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正是蒙蒙亮时,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一切都还是那么不清醒,陋尺巷内一间离河仅一米距离的破败茅屋内,一位头发花白,衣不遮体的老妇人,半支撑着身子,正用尽全力摇晃着还在熟睡的老头子,“孩子他爹,你听外头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正是梦醒时分,人都是正不想被打扰的,老头很想生气,但身子困的很,哪舍得起身骂人呢?只好在话气中带点怒气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明儿个没活计了是不是,败家娘们。”
“不是。”老妇人嘟囔道,“我不是觉得那声音像是大船离开的声音嘛。孩子他爹,你说今天听来的消息是不是真的?朝廷是不是已经想逃走了?”
听到朝廷要逃走了,老头子立马坐了起来,刚才袭扰全身的困意竟然瞬间消失,“你刚才说什么,外面是船只的声音?”
“是呀,而且看那动静,应该是大船。”老妇人道。
老头子一听顿时不谈定了,立刻把外套披上,随意把脚伸进草鞋,也不管这草鞋是谁的,便往外走。老妇人连忙抓起衣服,在外面追着道:“衣服,衣服,外头风大,小心风寒。”
老妇人拿着衣服,刚出了屋门,便看到自家老头子火气火燎地往回跑,嘴里还念道,“锣,锣,锣……”
“孩子他爹,什么锣锣锣的?”老妇人一脸不解地问道。
“就是家里的那面锣,我叫你收起来的,你给放哪去了?”老头子一面翻找着,一面说道。
“不在那边,在这呢,前几天你还说,说不定这几天会派上用场呢,所以就放在这了呀。”说着,老妇人从一堆堆放杂物中间,把一面铜锣给找了来。
老头抓起锣,拿起小棒槌,人还没有出屋子,便在那里急促地敲打起铜锣。
“铛铛铛……”一阵急促地破锣声冲向天际,在这静谧的夜晚,是那么刺耳,是那么催人醒。
因为锣声一起,本就黑暗的夜里,无数人家的灯都被点亮了,那一个个边穿着衣服,
边打眼往外看去,耳朵听着那不太清晰的声音,向身旁人问道,“你听,是不是有人在说什么?”
“好像是说什么,皇上要逃啦,隋军要攻过来啦……听得不是很真切,但听着好像是。”
“什么?皇上要跑?”
震惊之后是疯狂地往外跑,见到熟识的人便问道,“怎么了,怎么回事?”
“你还不知道,那是李老汉敲的锣,官军要跑啦,听说皇上就在大船上面呢。”
“啥,竟然真的要跑?”
“不跟你说,我得赶紧通知大家……”
在这个时候,在这不大的地方,无数个相似的场景正在上演,随之,越来越多的锣声响了起来。
“铛铛铛……”的声音是一声声,是一串串。
第一声锣声响起来时,吵醒的不仅仅是在睡觉的百姓,还吵醒了正在大船上睡觉的将军,已经劳累了一天,刚来了睡意,竟然让人给吵醒了,将军的脾气自然好不了。
推开仓门,怒道,“怎么回事,谁在敲锣?拉下去打二十军棍,给我重重地打。”
“将军,不是我们的人敲的,是百姓,兴许是遭贼了。”站要将军身旁的亲兵连忙答道。
却不料,这将军怒火没有下去半分,反而更生气道,“百姓怎么了?难道他们就有特权不成?谁把老子吵醒,都得打。停船,给老子把人抓上来。”
就在这个时候,锣声四起,那亲兵顿时成了苦瓜脸,“将军,现在只怕分不清了。”
“把他们统统抓起来。”不就是多几个人嘛,都抓起来不就得了,有必要那么纠结嘛。
就在亲兵打算说什么似的,便看到那如黑影一般的人头朝着岸边扑过来,便把到嘴的话给改成了,“将军,这么多人,还抓吗?”
“抓个屁。”将军直接爆了粗口,“还愣在干什么,赶紧起帆走呀。”将军并不是白痴,他知道这个时候,众怒是犯不得的。
这些百姓眼看着一条条大船,排着队从水
关往城外走,看来听来的消息是真的,便都担心起来了,这若是朝廷把人都调离开了,自己如何办?难道又得当一回亡国奴?听说那隋军如狼似虎,得多少人让他们祸害呀。
不行,绝对不行,有此念头的百姓立刻朝着江岸而来,他们要阻止这样子的事情发生,不能让皇上离开。而那些还有犹豫不决的人,在有些人的煽动下,也 从众了。
那些跑在前面的百姓已经到达了江岸,直接跪倒在地,冲着大船便叩头道:“皇上,皇上,你可不能丢下我们呀。”
走在后头的人,见前面的人全都跪下,也连忙一起跪下,这夜间里,人人手举一根火把,倒让夜晚变得不那么黑了。
那震耳的喊叫声,本来应该把将军给从睡梦状态中喊醒过来的,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将军站在甲板上,看着那不停叩头的百姓,听着那呼叫皇上的声音,更是一头雾水,感觉整个大脑都不够用,昏昏沉沉的。
“有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将军问道,明明皇上不在船上,自己也不是要丢弃他们,而是要去江左驻守,守边的,这群百姓是怎么了。
这时有一名亲兵跑过来,轻声答道:“将军,从昨天早晨开始,京城里就流传着,皇上要离开京城的消息,而且还是坐我们的船舰离开。”
“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将军隐隐觉得这里头定然有什么事,在这大战来临之际,指不定就是隋军搞的计。
那名亲兵便对着将军讲起了他所听到的话,其实,虽然每个人听到版本或许有些许不同,但是总体而言,还是差不多的。
听完亲兵的讲话,将军立刻预感到不妙,“不好,只怕是奸人设的计。张副将,你安抚百姓,我得进宫一趟,记住,无论如何不能对百姓动手。”
将军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已经看到有些比较激进的百姓,已经不顾寒冷,竟然跳进江中,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巨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