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印机？”李国胜怔了怔，想起自己上周曾用“复印机坏了”这个理由搪塞过苏洋，于是懒懒一笑：“可能还没修吧，大概得等厂家派人来。”
苏洋也不多问，笑着点了点头：“那行，李经理您先忙，我走了。”
“这就走了？”李国胜微微有点意外：“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问复印机的事儿吗？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何必跑一趟呢。”
苏洋一拍脑门：“对，还有件事，李经理明天晚上有空吗？我上周发现了一家很讲究的小馆子，咱去喝一杯怎么样？”
“有事儿在这说就行，喝酒就不必了。”李国胜淡淡的补充道：“我戒酒了。”
“戒……”苏洋被噎了个不轻快，讪讪的笑道：“不会吧，前几天咱们不是刚喝过么？”
“那是工作应酬。平时我不喝酒，明天晚上你要找我谈工作吗？
狗屁，上周明明听你跟那张经理商量晚上约几个哥们儿热闹热闹。苏洋心里骂了一句，耐着性子笑道：“不不，喝酒不谈工作嘛。其实呢，是一位与您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想要见您，明晚他也去，您看见他非得多喝两杯不可。”
“老朋友？”李国胜有了些兴趣，挠着脸问道：“谁啊？”
“嘿嘿，他再三叮嘱我保密，说是要给你个惊喜，您要是有空的话我就跟他把时间定下来。”
李国胜胃口渐渐被吊了起来，不自觉的点头道：“行啊，明晚应该没事。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你能不能稍微给我点提示？”
苏洋故作神秘的笑笑：“是您同学。”
“同学？”李国胜满脸狐疑的看着苏洋，自言自语道：“同学…很久不见…能是谁呢？”
“别猜了，明晚见面就知道了。”苏洋笑着站起身：“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下班我来接您。”
从湖工离开时，苏洋心里挺亮堂，今天虽然没谈一句与业务有关的话题，但是第一次在与李国胜的对话中占据了主动。他哼着小曲下楼上车，系好安全带，听到手机响，见是郭迪打来的，稍感意外，不慌不忙的接了起来：“喂？郭哥？”
“小苏，顾行长有些东西要给你，你来分行的时候记得找我拿。”
“顾行长给我的？好的，什么东西？”
“不清楚，顾行长周末从太原回来时带的，让我交给你。”
苏洋有点受宠若惊：“好嘞郭哥，我一会儿就去分行，到楼下给你打电话。”
自从顾玉福来到湖山之后，郭迪又成了他的司机，同时还负责管理调配分行所有的专职司机和公务车辆。在办公室干了两年杂活后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工作岗位，手下还管着几个人、几辆车，郭迪对眼下的处境也勉强满意。他给宋可军开了八年车，深谙服侍领导的种种窍门，自信可以把这位顾行长伺候满意，在合适的时机为自己谋一条更好的出路。
苏洋把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郭迪从顾玉福车中取出一只大纸袋交给苏洋，苏洋满心好奇的打开看了一眼，见里面装满了五花八门的包装食品，都是些山西特产，心中有些奇怪，随即又感到一阵暖意，把纸袋放到自己车上，对郭迪道了声谢。
“没事。”郭迪微微一顿，脸上现出几分疑惑：“你和顾行长以前就认识？没看出来，你小子藏得可真够深的。”
苏洋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了郭迪的疑问，随即问道：“顾行长在楼上吗？我想去当面感谢一下。”
“在，快到午饭时间了，这会儿他屋里应该没人。”
顾玉福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苏洋轻轻敲了两下，推门迈进半步：“顾行长！”
“哟？你来了。”顾玉福冲他招招手：“进来吧。”
苏洋反手关上门，笑嘻嘻的走到顾玉福桌前：“顾行长，谢谢您特地从家里给我带来那么多好吃的。”
“嗨！”顾玉福不以为意的笑笑：“没啥好东西，都是我老婆给你准备的，我说人家小苏不稀罕这些玩意儿，她不听，非让我带来，没办法。”
苏洋心里又是一阵热乎，忙道：“不不，我都稀罕，都稀罕。请顾行长您一定替我谢谢嫂…谢谢…”他比顾行长的儿子大不了几岁，第一次去太原时称顾夫人为“阿姨”，第二次去时跟着郑玉梅改口叫“嫂子”，如今顾玉福成了湖山分行一把手，反而感觉有些不好称呼了，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下。
顾玉福笑着挥挥手：“你还是叫嫂子就行。”说完他向前拉拉椅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漫不经心的问道：“对了，你们支行秦锐这个人怎么样？”
“秦锐？”苏洋一懵，随口答道：“他…挺好的，不错。”
“说具体点。”
“秦锐是我的信贷业务入门老师，这个人业务能力很强，客户资源很丰富，挺要强，在同事中人缘也不错。”
“嗯，他的客户关系主要集中在西港？”
“是的，西港好几家大企业都是他的客户。”
“他要是走了，对你们支行影响很大吧？”
“走？那…肯定会有影响吧。”苏洋很意外，本以为顾行长突然问起秦锐是在考虑解放路支行的副行长人选，没想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略一犹豫，试探着问道：“他要去哪儿？”
顾玉福摆了摆手：“行里计划在其他地市开一家二级分行，目前的意见是西港和台城二选一。这个秦锐在西港有不少客户，又有人脉资源，如果新机构设在西港，最好能让他过去。。”
“哦，是这样啊。”苏洋点点头，脑子里闪过几个念头，大着胆子说道：“西港是个好地方，虽然经济总量不如台城，不过西港制造业更发达，某些产业已经具备一定规模了，当地企业总体上更符合总行的信贷政策。”
“哦？”顾玉福淡淡一笑，盯着苏洋看了几秒钟：“于行长和几位老总也是这个意见，不过还要综合考虑多方面的影响。假如把机构设在西港，你觉得秦锐会愿意去吗？”
“应该会。他在西港各方面资源都很丰富，去了那边简直就是如鱼得水。何况以他的业绩和能力，到了那边起码得弄个……”苏洋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太多，稍稍停顿了一下，改口道：“起码能比现在更进一步。”
顾玉福冲他抬了抬下巴：“没事，直说就行，你觉得他的能力可以胜任什么位置？”
“我觉得…起码可以做个部门老总吧，就算是让他干副行长也差不太多。”
“唔，你对秦锐评价很高嘛。”顾玉福意味深长的笑笑：“好，我知道了。这件事目前还在讨论，也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你先不要声张。”
从行长室出来，苏洋感到身上轻飘飘的，假如——假如秦锐真的去了西港，他留下的职务会由谁接任呢？老孔都快五十了，肯定不符合行里对基层干部的任用要求，整个支行公司业务部就只剩他自己了。想到这里，苏洋不禁有些亢奋，不过很快又冷静了下来：这事儿目前八字还没一撇，就算分行决定把机构设在西港，接下来还要报总行研究、报监管审批、跟当地政府沟通，然后才能开始筹备、选址、装修，不折腾个一年半载是搞不定的，何况这期间支行随时可能调来新的客户经理，现在琢磨接替秦锐未免太早了些。想到这里，苏洋在心里笑话了自己几句，抬腕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决定去楼下餐厅吃午饭。
来春江银行六年，如今苏洋也算的上是一名老员工了，每次来分行餐厅吃饭都有打不完的招呼、点不完的头。今天也不例外，餐厅里排着长队，苏洋跟四周往来穿梭的熟人不停寒暄着，本以为大家会格外关心孙伟的遭遇，不料竟没一个人问起这事。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结完账端着盘子向四周打量一圈，看到于剑锋和周静对坐在角落一张桌子旁，便径直过去坐在了于剑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