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食堂吃了个午饭，回到科里再看过另两个病人，便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多钟。
下午没安排手术，新入院的病历书写有戴辉和连向东，杨兮无事可做，干脆躺在值班室的床上召唤出系统界面，翻出了放疗学的电子书，认认真真温习了起来。
医生是一个干到老学到老的职业，饶是杨兮这种开了挂的货色，也跳不出如此规律。只是，医生的学习过程却跟别的行业有所不同。
其他行业，在学校里所学到的知识，到了工作岗位上就能发挥出作用来，但医生却多了一道坎。在校时所学到的基础知识，来到了临床上，却发现根本用不上，甚至有部分知识跟临床经验还有冲突。
尤其是外科。
比如阑尾炎的诊断。
外科学教材上嘟嘟啦啦说了那么多，但来到了临床，只管两件事，一是腹痛的特点，有没有转移性，二则是右下腹麦氏点的压痛反跳痛。有经验的外科医生，只需要问下病史，然后用手在病人的右下腹随手那么一按一松，便可做出是或不是的明确诊断，而教科书上啰里啰嗦地写着的什么实验室检查，影像学检查，根本用不着。
这也正是医生口中所说进到临床后必须有一个推到重来的过程。
很多医学生在校表现的很不错，本科，硕士，博士，一路轻松扶摇直上，但毕了业，来到了临床，却是笨手笨脚呆头呆脑，根本不具有一名优秀医生的潜质。
这种人，太理论化，其知识结构完全建立于文字形式，而那种文字表述不出来的经验性和悟性，却是缺失的一塌糊涂。
不过，当一名医科生进入到临床后，渡过了痛苦的推到重来的过程，有了一定的经验，也培养起了一定的临床感悟能力，此时，再回过头来去温习教材上知识，便会发觉，那教材上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是金子般珍贵。
杨兮所温习的《放射治疗学总论》便是教材型的书，经过直线加速器和伽马刀两样设备的应用学习，对放疗临床有了一定的积累，此刻再回过头去温习总论，自然是感悟颇深收获多多。
一不小心，便这样渡过了一个下午。
当晚轮到连向东值夜班，杨兮闲着也是闲着，留在科里没回宿舍，只有一个目的，调戏老腚，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书写病历。
然而，那连向东却非常享受杨兮的调戏，把书写病历的事情扔到了一边，拉着杨兮山南海北的吹起了牛逼。
哥当年上小学那会……
哥当年上中学那会……
哥当年读本科那会……
……
杨兮缴械投降。
这准备扯呼之时，一位俊俏少妇进到了办公室。
“找谁？什么事？”杨兮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此女子应该不是科里病人的家属，从来没见过，面生的很。
“您是杨兮杨医生吧，我是来找您的。”
杨兮微微蹙眉，这女子背着个坤包，手上也没拎着什么，不像是为了家里人来求医的。
连向东看了杨兮一眼，眼神颇为玩味：“那什么，我上个厕所，你们单聊。”西少就是牛逼，刚进医院就勾走了院花柳伊依的魂，之后又有个仙女徐佳涵找上门来，眼下再是一个美少妇……口味好复杂。
“我是矿总医院伽玛刀治疗中心的市场经理，我姓方，叫方娟。”美少妇的声音很好听，向杨兮递名片的动作也颇为优雅，就是……
为什么要把办公室的房门关上呢？
难道是被小爷的帅气所折服，一时春心荡漾饥渴难耐欲对小爷下手么？
“您委托我们医院骨科汪主任给我们转了一个病人，很适合伽玛刀治疗，我们已经收下了，今天上午做了定位，明天上午开始治疗计划。”方娟关上了房门，款款移步，来到了杨兮面前。
一缕淡淡幽香飘进了杨兮的鼻孔。
很性感的香味。
“哦，你们效率挺高的，挺好。”杨兮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心想，万一这少妇做出勾引自己的行为来，那自己该如何应对呢？
顺水推舟，还是严词拒绝？
“这是付给您的科研费，按治疗费的百分之十，两千块，您点点。”
杨兮松了口气，关门的意思原来是这么回事……不刺激！
一点都不好玩。
“这钱你拿回去吧，我把病人交给你们，那是因为病人的病情确实适合伽玛刀治疗，可不是奔着这两千块钱去的。”杨兮摆了摆手，借着接杯水的借口，拉开了跟方娟的距离。
天底下还有不偷腥的猫？
方娟不信。
之前做药代，确实有部分胆小的医生不敢拿药品回扣，但转行做了伽玛刀治疗中心的业务经理，跟医生的对接关系从药商变成了兄弟单位，她就没遇到过不敢接科研费的医生。
跟上两步，方娟解释道：“杨医生，您别误会，这笔钱是真的用来做科研的……”
杨兮横向移开，挡住了方娟递过来的信封，道：“那我更不能收这笔钱了，我一开刀匠，没学历，没职称，没文章，不以为耻，反倒为荣，你说，就我这种医生，配做科研么？”
方娟显然没想到杨兮会如此自黑，一时反应不过来，半举着拿着信封的手，不知道该缩回来还是继续递出去。
杨兮绕过方娟，打开了房门。
“好了，如果没别的事情，请回吧，时间也不早了，不能把精力全都用在工作上，还是早点回家吧。”杨兮立在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娟明知道目的无法达成，却还要再做最后的努力，走向门口，同时也是走向杨兮之时，方娟再道：“杨医生，您真没必要担心，这些钱并没有做在中心的账上……”
杨兮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道：“你说的这些跟我没关系，你们有你们的规矩，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我不会用自己的原则去影响你们，但你们也不能拿你们的规矩来触碰我的原则。”
方娟陡然一凛，她是真没想到，给人送钱，居然还惹怒了人家。
“杨医生，您别生气……”
杨兮淡淡一笑，道：“如果您现在就回去，我保证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