,现在可倒好,已经快死了。
殿外慢慢踱步进来一个人,“太子的情况,安好,出去之后,谁都不可以胡说,要是让老夫听见有谁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光是他本人要死,他的族人,也得死!”
这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宁坤。
走是光明正大的走,回是偷偷摸摸的回。
此时的皇后,看见他,如同看见一棵救命稻草,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她失了所有的冷静,有什么能比失去唯一的亲生儿子,唯一的依靠,来的重要。
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太子,纵然新皇登基,尊她为皇太后,那又有何用?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太后,只会沦为别人手中的玩偶。
宁坤的一番话,将处在迷茫中的皇后敲醒,她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嘴角紧紧绷起,“你们都听见了吗?如果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本宫会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那老太医已经预示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了,他必死无疑,可是他还有家人,还有子嗣,他得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上官芸儿刚刚苏醒,皇后跟宁坤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回转动,却不敢开口说话。如果太子真的有了意外,她的下场,比皇后还要惨,“妾身都听母后的,一切都由母后做主!”
宁坤遣退所有人,只留下他跟皇后二人,“咱们一不作,二不休,若太子真的有事,宫中不是还有一个五岁的皇子吗?去母留子,皇后娘娘,你还是南晋的皇后,太子继位,你更是唯一的皇太后,稚子年幼,一切都得仰仗皇太后才行!”
窦皇后仔细琢磨宁坤的话,到最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虽是下下之策,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一想,她心里还好受些。
“那皇上怎么办?”
“呵呵,这个事,娘娘就不必管了,皇上大劫已到,不必我们出手,自有不可违逆的天意在!”
“事情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便罢了,如果不是,后果你比我更清楚,襄王怎么办?还有那几个皇子,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留下就是后患,不如都除去!”
都说最毒妇人心,尤其是女人,被逼到了绝境,做出的事,绝对比男人还要狠。
“可以,事不宜迟,最多不过两日,我会派人动手,只是他们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对付他们,还得找帮手才行,”宁坤摸着胡子,眼珠子狡黠的转动着。
“那是你的事,燕国那边的人如何了?苍润又如何了?既然要提前做,你可别失算,一旦失算,本宫和你,都将满盘皆输!”
“苍澜那边,最多不过一日,明日傍晚时分,消息就会传到京城,”本来预估还有几日,现在等不及了,调走了东方楼蕴,他们才有胜的希望。
苍澜人贪婪,他们想要的很多,只要满足了他们的条件,集兵几万,进犯南晋边境,他们当然乐意。
“至于燕国,先太子跟皇后已经答应了跟我们联盟,刺客也是他们那边的人,不管如何追究,都查不到我们头上,娘娘放宽心吧,事成之后,别忘了老臣的好处便是,”宁坤笑的如一只千年老狐狸。他话虽是这样说,可他早已将皇后把柄抓在手里。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便最好,如果不是,后果,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折腾了一晚上,宁九九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宫里派了人打探消息,宁九九吃着陈妈给她留的早饭,听着何安的汇报,至于东方楼蕴,她一早醒来,就没瞧见他,府里的人,也没说他去哪了。
“夫人猜的没错,昨晚太医说的病情,的确不是真的,今天早上连和尚都请去了,说是要给太子祈福,个个表情凝重,皇后宫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若是真的转危为安,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宁九九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清粥,喝完了满满一碗,搁下碗,擦干净嘴,才道:“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太子活不成,肯定有后招,咱们静观其变,别叫他们的人钻了空了,想必四皇子府的人也知道了,让他操心去,别整天只会把事推到咱们头上,走,陪我去摩登一品瞧瞧。”
“是,哦不过,殿下临时时吩咐了,这小米粥,您得喝两碗,一碗可不成,”何安堆着满脸的笑,又给她盛了一碗。
宁九九眉头挑的可高了,“我早上不饿,留着肚子,待会回来吃晌午饭不行吗?”
何安笑嬉嬉的冲她摇头。他家主子临走时说了,夫人少喝一碗,他就得替夫人补喝一锅。
有了如此变态的惩罚,他敢不从吗?
宁九九看着满满的一碗米粥,哀怨的叹气,照这样吃下去,可怎么得了哦!
再说了,还没满三个月,即便她吃的再多,孩子也吸收不到,到最后,肉都长她身上去了,她可不要变肥婆,那也太难看了。
在她喝米粥的时候,何安把刘烨尘跟烨枫的情况跟她汇报了。
老爷子昨儿也没走,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俩都进宫去了,老爷子自然得在家里看门。
这不,今儿一早,亲自步行,送刘烨尘跟烨枫去学堂了。
好不容易喝完了粥,刚走到院子,就瞧见,从她住着的清风院,铺了一条宁板路,一直铺到院外,通到大门口。
何安解释道:“这是爷吩咐的,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天亮时才停的,雪这么厚,走路也滑,这些都是最干燥的宁板,都夯实了,怕您走路滑着,待会出门了,马车里也随时带着。”
宁九九无语了,“我又不是树叶做的,哪那么轻!”
“主子吩咐的,奴才也是照办,”何安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她。
一路从清风院走到门外,还真是,铺的满满当当,大多都是收集来的宁板,用来做圆桌用的。
因为出产的圆桌比较慢,加之桌面做工精美,现在一张桌子的价格,已经炒到二十两了。
宁九九只要一想到,她把二十两银子踩在脚底,就有说不出的心疼。
先说刘烨尘跟烨枫二人。今儿是他入学的第一日,其实昨儿,青松学院就已经开学了,学生也都招的差不多了,他俩完全是属于硬塞进去的。
老爷子带着他俩,一大早走路去学院,每人都背了一双鞋子,系在脖子上,到了学院门口,再换上。否则湿雪地走一回,再厚实,再防水的鞋,也得湿个透心凉。
他们俩坐在门口换鞋,倒是无所谓,烨枫就不行了。
绕着学院的门口,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无人拐角。
正当她脱了鞋,刚要穿上时,拐角的另一边,有一道哗啦啦的水声。
昨晚下的是水雪,落到地上,并没有结成冰雪,今日一早,太阳还没出来,那雪就要化了,所以,有水声也很正常。
“姐,你换好了没,我们要进去了,”刘烨尘站在大门的廊檐下唤她。
“好了,马上就来,”烨枫收了鞋子,爬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跌倒的声音,伴着一声‘哎呀!’
烨枫再次转了个方向,朝着声间来源处奔去,刚从墙角边探出头,就爆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丫头,又怎么了?”老爷子身担重任,自然不敢疏忽了,跳着脚就奔了过来,刘烨尘紧随其后。
烨枫捂着脸,指着那一处,又叫又跳,“他……他……他没穿裤子!”
“啊?光天化日,哪个小崽子敢放肆,看老夫怎么收拾他!”老爷子二话不说,撵了过去,“哟呵,你还想跑,让你跑,快点把裤子提上!”
没过一会,老爷子提溜一个挣扎扭动的小子,回来了,“你小子,等到了学院,看老夫不能揍的你,屁股开花,光开化日,倒学会耍流氓了!”
“我没有,我就是尿急了,想撒尿嘛,我哪知道学院门口会有女娃,你放开,你快放开,臭老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家姓上官的,你敢动我,信不信我让太子灭你全家!”
他也是点背啊,每天都到那一处去偷偷撒个尿,哪知道,今天就碰上这么个扫把星了呢,那一声尖叫,吓的他魂飞魄散,尿都没来得及撒完,又给缩了回去,他更惨的好不好?
烨枫今儿的确是换了女装,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十足的小姑娘,装不来男娃的声音,那一声尖叫,又细又嫩,自然把上官家这一位,吓的尿不出来了。
赫连明德气的胡子都快抖飞了,二话不说,抄起一根小宁棍,对着他的屁股就一通狂揍,“你这臭小子,还敢死不认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哪里都不撒尿,偏偏要在学院墙角下撒尿,是不是报复啊?”
学院门口,前来上学的男娃,渐渐多了起来,看着被老爷子拎在手里的人,哄然大笑。
“上官乐,这回你还笑的出来吗?你倒是笑一个啊!”
“他裤子没提上,准是又去撒尿了,你们不知道他属狗的吗?当然要在墙角撒尿了,哈哈……”
好几个调皮的男娃,头挤着头,脑袋挨着脑袋,对着被提起在半空的上官乐,放肆嘲笑。
上官乐气的脸红的丁西红柿一样,“你们闭嘴,等小爷下来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你们等着!”
老爷子被他们吵的烦了,厉声吼道:“都闭嘴,滚进去上课去!”
“让开,都让开,”一个少年,拨开人群挤了过来,对着赫连明德歉意的拱手道歉,“这位老伯,我家小弟,是不是又犯错了,他还小,烦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乐儿,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上官乐那个憋屈啊,十一岁的男娃,正是叛逆的时候,怎么肯向人低头认错,“我不要,我又没错,这外面地方多了,我想在哪撒尿,就在哪撒,他管得着吗?”
烨枫看着他桀骜不驯的小模样,又叹气,又摇头,“幼稚!算了爷爷,把他放下吧,这么幼稚的人,抓着还丢你的人呢!”
她一说话,上官乐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娃打扮的人,根本就是个女娃。
他指着烨枫,用控诉的语气,大声道:“你是女娃,我们学院没有女娃,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也不会这样了!”
他一嚷嚷,几个还没走,都在听墙角的男娃,火速冲了出来,死死盯着烨枫跟刘烨尘两人。
这下就连大了上官乐几岁的上官晓也略有惊色,他们学院也不是从来没有过女学生,但是这两年是一个都没有的。
几个凑上去的男娃,当然也一眼看出,烨枫的女扮男装,谁叫她皮肤那样白,那样强,眉眼又细致的很。
几个人七嘴八舌……
“你真是女娃?你是哪家的?你是京城人吗?”
一连窜的问题,烨枫也不想搭理他们。
可是突然,他们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刚才看见上官乐撒尿了,哎呀,她都看见啥了?”
“呀,该不会看见上官乐家的毛毛虫了吧?要真是这样,上官乐,你非娶她不可了!”
上官乐一听到这话,快急红眼了,“我才不要娶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们再敢胡说,等小爷下去,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上官晓眼见情况越来越复杂了,赶紧想上去讨个人情,“老人家,这事是我们错了,小生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育家弟,乐儿,还不闭嘴!”在学院门口吵闹,若被老院长看见了,是要告到家里的。
昨儿家里似乎出了事,他不想让给家人添麻烦。
那几个起哄的小娃,却还是不肯罢休,“上官乐,你不娶也得娶,谁让你给人家看了你的祖传至宝呢!”
“哈哈!”
眼见他们越说越难听,烨枫再不想搭理,也不行了。她想着大姐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会怎么说。
对啊,宁九九遇见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烨枫想通了这一点,不仅不生气,反倒笑了,忽然从袖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很小,很精致,小到都没有食指长,却亮的很。
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这几人,“事先声明,我可啥也没瞧见过,只是看见了他的背影而已,退一步说,如果真的看见了,他不会负责,因为我会阉了他,再割掉你们多嘴的舌头,拿来泡酒喝!”
烨枫晃刀子的手势,以及眼神中迸发出的寒意,绝对是真实的。
成天跟严忠,跟吴青他们在一起,耳濡目眼,学的不少,虽然只是皮毛,但对付他们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足够了。
刚才还笑嘻嘻的几个人,表情凝固了,笑容也僵了,“你不敢,杀人割舌头,那是要蹲大牢的,我们也不是普通百姓,你动小爷们一下,就等着倒大霉吧!”
“对啊,你肯定不敢,那老头手上拎着的人,是当今太子的小舅子呢!”
赫连明德看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指着烨枫对他们道:“那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几个小娃默了,他们哪知道。京城的贵人多了去了,可就算他们官再大,家业再昌盛,他们敢跟太子比吗?
“她是襄王妃的妹妹,当今襄王殿下的小姨子,”一道带着酸意的声音,没有预兆的插了进来。
上官晓转回身,抱拳对着来人行礼,“见过六皇子殿下!”
唐鑫抬眸扫了一眼,烨枫的装扮,隐隐的有些不悦,“既然是女儿家,就该穿女儿家的衣服,你这样穿,倒是更容易叫人往歪处想!”
烨枫并不把刀收起,“你管我!要怎么穿,那是我的事,六皇子殿下,还是管好自己得了,别人的事情,还是少操心!”
唐鑫稚气残存的俊美脸蛋,慢慢涌上一层怒气,“本王是好心提醒你,好心没好报!”
甩下一句抱怨的话,他愤然离开,进了学院。
“谁要他假好心,哼!”烨枫不服气的嘟囔道。
而那几个嘲笑她的小娃,都被一出给整懵了。
京城新来的襄王妃,其实他们都见识过。当初在徐家大门口,扒了徐睿的裤子,当着满街群众的面,打的徐睿哭爹喊娘。
当时,他们几个都躲在暗处,看的真真的,打那之后,他们几个达成了默契,绝不能再去招惹那位襄王妃,被打倒无所谓,但是不能叫人扒了裤子,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嗳嗳,快走,别惹她了,免得惹火烧身,赶紧走!”
几个人小声的议论,猫着腰,从烨枫跟前悄悄溜走了。
剩下被赫连明德仍抓着,但双脚已经落地的在上官乐。
他看了看烨枫,又看了看抓着他的老头,突然,他脚后跟往后面,用力一跺,狠狠的一脚,踩在老爷子的脚面上。
“哎哟,你个臭小子,敢偷袭老夫,你等着,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赫连明德真被踩疼了,一点都没防备,又是大冷天,踩在脚趾头上的感觉,可想而知。
他吹着胡子,瞪着眼睛,追着上官乐去了。
烨枫收起小刀,拉上刘烨尘,“走吧,咱们也进去上课,刘烨尘,你记着,咱们是来读书认字,学知识,懂古今的,别跟他们瞎起哄,知道吗?”
刘烨尘点点头,“那如果他们找我的麻烦,那该怎么办?我可以还手吗?我这几日跟严忠大哥又学了一套拳汉法,肯定能打败他们!”
刘烨尘光说还觉着不过瘾,非得拿手比划,引的从他身旁经过的人,纷纷侧头去看。
烨枫想了想,“大姐说了,人家欺你一次,得忍,欺你第二次,就不用忍了,只要不打断他的腿,不要他的命,后面的事,都有大姐替咱们善后,所以,不用怕!”
“哦,我知道了,等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我一定先警告一下,警告过了,他们如果不听,就可以动手了,是这个意思吗?”说到动手,刘烨尘一脸的小兴奋。
“唉,你还是这样记着,能说道理的时候,就不要动手,打架是不对的,”烨枫叹气,小弟也受了大姐的影响,从前都不敢看人家打架,现在可倒好,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跟人干架拼命了。
刘烨尘因为她话锋转的太快,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到底是能打,还是不能打?”
“当然不能打回,本院规矩,但凡有打斗殴者,一律逐出学院!”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很突然的出现在他们姐弟二人面前,吓了他俩一大跳。
“呀,你这老头,突然出现,也没个声音,吓死我了,”烨枫看他穿的也不讲究,就以为是学院的看门人,或者老仆人什么的。后怕的拍拍胸口,一脸的埋怨。
“你这小娃,就是六皇子举荐来的?一点礼仪都不懂,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以你们俩的资历,想都别想,”这老头,长浓眉大眼,看的出年轻时,也是一代美男子,只是这美男子老了,脾气也变的古怪了,听听他说话的口气,比赫连明德还要叫人讨厌。
赫连明德从后面追上来,“哎哎,老家伙,他俩还没进门呢,你就训上了,给个面子,他俩也算是我的孙子跟孙女,到你这里在上学,那是给你面子,别没事就唠叨,老了老了,还不晓得嘴下留德!”
本来这老头也没有多生气,每天面对那样多不听话的小娃,如果都要去生气,那他岂不是要被气死了。
可是听完赫连续明德这一番话,老头气的头顶快冒烟了,“你这老武夫,谁让你来的,我这里不欢迎你,只会武刀弄枪,连篇像样的诗篇都写不来,你可别事带坏了我的学生!”
这老头,再加上一个宁老爷子,他们三人,绝对是一个脾气。
只不过他们三人所痴迷的东西不一样,赫连明德就是一武夫,让他上战场打仗,不在话下,可是让他坐那看书,写酸诗,却是万万不能的,非把他逼疯不可。
宁老爷子年轻时,痴迷赚钱,眼里,心里都是钱,娶个媳妇,还是商场上的对头,但是娶了之后,敌人变亲人,哪招能比这一招好使啊!
这一位王老夫子,现在是王院士,他一心研究的是,古文诗词,是属于那种一喝酒,就得赋诗一首的人。
赫连明德不服气的呛回去,“老夫喜欢练武,喜欢上阵杀敌,那是保家卫国的大事,难不成,敌人杀到家门口了,你还要跟人对诗不成!”
“你你你,你这个老匹夫,老夫这里不欢迎你,马上走,马上离开这儿!”可怜的王院士,一把年纪了,又不是练武的,底气本来就不如赫连明德,再被他这么一刺激,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在几个年纪稍大的学生,一直站在他身后,要不要这老人家即便没被气死,也得被摔死了。
烨枫一看这阵势,像是要坏事,赶忙上前去拉赫连明德,“瞧瞧您把老夫子给气的,您还是先回去吧,下学的时候,我跟刘烨尘两个人认得路,您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就成!”
“嗳嗳,我说你这小娃娃,老夫这是在帮你,你晓不晓得!”
赫连明德憋屈坏了,他是在给这两个小娃撑面子,他俩不光不领情,还敢嫌弃他!
烨枫把人推到门口,笑嘻嘻的赔着笑脸,“晓得,太晓得了,但是您老在这儿,我们没法专心上学,晚上回去,大姐问起功课,我总不能说,是因为您跟老夫子吵架,害的我们学也没上成,您说对吧?”
刘烨尘也追过来,板正了小脸教训他,“我们是来上学的,不是来找人打架的,您还是先回去吧!”
这两人,当着赫连老太爷的面,把大门用力合上了。
王院士还没解气,“以后你们俩上学,不要再让他送,往后每天放学,我让两个学生送你们回去,真是的,再被他气几回,老夫非得送命不可!”
“多谢院士,”烨枫已经猜到这老头的身份,自然得紧跟着拍马屁。
没了赫连明德,王院士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你们俩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倒还有几分可塑,罢了,老夫还是看在六皇子的面子上,收下你们,往后跟同窗之间,要互敬互爱,不可打架生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谨遵夫子教诲!”烨枫回答的最大声。
就在他们几个在院子里争吵的时候,先前在门口围观,嘲笑的人,已经将他们两人的来历,传遍了学堂内外。
夫子命一位年轻的先生,领着他们进到一间内堂,这里与别的学室不一样,桌椅板凳都是最新的,光线也十分明亮,所有坐在当中的学子,都是十岁以上的少年。
穿戴贵气,仪表非凡。
当烨枫拉着刘烨尘走进来学堂时,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俩。
室内只有两个位置,都在最前面,但是烨枫一眼就看出那位置有什么不同了。
“刘烨尘,你坐这,我坐那边!”
可恶的唐鑫,他一定是故意的,两个位置并排,其中一个,离唐鑫最近,只有半臂的距离。
就在刘烨尘要坐下,唐鑫发话了,“他的位置在那一边,那边离夫子更近,你不想让他听的清楚一些吗?”
刘烨尘也不笨,而且他胆子也大,挺着脖子,很有骨气的坐下了,“我耳朵又不聋,坐这里可以听得到!”
他就是不喜欢唐鑫,还不如刘二蛋好呢,刘二蛋虽然以前欺负他,但是后来,对他可好了,什么事都让着他,这才是大哥哥的样子,再看看眼前的这个,他说不上来华丽的词汇,反正看着不顺眼就对了。
烨枫偷偷的笑了,走到刘烨尘旁边的位置,坐了下去。
先生还没来,几个少年凑在一起,小声的八卦,“听说她是女娃,可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上官乐也在这个教室,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哪个女娃能这般凶悍,我看她啊,肯定是个假小子!”
假小子的意思,在小娃们中间传来传去,就成了贬义词。
明明长着女娃的身子,却干着男娃的事,跟不男不女,一个意思。
烨枫淡淡的瞟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不说,直接掏出匕首,用力一插,刀尖深深的插进书桌上。
因为太过用力,她的手离开了,刀柄还在晃动。
“二姐威武!”刘烨尘拍手叫好,就差没给二姐敲锣打鼓了,“夫子说了,学堂是念书的地方,不是说闲话的地方,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大姐来了,把你们一个个吊起来打!”
他绝对不是吹牛,他只是在陈述一件,还没有发生,但随时都会发生的一个事实。
看着明晃晃的刀柄,麻雀嘴的少年们,呆呆的愣在那,真是有够简单粗暴的。
不过……却很有范,老大的范。
唐鑫看着他们姐弟二人的互动,好笑的摇摇头。
真是幼稚到家了,他们一家三姐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脾气,都一模一样。
同在一个学室的上官晓,却对这二人的行为,不屑一顾,特别是在知道他们两人,都是襄王妃的亲戚之后,这种不适感,愈发强烈。
然而同一时间,在京城是热闹,最繁华的街道上,正有一群人,围在一家蛋糕店门口看热闹。
不是商品大促销引发的热闹,也不是出了新品试吃带来的热闹,而是吃——死——了——人!
没错!的确是蛋糕店出事了。
宁九九带着何安跟严忠,还有喜鹊,一行四人,正准备在城中的店中巡查呢!
刚走到蛋糕店门口,就听见几个人在那吵吵,其中几个人,还披麻戴孝,扛着白帆,拿着黄纸钱,一边哭,一边往地上撒纸。
宁九九了悟,这是有人出幺蛾子了,要给她下绊子。
就是不知,这人真的是吃死的,还是其他原因导致的死亡。
严忠看着拥挤的人群,有些担心,“这里的事,交给属下办吧,您怀着身孕,不宜去人多的地方。”
何安飞快的点头,“他说的对,您不能进去,那么多人呢,随便谁挤着您了,我们俩个都得把脑袋捧在手上,去跟主子请罪!”
“你们俩,能少说些废话吗?赶紧的,开条路出来,别耽误时间!”
严忠跟何安心知肚知,知道肯定说不动她,严忠快步上前,扒开人群,“都让开,我家主子来了。”
何安也去前面护着,给她开一条宽敞的路出来。
听说她来了,人群又引发一阵骚动。
那几位披麻戴孝的人,哭的更悲惨了,简直跟唱曲似的,一出接着一出,从生前五十年就开始唱起了。
宁九九走到跟前,慢慢蹲下身,瞧着地上躺着的人。
这是一位老年男人,看着年纪,怎么说也得有六十以上了。
头发竟然是全白的,手上有茧子,说明他是体力劳动者,身上穿的衣裳,却不是寻常的寿衣,而是普通人穿的棉袄棉裤。
鞋子很破,鞋底却是干的,鞋面上还沾着干泥巴。
再看看跪在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人,一男两女。
男的身披麻衣,外面的破旧衣服,把身子遮的严严实实。
宁九九转了方向,瞄见那男子破衣服下面,穿的竟然是丝绸。
再瞧瞧那两个女人,虽然都穿着破旧的棉衣,但发上,手腕上,都还藏着,不算名贵,却也不是寻常干活老百姓,能买的起的首饰。
细心观察过了,宁九九心里也有底了。
陈妈跟哑婆,她俩早上都会过来这边看着店,现在店里又请了其他伙计,她俩也就是负责监督,以及防止有人把秘方泄露。
看见宁九九来了,她俩瞬间像吃了定心丸,别提有多安心了。
“夫人您坐,这里有凳子,”陈妈进店里,给她搬了凳子,又在上面铺了块厚棉垫子,好让她做的舒服些。
“这是怎么了,谁给我说一说,好端端的做生意,怎么还在门口摆上个死人,这算怎么回事?”她说这话时,语气阴阴的,怪怪的,听上去甭提有多渗人。
陈妈赶紧给她汇报,“奴婢也不知怎么回事,才做了半个时辰的生意,他们就来了,把死人往上一搁,说是咱们家的蛋糕有毒,把他们家老太爷毒死了,赖在这儿不走,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哑婆一个劲的点头,同时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三人。
陈妈这样说,那三个人可不干了,其中一个女人,把眼泪一抹,控诉道:“话得说清楚了,我们可不是故意要找你们的茬,也不是故意在你家门口摆个死人,给你们添晦气,我们是讨公道来了,昨儿是我家老爹爹的生辰,前天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凑了钱,在你家蛋糕店订了一个大蛋糕,可不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