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激愤的老师又要说话,张修远走上一步,说道:“这位老师,请冷静一下。正如马村长所言,现在是法治社会,做什么都要讲究证据。我,作为乡政府里的一名工作人员,不能就凭你这砖头砸一下,说几句激愤的话就断定这么一栋教学楼有问题,更不能就此推测有人在建设教学楼的时候谋了私利……”
马村长连忙说道:“就是。还是乡领导说话有水平。如果凭一般人几句话就给人戴帽子,那这个社会还不乱套了,这个国家还不天下打乱。真是乱弹琴!”最后五个字是针对那个激愤的老师说的。
激愤的老师怒道:“事情明摆着,你还这么袒护他,你们是官官相护,我要告!乡里不行就告到县里,县里不行就告到市里,我就不信告不到那些王八蛋!岛口镇的事情就摆在那里,镇长都坐牢了,我就不信你们不怕!”
丁桃红惊讶地看着张修远,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一身正气的年轻上司今天这么说。
马村长怒道:“你去告啊。我看你有多大的胆量,你以为地方政府都是吃干饭的?连你这种刁民都收拾不下?哼!”凶狠的目光扫过去,接触这道目光的无不感到背上冷风瑟瑟。
张修远继续说道:“对于你们反映的问题,我们乡政府当然得重视。因为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员,现在我们无论是做出合格还是不合格的结论都是不科学的,也不能作为执法机关执法的依据。况且,就算你们怀疑的是正确的,也是凭你们的直接感受发现的,并不能说明整栋楼就这个地方质量有问题,也许其他地方还有更致命的问题。开始的时候马村长也说了,这不是承重墙,出了问题还不是很大的问题,万一承重墙有问题,那可是大问题,出了事肯定没有岛口镇领导那么幸运,仅仅撤职坐几年牢就算了,也许还要人头落地。”
所以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张修远身上,脸上都是惊讶之色:感情张修远比这个激愤的老师还要偏激!不但要查这堵不重要的墙,还要对整栋楼进行检查。
马村长和那个校长目瞪口呆地看着张修远,激愤的老师一脸的不可置信。
张修远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整栋楼的检测由乡政府负责,由乡政府聘请专业队伍来进行,将严格按照图纸来进行验收。不但你们学校的老师可以参与监督,就是学生的家长也可以参与监督。至于村干部,我认为你们不是专业人员,你们的事情也多,就不要参与进来。另外,在不影响学生学习的前天下,我建议将孩子们暂时转移到附近其他学校读书。当然,我也会尽快安排专业人员过来,尽最大的可能将事故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太好了!”几个老师大声喊了起来,反而是刚才那个激愤的老师没有了任何言语。
马村长急了,对着张修远说道:“张主任,怎么能这样。这么大的事总要通过村委会讨论,需要乡党委做决定吧。这可是影响学生学习的大事,不可不慎重啊。如果你这么做,不说我们村委会有不同意见,就是县里也有不同意见。这可是县纪委盛书记主持验收的。”
对于马村长抬出县纪委书记,张修远心里感到好笑。他语气平淡地说道:“盛书记也就是出席了当时的落成典礼剪了彩吧?我想他一个堂堂的纪委书记,又不是他主管的业务,怎么可能会主持这个验收?……,没事,你放心。学校本就不归村委会管理,你们有什么意见可以保留,也可以向乡政府申诉。至于乡党委那里,我会向乡领导反映这里的情况。刚才我不也说了尽量吗?我想领导会答应这件事的。所谓钱用在刀刃上,保护孩子们的生命就是刀刃,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马村长气急败坏地说道:“张修远,你这是封建家长作风!怎么容得下级的不同意见?我可是盛书记一手提拔的,如果你这么一意孤行,肆意挑拨基层组织与学校的关系,我会将你的情况反映到县领导那里去。我就不信上级不给下级组织说话的机会。”
张修远冷笑几声没有说话,因为他觉得马村长的话说的实在没水平,不值得一驳,同时也看不惯他的嚣张:好像认识一位纪委书记就了不起似的。
丁桃红插话道:“姓马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张主任现在只是提议对教学楼进行质量检测,让孩子们在教室里安全学习,消除师生们的顾虑不,扯得上挑拨关系吗?即便按照你的说法,你们村委会暂时并没有就此事进行讨论,你的话怎么就成了基层组织的意见?你一个人能代表组织?刚才张主任也说了,如果你们村委会有意见,可以通过正常的渠道向上反映和申诉,这么能扣上封建家长作风的帽子?”
马村长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盯了张修远和丁桃红几眼,大手一挥,说道:“既然你们乡干部搞一言堂,那还要我们村委会干什么?老王、小胡,我们走!既然他们想管就由他们去管,我们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留下的几个村干部面面相觑,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张修远倒是体谅这些干部,笑道:“他是你们的上级,他下命令了,你们还是去吧。一切行动听指挥嘛。教学楼的事你们就不必插手了。”
几个村干部这才舒了一口气,相互看了一眼就跟着马村长走了。
张修远在学校也没有呆多久,跟几个老师打了一声招呼,就骑着自行车才乡政府而去。今天的任务他早已经完成——主要目的就是证实绑架王少春的歹徒如期出现,并掌握相关情况,至于小学校舍的事只是一个附加的任务,虽然这个附加的任务现在变得很重要、很迫切,甚至比第一件事还紧迫。
在回乡政府的路上,张修远没有多说话,丁桃红跟他说了几句,见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似乎在思考问题,也就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踩着,心里默默担心那个县纪委书记会不会给他穿小鞋。
张修远显然没有考虑那个县纪委书记的事,他在考虑的是如何将今天看到的那辆卡车在适当的时候告诉给县公安局,又用什么方式告诉。如果今天就上报上去,无疑好说一些,反正就是自己怀疑他们就是。凭着跟毛新奇的私人关系,就算县公安局领导不相信,也可以抓获车上的几个歹徒,但破坏了他的“宏伟计划”。如果过一段时间再说,虽然能够轻易地实现他的“宏伟计划”,却很难解释为什么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说。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从王少春的警用皮带入手。虽然因为担心歹徒发现而没有偷窥他们扔掉警用皮带的动作,但他在车厢尾部的猪屎中看到了它,他相信只要歹徒给猪冲水,它就会混在猪屎里被冲到鱼塘里。
只等那个农民偷鱼时捞起警用皮带,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开始向公安局的领导“分析”运猪车和押运人的疑点,请他们顺着这条线索前去抓捕歹徒:知道了结果找原因显然比知道原因再分析结果容易得多,因为事情发生的原因可以想出无数个,但结果却只有一个!
他在骑车的短短时间里就给运猪车“整理”出了好几个疑点:四个人都是才理发不久、衣服的价值都不菲,有一个人还穿了西装、跑长途的这么早就开始吃中饭、四个大男人挤在一起将衣服挤成一团、……、等等,这些都与普通运猪的不相符。如果加上警用皮带,再加上自己坚决的态度,被上级一道又一道命令逼急了公安局领导能不相信?
张修远没有再想马村长的事,因为一切还得行家们对整栋校舍进行检测后才能确定是不是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不严格按设计图纸施工的事情发生,也才能据此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很可能马村长和那个校长就在里面充当了不光彩的角色。
但是,他不惦记别人别人却惦记他,张修远和丁桃红的自行车离乡政府还有一段距离,县纪委书记盛杰山的电话就打到了乡党委书记牛得益的手机上:“牛书记,你们乡重用年轻人不错,符合党的政策也符合时代的潮流,可你们不能溺爱更不能放纵。对于工作而已,将一些只能由乡党委集体绝对的事交给一个年轻人拍板,是极端不成熟的,也是极其危险的,是给我们的组织抹黑,让老百姓以为我们的干部都是手握斩杀大权的包龙图。这种误解会大大增加我们干部的工作难度,一旦有些事情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当场处理,就会迅速地降低我们政府的威信,这是非常有害的。对于他个人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