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反应了起码有三秒钟,闭着眼睛感受自己到底压在了几层东西上。
欧式豪华大床,埃及棉床单,高定衬衣,以及衬衣下面男人的胸……
肌。
黎恕身上滚烫,但衣服却是冰凉,估计是刚连人带衣服掉进水潭的缘故。顾盼默了默,权当他是烧糊涂了头脑不清醒,扶着床准备爬起来。
才离开了不到两公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这次她干脆被压在了身下。
眼前是黎恕放大的俊脸,造型略显狼狈,头发上还在滴水,眼睛因为高烧而泛红,看起来既脆弱,又不善。
顾盼瞬间脑补了无数小言的剧情,这种时候,化身为霸道总裁的黎大校长应该邪肆狷狂地冷笑:“女人,你这是在玩火。”或者干脆一把扯开衬衣,“自己点得火,自己灭。”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顺着他敞开的衣领看进去,鼻子一热,很不争气地滚下两行鼻血。
事实再一次证明顾盼并没有女主角的命。
黎恕撑在她肩膀两侧,看到这一幕,嗤笑出声:“脸皮太薄,还是太没见识?”
有个词叫羞愤欲死,顾盼一直没什么机会领教,现实正好借此机会给她上了难忘的一课。抬手胡乱擦了擦,顾盼兀自嘴硬:“我扶你回来的时候也被弄了一身水,晚上多冷你不知道啊,现在冻出鼻血了也,也很正常!”
这句话说完她发现底气不足的很,仔细想了想,才发现逻辑是错的。
她刚想再说什么补救一下,头顶上却响起黎恕凉凉地声音:“今天晚上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
他是谁?
她也想知道啊!
略略总结,顾盼才说:“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是我法律上的丈夫。”
没合拢的窗户幽幽刮来一阵风,床上,黎恕笑得阴冷:“正好人也找到了,明天带着你的户口本,去民政局离婚。”
水滴沿着发梢滴在顾盼脸上,她抿了下嘴,只是干笑:“太……太快了吧……”
“舍不得?”黎恕闭了闭眼,现实和回忆渐次重叠,他唇角扯出苦笑,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一切到底是臆想,还是事实:“你恨我,所以才故意这么折磨我,对吗?”
顾盼眼疾手快挡掉继续下滴的水珠:“好汉,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已经烧糊涂的黎大校长没理她,接着整个身子都压了下来,压得顾盼差点不能呼吸。
她从胸腔里拼命挤出一口气:“有,有话好好说啊好汉,下毒手这事儿是不是就过分了?”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好汉压在她身上挺尸。
身体传来的触感陌生又熟悉,顾盼一时有些迷糊,就任由他抱着。
脑子里飘飘忽忽的,黎恕刚才那一番话在她脑子里转了半天,转到她真的开始考虑是不是要跟秦裴南离婚。
她一直觉得没有感情的婚姻都是耍流氓。虽然不知道之前跟秦裴南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她现在已经全都忘了,也就是说,秦裴南在她眼里只是一个陌生人。
跟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恕顾盼无法接受。
但马上离婚,好像也有点草率。
再者说,她始终觉得这件事还有很多疑点,需要等到她全都弄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刚才她扶黎恕回来的时候,沾了一身水,被风一吹,身体本来也有点不舒服。被黎恕一动不动的抱了一会儿,直抱到她神思有些恍惚,忽然觉得胸口一凉。
顾盼眼疾手快的按住马上要伸下去的手,惊悚地:“你干什么?!”
黎大校长答的坦然:“凉快。”
“……”
她真怀疑黎恕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黎恕的体温高的骇人,把顾盼捂在怀里,连带她整个人都冒着热气。她一直觉得黎恕是个正人君子,所以他说抱一会儿,顾盼就真认为是抱一会儿。等到他细细密密吻她的时候,她恍惚间觉得,这个事儿不大对。
他染了情欲的眼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身上,顾盼被吻得昏昏沉沉,但仍然秉着一丝清醒抵住他,“不不不,这太随便了。”
动作没停,恍惚间,她听到他说,“嫁给我,就不随便了。”
???
黎校长你拿错台本了吧?
身体已经全部被他压住,手掌从裙下一点点抚上去,他的唇从耳畔一直落到颈间,嗓音黯哑地呼出热气,“谁让你勾弓丨我。”
?!
顾盼真心冤得很。
他在她身上轻笑出声:“你看我一眼,都是勾弓丨。”
……
黄千千提着保温桶,站在门铃前犹豫。
晚上的时候,舅舅跟说她黎恕生病了,并且很慎重的告诉她,生病是一个男人最脆弱的时候。如果在这时候给予适当的关怀,他很可能就心一软,接受了她的心意。
虽然下午在教室里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但一想到自己输给了顾盼,她就恨的牙痒。抖了抖裙子,她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抬手,按响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
陈姨没见过这个女人,但看她这副打扮应该是来找先生的。
她有点犹豫。
顾盼还在楼上,这时候让别的女人进来确实不合适。但转念一想,先生又为了那个女人喝酒……
陈姨把门打开一半,瞟了眼楼上:“您是来找先生的吧,先生正在楼上休息。”
黄千千明显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提了提保温桶说:“听说黎先生病了,我舅舅特意让我把这汤送来。是我们家营养师专门熬的,十全大补呢,喝了这个再睡一晚上保证汤到病除。”
只听说过药到病除,没听说过汤到病除的陈姨,在假装纠结了很久之后,把黄千千领上楼。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卧室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情景竟然都是马赛克。陈姨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手忙脚乱想关门。
但黄千千已经拨开她,刚喊了一声:“黎校长……”
传说中的十全大补汤,咣当一声洒了一地。
……
片刻安静后,紧接着又咣当咣当好几声,顾盼裹着被子摔在地上,还带倒了床头柜上的一个茶杯,一盏台灯,和两件工艺品。
幸好床下就是地毯,不然以黎恕家这个装修品位,这工艺品还说不好值多少钱。
黎恕半倚在床头,满脸的谷欠求不满,眼风凉凉地扫过来,吓得陈姨把头几乎埋在了胸口,抖着嗓子道:“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以为顾小姐已经走了……”
顾盼从被子里探出头,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假装漫不经心站起来:“啊,那真的是——”
太尴尬了。
陈姨手脚麻利地把卧室打扫干净,临走时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自从进到卧室就全程红着眼的黄千千,似乎不能相信眼前所见。她颤声道:“顾同学,你要是因为奖学金的事情怪我,我可以把奖学金还给你。”
顾盼愣了一下,没明白她为什么好好的提起奖学金,同时也不明白奖学金该怎么还:“这么说还真是你抢了我的奖学金名额?”
黄千千噎了噎,一时没话反驳,只能愤愤地盯着她,眼睛转到她脖子上斑驳的红痕时,先是一愣,接着再也控制不住地崩溃大喊:“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你都已经有老公了,为什么还来招惹黎恕?你,你真是道德败坏!”她擦了把眼泪,又问靠在床头始终抱肩不语的男人,“你不知道吧,她一直都故意瞒着你。其实她早就结婚了,有老公还来勾弓丨你,她……”
其实顾盼不是故意瞒黎恕,但的确没有合适的机会主动告诉他。
顾盼说:“我……”
身后,黎恕的声音沉得可怕:“我知道。”
黄千千不可置信:“你知道他有老公?”
顾盼继续说:“其实我……”
黄千千挥手打断她的话:“那你觉得你跟黎校长配吗?他这样的人,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可以帮助他的人。但你不清不白,有老公还要纠缠他,你觉得自己哪里配得上他?”
黄千千说:“我家跟他家是世交,我舅舅已经也已经伯父伯母说过,他们都很希望我们能够在一起。如果你是记恨我抢了你的奖学金,我可以把奖学金还给你,但请你把黎恕还给我。”
顾盼看着眼前的局势,忽然觉得很可笑。
“首先,谈不上还,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关系。”看着黄千千近乎期待的神色,顾盼笑了笑,补充,“但你跟他,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其次,大清国已经亡了,包办婚姻?孩子,醒醒吧。你这么爱做白日梦,你爸妈知道吗?”
黄千千从胸闷气短到满怀希望再到胸闷气短,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顾盼摊手:“我说的是事实。不过,至于你们以后会不会有关系,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她理了理衣服想走,身后黎恕的声音带着急躁:“顾盼!”
顾盼转身,看他明显是要追上来的架势,抬手一指:“你一个病人,给我好好躺着。”
说完自己先是一愣,觉得这语气莫名有点熟悉。但现在也懒得多想,她拿好东西正准备离开,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弯腰,伸手。她从地上捡起那枚东西,放在灯光下看了看。
很久之后,她才一点一点僵硬地回过头。
“这是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