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柯良心里更是恼怒:这人如此不识大体,如此没有集体观念,难道不知道这事捅出去,对你自己的仕途也不好吗?出了这样的事,你这个纪委书记就该首当其冲,上级对马山县班子的惩罚头一个就是你。我王柯良最多就是负领导责任而已。
想到这里,王柯良又抬头看了这个愚蠢的家伙一眼,不想盛杰山正好回过头来,两道目光在空中相遇,产生了一次激烈的碰撞,就如刀剑相击一般弥漫出冲天杀气,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也惊动了县长郭远明。
郭远明有点不解地看着王柯良,又看了看盛杰山。当看到盛杰山脸上浮现出一片笑容时,他也明白了这些举报信是怎么回事:“这是盛杰山利用柏湖罐头厂的事在公开挑衅他们两个!”
回头狐疑地再看了看王柯良,王柯良冷静地微微点了点头。两个政坛上的对手通过这个微小的动作一下达成了同盟,开始一致对外,对付这个盛杰山。
郭远明说道:“老盛,你是纪委书记,管的就是这些违法乱纪的事,就这种材料,你说一说章程。”在常委这一边他是副手,自然由他来打头炮,将皮球踢到了盛杰山脚下。
盛杰山不慌不忙地说道:“作为上级组织任命的纪委书记,我当然是想将所有违反乱纪的人绳之以法。这些人简直就是党内的蛀虫,腐蚀我们党的肌体,给我们党抹黑,给政府抹黑,就是这些人,让我们现在的干群关系紧张,让广大人民群众误解我们。不抓不足以平民愤,不抓,我们的经济就不可能健康发展。这是一群害群之马,不能姑息。”
如果不是很了解盛杰山的为人,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儿子在外面胡作非为,听了他大义凛然的话还真以为他是一个正直的铁面无私的法律捍卫者。可惜他的一切眼前的两个人都了解,所以他现在的动作让两人心里一阵鄙夷,只有感到好笑。
王柯良沉着脸,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盛书记如此嫉恶如仇,我也赞同你的想法。不过,对于赵有年同志的调查需要向上级领导请示,这事就麻烦你们纪委了。”
盛杰山一愣,想不到王柯良不反对,他连忙提醒道:“可对廖……”话说到这里,他发觉自己性急了些,又说道,“这是我们纪委的职责所在,既然王书记做了指示,我们一定认真照办。”
王柯良内心好笑,也摸清对方的底牌,说道:“谈不上什么指示不指示,这是组织要求我们这么做的。我虽然是县委书记,但并不想干涉你们的工作。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以事实为根据,以党纪国法为准绳,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除了这几封举报信举报的几个对象,我建议你们纪委和检察机关、公安局等执法部门将范围扩大一些,只要是有人依仗权势为非作歹的都可以查一下,还我们马山县一个晴朗的天空。我在马山县也工作了不少年,听说了不少的事,一些民愤极大的事情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有些群众甚至喊出了打倒衙内的口号,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警惕。”
盛杰山内心一阵懊恼,说道:“王书记的话让我深受教育,我们纪委一定加强力量严厉打击社会上的、领导内部的不正之风。”
王柯良说道:“纪委有纪委的工作范围,你们做好你们的事就是对我们县经济的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社会上其他违法乱纪的事情就让公安局、工商局的同志去管。我相信只要抓住几个害群之马,从重从严从快地惩处几个影响大的犯罪分子,就能给其他违法乱纪依仗权势的人以威慑。
我真是奇怪,我是县委一把手,在县里哪个官员的权力比我大,应该说我是最大的依仗了吧?我的家里也没有胆量去胡作非为啊。可是,我走出去时,很多人说有人就因为上面有人而什么都敢做,结帮械斗、逼良为娼、组织赌场、贩卖毒品,几乎都够判刑坐牢,严重的还可以判处死刑,可他们怎么就有那么大的胆子?我们纪委的同志可是要反思啊。”
面对王柯良的咄咄逼人之势,一屁股屎的盛杰山发现自己对事情的把握出了偏差,完全没有按照自己之前所预想的方向前进,甚至还让王柯良这家伙在自己身上做文章,他的话有意无意间无不直指他儿子盛天最近做的事。
开始心虚的他想到如今儿子几乎成了一个废人,老婆天天在家骂他窝囊无用,心里不由一阵怒火直冒,他说道:“古人尚且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认为只要是违法乱纪的就应该对他们绳之以法。我是王书记手下一兵,王书记你指到哪里,我就冲锋到哪里,我就不信在小小的马山县创造不出一个晴朗的天空来。如果王书记、郭县长没有其他指示了,那我就安排人对举报信进行查实。”说着,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狐疑的神色。
见盛杰山起身,郭远明知道自己该唱白脸了,如果只让王柯良唱红脸,没有达到目的而暴走的盛杰山很可能破罐子破摔:反正儿子是这样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最多不过抓到监狱里坐上一二年,惹怒了自己的后台,就算你王柯良也吃不了兜着走。只要把你们带病提拔廖锦文的事情捅出来,我就不相信你王柯良还能坐稳这个位置,老子跟着你倒霉就是。
郭远明站了起来,笑这说道:“盛书记,到底是做纪委工作的,做事干脆。不过,我也觉得有点火爆,难怪那些做了坏事的人都怕纪委呢。呵呵,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有点吓人。我看这事涉及到相关领导,还是先商议一下怎么做才好,不要这么性急。”说话的时候,他的手也扯了盛杰山一下。
盛杰山自然不是真的想走,他最终的目的就是想和面前的两大巨头讨价还价,争取自己最大的利益。人在官场的人都知道,官员与官员之间虽然都有这样那样的矛盾,都恨不得踩这政敌的尸体往上爬,但真正面对面交锋的日子很少,就算再仇恨,也不会撕开脸大干,都是在暗地里布局,在明面上相互妥协,以达到自己最大的目的获得最大的利益为最终目的。面对面地对着干,是官场最忌讳的,即使成功了也会被别人不屑,会成为领导心目中的麻烦制造者。
他顺势坐下来,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也是担心走漏风声。再说,我对在这个时候就动廖锦文多少有点顾虑,不管怎么说,柏湖罐头厂是我们县政企分离特困企业改革树立起来的一面旗帜,也不想在它上面抹黑。”
王柯良见盛杰山坐了下来,悄悄地嘘了一口气,但依然沉着脸,拿起桌上的香烟叼在嘴里,拿起打火机点燃后不急不慢地抽着,将面部埋在淡淡的烟雾里,默默地想着什么。
而郭远明则和盛杰山也不急不慢地谈论着,先从举报信谈起,再谈到全县的经济形势,又谈到企业的改革,慢慢地,盛杰山的要求提了出来,郭远明开始讨价还价。
最后盛杰山提出让他的外甥担任罐头厂的厂长时,王柯良的眼睛才突然睁大了一瞬,但随即又眯着。
盛杰山不得不朝第一把手开口道:“王书记,你觉得怎么样?”
王柯良说道:“就这么办吧。让廖锦文到湖东乡企管办去当一个副主任。”两个人的命运就被他这句简单的话决定了。
获得胜利的盛杰山踌躇满志地走了,留下王柯良、郭远明两个一把手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郭远明才劝慰道:“老王,这事能这么办算是可以的了。盛杰山这家伙有破罐子破摔的打算。真要激怒了他,他和我们同归于尽,那实在不值得。你犯不着跟他生气。”
王柯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跟他生气,他配?我是在想吴劲书这家伙,他欠了柏湖罐头厂这么多钱,我们该不该动手。”
郭远明眼睛一亮,说道:“对啊,他拿廖锦文来压我们,我们也可以让他去和赵有年那个家伙碰。他能借势而为,难道我们就不能驱狼吞虎?这事就让我来办,我要让盛杰山这家伙知道马山县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
虽然郭远明和王柯良是同一个级别,但他还是将自己摆正了位置,将王柯良不便说出来的话直接说了出来,甚至还虚假地表示承担得罪盛杰山的后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