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站在酒店的豪华套房外,门里的人特意的留了一道缝。
她只要把门轻轻的推开,向前轻踏出一步,便可以看到他。
再真切的、更近的看一眼他。
她明白,里面迎接她的不是爱和宽容,但门边的那抹亮光仍旧给她无尽的期盼和诱惑。
他看到她进来,穿着一件黑色短装上衣,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双磨得鞋跟打滑的平跟球鞋。
她的贫穷写在身上,她甚至不像从前一样能够用得起像样的化妆品,她的皮肤惨白,樱唇也没有丝毫血色。
可是,仍是那样触目惊心的美。
淡泊、从容的芳华。
从容?
她怎么可以这么从容?
在面对他的时候。
“你来了。”他的声音压抑过,却仍难掩兴奋。
房间只开了一盏昏暗的泛着紫黄水晶亮色的壁灯,他坐在灯光不能照到的另一面,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着香烟的星火在他的面前明暗交替。
她转过身面对他:“是的,是我。”
“来干什么?”
她咬了咬牙:“是你约我来的。”
“哦,对。是我约了你。”他冷笑:“我差点忘记了是我约了你。”
他就这样,却长久的不说话,她站在黑暗中忍无可忍,路上一直积蓄的勇气正在一点点的消融。她深呼吸着:“我们谈正经事好吗?”
“你觉得我们现在不够正经吗?江小姐。”
“是的,……罗先生,我们应该长话短说。”
“好。”他摁灭了烟,按了手中的遥控器,画面上,是陈果“打孕妇”侧面,全过程被拍下,却又是从另一个角度拍下,陈果的“暴力行为”,无所遁形。
她冷静的转身:“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你没必要难为他。”
“是吗?你愿意深夜来见我,他对你来说又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局外人?”
“你想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是良好市民,我应该把公道还给民众,让媒体曝光这个超级警察的真正嘴脸。”
“你……”
很好,她的声音颤抖了。他在角落微笑:“听说,他下个月是升职的内定人选。”
她感到冰冷的风从脚跟渗向自己的身体各部,江楠,你要冷静,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请你放过他。”
“哦?”
“你恨的是我,当年错的也是我,所以,请冲着我来。放了他。”
“哈哈哈……”他站起,来到她的身边,高大的身躯把室内的唯一光亮都遮挡,她在黑暗中看到他的脸,他与她离得那么的近,呼吸所及,竟全是他的气息。
她不知怎么的,淆然泪下。
多年来,炼就的刚强,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吗?
俊彦……
她的心中长长的呼唤,迷糊中听到他说:“脱。”
“啊?”她强迫自己清醒,然后再次听到他响亮的、清楚的说:“脱……”
“什么?”
“如果你想我放过他,那么,便要用比他的相片更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然后呢?”
“我会放了他,我言出必行。”
“可是,为什么?”这就是你侮辱我的方式吗?他的脸在微弱的光明里仍旧闪闪生辉,那双曾经深情的眼睛,此刻更亮着无可比喻的兴奋。
“脱衣服,这不是你最大的本事吗?”他的话里带着满满的戏孽:“不脱吗?是害怕在我的面前脱?还是你还不够爱他?”
她侧脸看了一眼录像带中的陈果,这个正直刚强、明快爽朗的大男孩,然后轻轻的、咬着牙关说:“好。”
他退后了两步,看着她在黑暗中把上衣褪下,挺直的牛仔裤滑落腿间,她下意识的抬眼看他。然后,突然的满室光明把她的羞耻完全释放。
“你干什么?”她羞愧的用手遮住只剩内衣的身体。
他英俊的嘴角向一侧咧开好看的弧线,然后,这一抹残忍的笑容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让她彻骨的阴冷。
“全部脱掉。”
“不,不……俊彦。”
她的哀求让他皱着的眉舒展,他再次走近她,用手弹了一下她薄薄的肩带,唇边带笑:“怎么?不敢脱了?你,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有看过的?啊?生过了,皮肤差了,身材……”
“不,俊彦……”
他的脸差一点便碰到她的鼻子,他咬牙切齿,但偏又无比温柔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脱啊。为了你的奸夫,为了你耻辱的身子,脱啊,*……”
“不……”她尖叫着推开他,剧烈的痛楚和羞愤顷刻淹没了她。
他看着她直退向后,碰倒了墙角的蓝瓷花瓶。她的脸容痛苦扭曲,失去了一直强装的淡定从容。
这副虚伪的面具终于被他亲自毫不留情的撕下。心胸中满满的快感让他冲动的长喊起来,那长久压抑着的仇恨喷薄怒放。
“脱,不然,我不会放过他。”
……
她手指僵硬,直视着前方的厚墙,一件一件,把尊严和骄傲全部都脱掉。
“*,*……”
在他的眼里,除了仇恨,还有这么强烈的鄙视吗?
“既然人尽可夫,又何必强装贞洁。”他长吁了一口气,在沙发上重新坐下,从旁边把录像机扔了过来:“自己拍。”
她定定的看着他,心尖涌出淋漓的鲜血。
“俊彦……”
为什么会这样?仇恨真的可以让人邪恶至此吗?
就像那一年,那个一心想要吞噬他的人生的江楠。
“我说过,要交换。你的相片,换他的,很公平。”
“俊彦,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是吗?不要吗?不要这样对你吗?”他突然仰天长笑,他英俊的脸在灯光下露出动物最原始的疯狂,一双眼睛血红血红,他冲上来,紧抓住她的一边裸臂。
“那么,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对不起,俊彦……”
“对不起?哈哈哈……你要如何说对不起,你要如何还我那4年?4年,你可知道,那4年……”
你可知道,那4年?
那4年,他身上的疤痕一条明晰过一条;那4年,冰冷的铁窗,厚厚的围墙……
在那里,乌云厚得阳光都穿不透,在那里,夏日也比冬天更冰冷,在那里,尊严始终被剥夺。
他在那里,思念化成血水、寂寞结成白发、仇恨炼成精钢……
而她,却在明媚的日光下,有儿子陪伴,有爱人呵护。
怎么可以,那么明快,那么无耻的在他的面前绽放如花笑顔?
他突然的拉开胸前的扣子,他雪白的胸前裸着一条长长的由肩及腰的疤痕,他脸容扭曲,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喊:“是你把我丢进地狱里,是你把我一生的骄傲都毁掉。现在你居然让我不要这么对你?江楠,江楠,我不会放过你,即使做鬼也不会原谅你。我在里面的每一天,便是想,如何可以把这一切都还给你?加倍的,毫厘不爽的还给你。”
她哭了,用手抚摸那条长长的疤痕,深深的沟回,触目惊心的残酷:“对不起。”
“不要你假惺惺的对不起。我只要你,哭,哭……到最后,连哭泣的机会都没有。”
他把她推到墙角,把相机重新丢给她。她定定的,无望的望着他血红的眼,那一双眼眸里闪耀的痴狂和阴冷,装着锋利的刀锋把她的羞涩割下。
恨我吧!
如果可以,请你刻骨铭心、无边无际的恨我一辈子!
罗二走进来时,相机仍在忽明忽暗的亮着。他站在窗前抽烟,一支接一支。
罗二把杂乱无章的房间整理好,心底感到难言的悲伤。
“哥,一定要这样吗?”
“唔。”
“刚才,她出去的时候,我看见她。她像从前一样,可怜得让人心碎。也许,我不应该再对她心软。但是,……”罗二叹了口气:“但是,真正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哥,要下地狱的人是我。”
“胡说八道。”
“如果,我们这等破败不堪的人生,真的要找一个人来怪的话,应该是我,不是吗?我才是罪魁祸首。”
“过去了。”
“不,哥,它没有过去。”他壮起胆子,第一次去触碰罗俊彦的禁区:“有些人,她在你的生命中存在过,就永远不会过去的。比如江楠……”
罗俊彦终于从冷漠中回头盯着他,罗二更大声的吼道:“你恨她,是因为你太在乎她。是不是?”
“不是。”
“你不要骗我,只有她能令你这么的受伤、失控。而且,你们有一个孩子。”
“孩子?哈哈哈……”他的眼突然迸出让罗二毛骨悚然的光:“你是说那个孽种?”
“哥?”
“他是赵俊宇的儿子。”
“不,不可能。”
“赵俊宇当年来找我,他亲口对我说,江楠有了他的孩子。”他仍旧清晰的记得赵俊宇在桌面上扔下录音笔,温柔而满足的说:等到你出来的时候,我们的孩子应该跑得很快了。
是的,跑得很快了,非常的快。
罗二:“不一定的,即使,江楠和赵俊宇有私情,但是,孩子也可能是你的啊。毕竟那段时间,你们真的在一起。”
“不可能。”
“哥,如果,可能呢?”
如果,可能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