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洋心中一松,虽然沈康的保证好像不那么靠谱,但至少这个季度的贷后报告写起来有底气了。沈康带着他回到商厦里面,向他详细介绍了家居城的内部规划和店铺布置,分门别类,井井有条,从床上用品到沙发桌椅,从地板木门到餐厨卫浴,一串串让苏洋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家居品牌从沈康口中说出,宛如一位桃李满天下的老师在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得意门生一般。其实几个月前苏洋和罗亚安来这里时,沈康已经把大概情况做过一番介绍了,但他还是滔滔不绝的对着空旷的楼层讲了半个小时,脸上神采奕奕,语气饱含深情,尤其是提到那几个拗口的意大利品牌时,竟连口吃的毛病都没有犯,什么ChateaudAx,Natuzzi,Itashini,说的顺畅流利,一气呵成。苏洋耐着性子听他从一楼讲到四楼,兴味索然的打了个哈欠,淡淡的笑道:“那就盼着尽快开业吧,到时候我也来开开眼,看看您这里的高档家具。”
沈康笑眯眯的凑到苏洋身边:“放心吧兄弟,十一月你再来,保准全…全能看到。你不是准备装修新房吗?到时候你带着弟妹来选家具,老哥我安排最好的设计师给你出方案,一…一条龙,优惠肯定到位,包你满意!”
苏洋淡淡一笑,心想你这些家具贵的离谱,一张沙发卖六万,打对折都不敢买。随即语重心长的对沈康说道:“沈总,我自己的事儿不着急,到时候再说。但是我们行审批人一直很担心您的现金流状况,所以才让我关注家居城的开业进度。您给我交个实底儿,现在公司的资金链是不是很紧张?”
听苏洋这么问,沈康皱眉沉吟了片刻,双臂抱在胸前叹道:“哎呀,老弟你既然问到了,我要是说不…不紧张肯定是假话。家居城这个项目的确占了不少资金,主要是因为时间拖得太…太长,各种成本早就超出预算了。”
苏洋叉着腰向四周望了一圈,茫然问道:“那怎么办?十一月真能开业吗?”
“那没问题。”沈康又恢复了平日自信的神情:“我前段时间从其他地方又筹集了一些资金,已经陆…陆续到位了,肯定能赶在十一月开业。”说罢咧嘴一笑:“开业典礼那天我准备邀请你们李行长和郑行长来参观,老弟你也一…一定赏光!”
从太平洋商厦离开后,苏洋先是给郑玉梅打电话汇报了一下,然后直接去了分行,他想把了解到的情况先对罗亚安说明一下,免得日后被动。原本以为罗亚安会借机为难自己,或是冷嘲热讽的挖苦一番,没想到他听完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反正已经从七月拖到现在了,那就等到十一月再说吧。”
“等到十一月?万一到时候还不能开业怎么办?”苏洋反倒着急了起来。
罗亚安盯着苏洋看了一会儿:“贷款已经给他了,还能怎么办?再说他不是又从别的地方找到资金了么?只要他能搞到钱,资金链不断掉就行,其他的等家居城正常营业一段时间再看情况吧。这段时间你还是要密切关注他们的开业进度,如果发现什么异常随时沟通。”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苏洋过得有些忙碌,除了每天的日常工作之外,他隔三差五就要去太平洋商厦看看施工进展情况,还时不常被袁媛叫到她们学校附近去找房看房,中间又插空去了一趟湖钢,将二人准备明年登记结婚的打算告知了袁媛的父母。
百世精品家居城的施工进度还算比较快,楼层装修很快进入了扫尾阶段,苏洋每次来都能感受到一些新气象,有几家店面甚至已经搬来了办公家具,不时还有些店员在出出入入,但绝大多数铺位还是空着的。几次问沈康时,他却显得很有底气,口口声声说请柬都已经印好了,十一月底肯定能开业。可是眼看就要进入下旬,整个家具城还是冷冷清清,怎么看都不像要开业的样子,沈康主动来解放路支行找到了郑玉梅和苏洋:“开业筹备工作遇到了一…一些困难,开业时间看来还要向后推一推了。”
“什么困难?”郑玉梅追问道。
“主要还是资金问题,和部分厂家及代理商没有达…达成一致。”沈康支吾两句,又恢复了平日自信的口吻:“不过我已经在着手解决了,应该很…很快就能搞定,郑行长你们不用担心。”
“是不是得等明年才能开业了?”苏洋的口气多多少少带了点讥讽。
“不…不会的!我们已经正式决定了,下个月,十二月二十一日开始试营业!”沈康说着从包里抽出两本印刷精美的宣传折页递给郑玉梅和苏洋:“试营业当天同时启动为期十天的圣诞促销活动,然后立刻与新年大减价活动无…无缝对接,确保在正式开业前把家居城的气氛和知名度搞上去。”
卖家居用品的也能搞圣诞促销吗?苏洋心里这么想着,笑吟吟的翻了翻手中的折页,就听沈康继续说道:“欢迎郑行长和苏经理在试营业当天来参…参观指导,等到正式开业的时候,我还想邀请咱们分行叶行长或者李行长莅临现场,这事儿就拜托郑行长多费心帮忙了。”
郑玉梅轻轻叹了口气,微笑道:“只要你那家居城能尽快开业,想请谁我都去帮你请。”
苏洋和袁媛很快在解放路小学附近租到了一间满意的房子,稍加收拾之后,便蚂蚁搬家似的把二人的家当零星搬过去了一些。原先林姐这套房子的租约还没到期,俩人互相照顾着彼此的时间安排,有时住这边、有时住那边,偶尔竟也会产生“在繁华街区坐拥两套豪宅”的错觉。
这段时间,苏洋最大的心事就是百世精品家居城的开业筹备情况,差不多隔一天就会去看一眼,或是给沈康打电话盘问一番。好在这些日子的各种进度总算是快起来了,虽然家居城内能够营业的店面还不是很多,看上去仍然有些冷清,但起码已经可以开门待客了。此时袁媛刚拿到新房钥匙,也对新房的装修家具上了心,偶尔有空时会跟着苏洋一起去家居城看看,对着几家店里摆设的高档家居用品赞叹不已,脸上充满了憧憬之情。
终于等到了家居城试营业的日子,苏洋心中有点激动,抛开近半年的周折不说,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客户邀请参加重要活动。袁媛在前一天晚上帮他把皮鞋擦得亮亮的,衬衣和西服熨的平平整整,又找出一条新领带,苏洋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的赶到支行,与郑玉梅一起来到了太平洋商厦。
试营业仪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闹,这让苏洋稍感失望。商厦楼顶垂下来几面大红竖幅,门口红色充气拱门下面搭了个五米见方的小台子,阴沉的天色把仪式衬的的十分冷清,沈康却站在台上讲的热火朝天。台下稀稀拉拉围着二十几人,大都是店员和工人打扮,偶尔有几个小老板模样的中年人,穿着也很随意。苏洋打量了一圈,自己这身西装革履的打扮竟是人群中最扎眼的,不免有些泄气。
简短的讲话结束,音箱里响起了有些破音的音乐伴奏,一位打扮的很不怕冷的姑娘握着麦克风冲到台上,一边饱含激情的卖力献唱,一边抽空与台下观众热情互动,把刚才三三两两站在远处看热闹的人吸引了过来。
“应该让她先唱,把人聚一聚我再讲话。”沈康对仪式的流程安排有些不满,略带遗憾的领着郑玉梅和苏洋进到家居城里面,又上上下下参观了一遍。不得不说,经过这些日子的赶工,整个家具城看上去的确是有模有样,只是人气十分惨淡,他们所在的一楼空空荡荡,除了店员之外,只有几个干零活的工人新奇的盯着那些昂贵的家居指指点点。
“我这就叫一步赶不上,步步赶…赶不上,打了个时间差,把好时候都错…错过了。”沈康悻悻的自嘲道。随即又信心满满的对郑玉梅说:“不过也没…没关系,今天是工作日,周末人就多了。我这几个促销活动力度很大,肯定有效果,等春节过后客流量保…保证能上来。”
不管怎么说,百世精品家居城总算是在几经波折后顺利开张了,苏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年底之前没什么可牵绊的事情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悠闲的处理完手头的杂事,与大家一起静待年终决算,也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考虑自己与袁媛的私事。
此时苏洋和袁媛已经把大多数家当都搬到了新租的房子里,但家里还缺不少日常用品,生活气息不太浓。年终决算的前一天是个周日,两人去超市采买了不少锅碗瓢盆和鱼肉菜蔬,准备在家做一顿大餐,犒劳一下忙碌了一整年的自己,也顺便庆祝他们的婚前生活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