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许安晴眼里的忧虑反倒散了,“哦……原来你也会被关啊,太好了。”
陆晨枫蹙眉,作势要敲她脑袋,她缩了一下,昂头一副你打呀你打呀的样子。他无奈,最后弹了一下她额头,“幸灾乐祸。”
许安晴轻哼一声,扁了扁嘴,一脸怨愤地重踏着脚步走向客厅。
他们给她留了一个正中的位置,一个个面上还带着酒过未散的微红,随着许安晴的落坐,八只眼睛如灯泡般集中地落在她身上。她有些紧张,坐下来后异常局促地揪住落在大腿处的衣角。
忍了一会儿,没见陆晨枫过来,便扭了头去找。
陆晨枫在厨房里切水果,四人随着她的目光也转过去,又落回来。她憋地脸红,蹭地站起来,丢下一句,“我去帮忙。”
“要谈这么严肃的话题还准备茶和点心……”小白咕哝一句。
“就是因为严肃才喝茶吃点心,你看那小妞被我们四个盯着都不敢动了,再弄的那么严肃她恐怕就不敢说了。对着陆晨枫那啥也不能让他风云变色的,我看她更不想说。”小墨翘着二郎腿玩着游戏。
说话间,许安晴已经端了泡好的花茶出来了。
“……”四人沉默,“花茶?”小白最先开口,嗅了嗅,许安晴应了一句,“嗯。”又迅速地窜回厨房。
不多时,她跟在陆晨枫身后出来了,放了些水果。
“我说……陆晨枫,你给我们泡花茶?”吃过无数好东西的小白不禁质疑而不敢置信地开口,“这些是女人喝的玩意儿吧。”
“谁说这是女人喝的玩意?”许安晴瞪眼,“男人长的嘴长的胃和我们不一样么?”见小白挑着一双眼看过来,她不由地收了一下拳头,却还是瞪着眼无比认真地看着小白,一脸不服气。
“嗯哼!”陆晨枫清了一下嗓子,小白一脸我真可怜的样子端了茶喝了一口,“唔唔,真香真好喝。”
“美容的!”小墨贼兮兮地跟了一句,“我家那位也不爱喝这玩意儿,平时都是我逼着她喝的,我也跟着喝了。”接着他凑过脸去,弹弹自己皮肤,“我经常陪着她喝玫瑰花茶,看我的皮肤现在不错吧。”
“去你的!一个大男人比老婆还白,丢不丢脸。”小白是严重地唾弃男人比自己女人都要白的。
“行了,”唐贵皱着眉头喝止几人对于花茶的讨论,“现在开始说说吧,许安晴,我希望你能把十年前的事情说清楚。我个人觉得,这是一件很容易就解决的事情。我大约也是十年前认识的晨枫,他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情。根据晨枫的描述,你没有任何的时间去做这件事,关键是你和被害人没有任何恩怨矛盾,也不算熟识。你是为了陆晨枫顶罪,我想知道个中原因。”
许安晴安静地听着唐贵的话,目光有些涣散,紧紧地揪住裤子,呼吸缓而重,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陆晨枫看似闲淡其实犀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就像刺一般,扎地她无所适从。
“你要想清楚,这件事晨枫若被认定顶罪,你也逃不掉。你现在拒绝了凌青晖做为证人帮忙的要求,跑来晨枫这里。对方会抓住这点说你包庇,纵使你已经顶了七年,不难说还会再加几年。”郭淮在一旁帮腔。
许安晴低着头许久不说话。
陆晨枫将茶放到桌上,砰地一声,在这宽敞又忽然落入沉寂的空间里显地格外地响,“这里是我家,不是刑讯室。收起你们对待犯人的那套。”陆晨枫不悦地开口。
许安晴紧紧地攥着的手微松,看了他一眼,眼睛湿漉漉地,微咬着唇,有点可怜。
陆晨枫伸手,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语气温和,“没事,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事情都过了这么久,到了如今,他有这么几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朋友,不会再遇到当年的事情了。
只是他们的逼问和语气,不免让她想到了当年那些不美好的回忆。那些人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有一个有些像是在家长会上见过的就是这么跟她说的。
“我去找林向宇问这件事……”许安晴半晌才开口,声音很低,“不小心听到了他爸爸的话……”
那个时候,林向宇在和别人打电话,见她来,便将她领到了自己房间里去等着,他则跑到另一个地方接电话。
就是那时,林向宇的父亲回来了,和另一个男人。江盈盈曾说过林向宇家背景强大,但实际上是他家的亲戚背景很强,做为旁支的林向宇父亲,那时只不过是个队长级别的罢了。
席间说过这件事,隐晦地道,“那个人恐怕不会让自己孩子出面,监控拍到的那两个娃可能会被顶罪。”“这件事这么做太不地道了,也罢,以你现在的身份不宜与他对抗。现在咱家被盯的紧,不能有半点把柄被抓到,等顶过这段风声也就好了。”
两人又谈了一阵,其中一人又道,“不是抓了个叫陆晨枫的学生么?他认罪了么?”“还没,那孩子硬气着。到底是我孩子的同班同学,我也只能是看着情面帮着一二,其他的还真帮不上什么了。那帮兔崽子也是血气方刚的,对个女孩子被害很气愤,认定那孩子就是凶手,下手不知轻重地……”
“也难怪……”“而且那孩子听说都被国外学拟议录取了,又满了十八岁,我看要判刑最少也得个十年八年的。这辈子算是毁了!”话间,不免有不能帮上忙的抑郁。
许安晴那时候还不满十八,听了这话脑袋嗡地一声都炸了。
不是没有做过一些努力的,但那时陆晨枫父母就咬定自己儿子是被冤,四处喊。再加个许安晴,也没有过什么太大的变化,事情就这么演变下去。
许安晴托了林向宇帮忙去见陆晨枫的时候,其实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那么做。但见到了陆晨枫后,见他满是憔悴和伤,又想到林向宇父亲的话,回去忐忑了一个晚上,想了一个晚上。
最后还是在某一天,踏进了派出所。
她未满十八岁,有自首情节,会酌情宣判,如此而已。
说完的时候陆晨枫已经点了烟,眉头紧锁,靠在沙发上抽着烟。
许安晴一开始说的时候还在紧张和忧惧,但说着说着,背负了多年的秘密似乎也随着话的出口,重压也随之散去。她不必再背负着那么沉重的过去,甚至有希望拨开自己家人头顶上的阴云,这些由她带来的,由她亲自剥去。
她受的苦,都是该受的。但无辜的人,不该受这份罪。
林家费尽心思隐瞒的许安晴的那七年,最终还是被陆晨枫这方查出来,后面的事情,许安晴不想说,但实际也不必她说了。
“又有了线索了。”小白轻笑出声来,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他此时显的如猎人般锐利和成竹在胸。“这次胜算可以有八成了。”小墨也跟着笑。
原本就有猜测,但由当事人说出来,许多线索便清晰了。
“林向宇知道这件事?”陆晨枫弹了烟灰,忽然开口,面无表情,虽然还是情绪淡漠的样子,却莫名让人倍觉压力。
许安晴低头,不说话。
“AKXXXX……”陆晨枫冷漠地开口,“是他的车吧。”
许安晴瞪大眼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第一天遇见你的时候见到过。”陆晨枫冷勾一下唇,又叼了烟抽了一口。
其实她很想拍掉那支烟,但说了过往之事后,她便没了那胆。尤其听到陆晨枫的话,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她被人逼着去见陆晨枫的那天,林向宇竟然出现过么?他不是说他……
陆晨枫将烟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站起来,站了一会儿,又俯下身来,目光狠戾地看着有些被惊到的许安晴,“我有时候,真想把你掐死,一了百了。”既恨又愧,种种情绪百般交织。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阳台,砰地关上玻璃门。
小白耸耸肩膀,“这小子发起火来还真挺吓人的。”“是你怂了而已吧。”小墨鄙视,说来贫着嘴,几个人还是跟出去,只留了许安晴一个人在客厅。
许安晴有些憋屈,这件事明明于情来说是他亏,理她亏,但怎么说她也不该是被给脸色看的那方吧!好像她做了多大的错事似的……明明她也受了很多委曲好么。难过地抽抽鼻子,不都说了她早就后悔了么,哼,当初就该不理他,让他去受那份罪。
虽然这么想着,她自己其实也非常清楚,她其实也……并不太悔。只是觉得,太过愧对家人罢了。
受欺负过后,她时常一个人待着,想着,反反复复地想,她都非常清楚,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这无从选择,历史也无法再重来一遍,所有的假设,都已经不存在。
这一次,让他出面,真地,如他之前所说,好好地清算一下两个人的感情债。
最好从此,不要再有交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