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柯良没有说破郭远明的虚伪,毕竟人家这是将客气,而是也确实是去与盛杰山打交道,他王柯良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至于最后的责任,他本来就躲不掉,赵有年一旦出事,他王柯良怎么着都要承担部分领导责任。
省电视台的专题《荆棘中的探索》开始在马山县、阳韶市开始发酵,各县和市里各部门的领导都纷纷打电话到马山县来表示祝贺,很多单位还提出要来罐头厂参观取经。在马山县,自然也有很多乡镇和县直机关的头头脑脑打电话到湖东乡来,虽然内心有点酸溜溜的,但都很热情地说着祝贺的话。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柏湖罐头厂的厂长廖锦文在专题播放的当天晚上回家时突然摔倒,竟然摔断了一根肋骨,如果不是及时送进医院,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让牛得益、王方正始料不及的是,廖锦文住院的第二天,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就带人下来了,带来了两个令他们震惊的消息:一是他们前来考察张修远同志。二是和牛得益、王方正商量柏湖罐头厂厂长的调动问题。
第一个事情牛得益、王方正只是有点惊讶,他们打上去的报告只是任命张修远为乡长助理,并没有涉及行政级别的提升,不想县里却将他一步到位地提拔了,正式升为副科级,一下走完了别人许多年才能走完的仕途路。
可对第二件事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你们县里口口声声地说柏湖罐头厂划归乡里管辖,可工厂才有点起色就开始插手厂里的人事权,没有人事权,乡里能管什么?所有管理都是一句空话!
牛得益忍不住对组织部副部长抱怨道:“李部长,你们县里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人家可刚刚生病住院,你们就把他给撸了。不叫人家寒心吗?”
实际上,李部长自己也觉得县里的领导在这件事上做的不地道,同时他和牛得益等人一样感到奇怪:无论是王柯良还是郭远明都不是这种性格的人,他们的心胸还不至于狭窄到这个地步,里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内幕。
所以他也只能陪着笑笑,说一些什么领导派人下来当厂长就是对罐头厂的重视,是对湖东乡前段工作的支持等场面话。
他们不知道的是,王柯良、郭远明和盛杰山听到廖锦文病了,都默默地感叹了一句:“真是天意啊。”
如果廖锦文不病,他们还真不好动他,病了,他们的借口就来了。
虽然县委组织部的考察是秘密进行的,但有关张修远将出任乡长助理,成为乡里为数不多的副科级干部的消息开始迅速流传。很多人看向张修远的目光充满了嫉妒和敬畏,这两种本不能交融的神色交织在一起,让人越发看不透这个小伙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怪物。
接了无数个祝贺恭喜的电话,张修远心里自然也美滋滋的,但他依然认真工作着,他的工作重心又回到了综合治安上面。现在县公安局的领导已经焦头烂额:王少春被绑架后虽然全县的公安干警、联防队员、各乡镇治安员都进入了紧急状态,还向市公安局提请了技术力量支援,但到目前为止这件案子依然毫无头绪。按县公安局领导的意思,是想将此事先保密,等救出王少春之后再向他在省公安厅的伯伯汇报,以减少破案时来自他的精神压力。可是,随着时间的延长,王少春的生命越来越危险,县公安局的领导只好硬着头皮将此事一五一十地报告了那个领导。
正如他们所想,那个公安厅的领导大发雷霆,将汇报的县公安局领导骂得狗血淋头。他一边紧急赶往县公安局,一边利用他的权力下令省公安厅的刑警和市公安局的干警快速赶往马山县,另外还严令县公安局提高戒备等级,向全县发出悬赏令征求各种信息。
张修远作为湖东乡主管综合治安的领导也理所当然地被赋予了重任,他带队开始了日夜排查,排查的范围从城郊结合部扩大了全乡各个乡镇。
张修远这么做只是在做做样子,看到手下的人很辛苦,他装作没看见,只是一个劲地催他们认真工作,要求他们不放过一个疑点。因为工作“紧张”,县委组织部对他的考察几乎没有惊动他本人,只在一天早上他欲带队出门的时候,在乡政府大院的传达室被县委组织部的李副部长“逮住”了,请那个守传达的人出去后,就地进行了简单的谈话。没有谈上几分钟,王少春绑架案指挥部的领导就通过电话将他喊了出去,命令他立即赶往县公安局召开紧急会议。
现在张修远已经配备了新手机,前世用惯了那种大屏幕手机的他对现在这种新出来的GSM手机很不习惯,屏幕小、色彩单调、模样难看、功能少不说,信号覆盖也不行。别人把手机看得如宝贝似的,但他却不以为然,很随意地扔在裤袋,有时也不管手脏不脏抓起就打。别人用他的手机,他也很随意,谁要用就用。
谈话自然就此收住,李副部长很理解地拍了拍张修远的肩膀,亲自送他上了吉普车,这才走到早等在外面的牛得益那里,说道:“牛书记,不是我说你们,虽然小张工作能力强,小伙子身体好,但你们也不能这么鞭打快牛啊,怎么这些事情也要让他去做?难道一个党政办主任真的很闲,非得这么做才能显得充实?”
牛得益心里无奈第笑了一下:这是他自己要求的啊。嘴里去说道:“既然将他作为得力干部后备干部来对待,当然就要有得力干部的待遇。呵呵,你没看他浑身是劲?他可没有什么怨言,做什么事都很积极呢。我们就需要这种不讲条件、不将待遇的好干部。如果人人都像他,那我们湖东乡何愁不发展。”
李副部长想起刚才张修远风风火火的样子,也笑了,说道:“这家伙还真是像一头小老虎,完全不知疲倦。昨天晚上我是看他回家的,当时我睡醒了,起来喝茶,听见外面有人大步走过,很起奇怪,从猫眼里看到他一身汗水。牛书记,你这想法是好的,但不现实。如果每一个干部都像他,我们的干部非得下岗三分之二不可,这些下岗的人你安排?”
牛得益大笑起来,说道:“李部长,你这话说的可是有点思想觉悟低啊。你这不是明显说有百分之六十七的干部在混饭吃吗?呵呵……”
李副部长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也是你理解的,我可没有这么说。但我们不能否定,现在的干部编制确实庞大,从中央到省都在要求下面缩减机构,清除冗员,将更多的干部充实到生产第一线。你这顶帽子我可不会戴。”
牛得益笑了笑,看着吉普车卷起的漫天尘土,问道:“李部长,你又没有发现,这孩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很稳重,阅历似乎不在你我之下。而且他看问题非常透彻,很多我想都没有想到的问题,他一眼就看到了它的本质。说句惭愧的话,柏湖罐头厂的改革,我就只是挂了一个名,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运作,就是那些工人要开职工代表大会罢免现任厂长,也是他鼓动的。”
李副部长眼睛也看着吉普车离去的方向,说道:“你这是正式跟组织谈话?我还没找你呢。那就提前谈吧,我们也没有必要搞的那么正式。鼓动工人召开职工代表大会罢免现任厂长,可不是一件值得向上级汇报的好事,他这是意气用事,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
牛得益没有解释,反而有点忧虑第说道:“好的坏的我都得说。说实在的,我有点把握不了他的思想脉络,也不知道现在这么向上级推荐是拔苗助长还是帮了他。如果他的品行真的不行,我宁愿让他被压着在基层多多磨练,磨掉了他身上那层油滑气再让他升迁,对他的一生都有好处。现在他还不到十八岁,极大多数孩子还在学校念书,可他已经就是我们乡一夜举足轻重的干部了。你说,我能不郑重吗?我之所以说出这些来,就是请你替我好好把脉,反正我们都是为了他好。”
李副部长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些话,我可以理解。通过这两天的考察,我也发觉这小伙子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人,就如一个官场老手一样。或者说,说句唯心的话,他就如一个神仙,现在是返老还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