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单单是布尔布隆,还有许多商人们都看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天朝虽然和各国贸易量很大,却都集中在最基础的工业设备,还有钢铁、木材方面上了。而对于许许多多的西洋军事、民用产品,他们几乎是根本不闻不问。
上个月,随同他一起由法国来到中国的秘密特使回国了,这位特使是帝国皇帝为了验证他的话,而专门派来的工业技术方面的专家。特使临走前,不得不用赞叹的口吻向他表示,“您以您的智慧,为帝国赢得了一个巨大得发展机会。太平天国不但会掌握全国政权,还会对整个世界得工业格局来个难以想象的转变。阁下,您把帝国从一次大灾难的边缘拯救了回来!和他们合作,就能圆我们法兰西的梦。”
尽管如此,看着英国人的布匹,大量涌入了印度,带给国内纺织业空前的繁荣的时候,布尔布隆自然也非常希望能象英国那样,为本国的纺织等轻工业品在中国找到市场◎此,今天这个晚宴他办的很隆重,他希望在那位安王远征之前,能得到他的一些承诺,或是把他自己心里的迷团解开。
法兰西在上海的商务处,离正式晚宴开始的时间还早,被邀请来的客人们就陆续的来了。
马沙利、金能亨等一班美国在上海的风云人物也早早的就凑来了。金能亨俨然又是美国洋行中的佼佼者,无论那个什么大清朝掌权,还是现在的太平天国政府控制了上海,都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意,而且生意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想当初,为了走私军火,马沙利可没少数落他,可事实证明自己对了。甚至那位铁面无情的安王,在私下里也悄悄地对自己说过,自己对于他们天朝来说,算是个功臣。现在,谁要敢在他面前说太平军不好,他敢和谁急。
他不象布尔布隆考虑的那么多,他只是以一个商人特有的敏锐,感觉到了上海乃至以后的太平天国政府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们是要发展自己的工业,既然是这样,那自然急需的就是电力、机械等最基础的工业设施了。他可不管什么美国货还是英国货、法国货,哪儿来的快,他就会扑向哪里。当然,之所以能有这一切,他还要感谢已经离开上亥美国了的安琪尔商行的桑妤和老朋友方静波,没有他们的帮助和指点,自己也未必真就这么精明。他跑赢了所有的同行。
无论是和春风得意的安能亨比,还是相较起布尔布隆来,马沙利就显得有些难过多了,甚至还有些无奈。作为政府派出的官员,他现在非常希望本国政府能象法国和天京政府那样,先互派商务代办,最好是能够建立正式的公使级外交关系,否则自己就这么在上海呆下去,会越来越感到尴尬。太平天国最终会统一整个中国,这一点他丝毫不再怀疑,即便真能有如报纸上说的那样,俄国佬想介入到中国的全面内战,由此来扑灭太平天国烧起这把熊熊烈火,那也是一相情愿。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国内给他的政策却是继续看看,看来那些官老爷们还真把俄国当回事了。当然,愚蠢的政府还是暂时赋予了他一个美国政府派驻太平天国政府联络官的身份。等吧,难怪那位安王说了,慢慢来,看来人家是早预料到了遥远的美国政府的态度,并不象自己描述的那么友好。
阿礼国也来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为自己从前的决策后悔过,反倒只是有些遗憾v憾的是自己对对手了解的太少,才会有的今天。他劝走了大部分在上海的本国商人,也吩咐手下的官员给宁波、福州、厦门和广州等各地领事馆送去了消息,以免大家重蹈覆辙。同时,他还给女王和在香港的文翰分别写了信,一来推脱自己战败的责任,二来对未来的政府决策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不过,他本人却是没有离开过上海半步,他败的不甘心,不情愿,他要用自己的眼睛来认真看看这个面前的上海。他和马沙利不同。马沙利没有真正去过天京,可以说,马沙利现在是把在上海所看到的一切,都当成了天京政府的理所当然行为。而且,在他看来,这位美国外交官的身上,更多的是有着一种典型的商人的贪婪,只认钱,却忘了更重要的东西。
阿礼国是个真正的政客。他再次认真地查阅了当年文翰的考察报告,又仔细地把现在的上海和当时的天京加以对比,他发现了个中的奥妙。上海其实在唱着一种与天京并不是很一致的调子,这个发现,又通过上海和天京两家报纸上个别的宣传口吻就可以验证。这里所做的一切,其实并不是天京政府以往所宣传的东西,这一切无非都是那个自己的别出心裁。
他也通过各种渠道研究着那个安王的历史,可惜得到的东西很少。什么天上下凡的神仙,他根本不会相信。最后,他得出得结论是这样,太平天国得领导人极度迷信上帝,迷信所谓得天父,为了平衡东王借天父附体独霸朝纲,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制造了两位“真神”。他们和从前的皇帝,也就是他们的天王看上去走的是一条路,其实不过是借鸡下蛋而已。这是一个封建集权的国家,皇帝或者天王的地位至高无上,他们这么做的结局,早晚使天京政府必将走向内讧。再强大的堡垒,也承受不住来自内部的打击。为此,在他给女王的报告中,同样得出的是一个结论,太平天国必然走向自我消亡。
既然是这样,阿礼国也就感觉,真正能够打击太平天国的并不单纯是在战场上,俄国出兵是对的,如果不是因为那该死的克里米亚,帝国也该全力介入到中国的内战之中过,现在还是坐山观虎斗好些,主要应该加强对这个上海政府的经济封锁,而不是谋求什么商业利益能叫他们发展下去,反过来却是应当帮助北京的清政府赶紧发展。
他游说马沙利,游说布尔布隆,也派了专使游说在广东,还没有被战火波及到的满清官员“者两个没有人听他的,都只顾了眼前的利益,后者还在思考。最近,他忽然又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尔布隆和那个安王打的火热,法国在与太平天国的贸易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利益,慢慢发展下去,这个以前的忠实盟友,会不会成为未来大英帝国的敌人呢?
“我尊敬的阁下,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呢?”
阿礼国抬起头来,面前站着一身崭新晚礼服,神采飞扬的布尔布隆,“呵呵,恭喜您,法兰西一跃成为了在这里的最大受益者。”
“中立,只有真正的中立才能受益。”布尔布隆随口说到,“爱棠先生给我们不经意间找了许多的麻烦,为此还损失了很多侨民的利益,也费了我不少的苦心,能有今天,来之不易啊。”
“是啊,真是来之不易。”阿礼国附和着,扭脸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马沙利,见马沙利明显是故意别过脸去,不愿意和自己的目光交流,他嘿嘿的笑了笑。他忽然又想到了这么一句话,笑到最后的笑,才是最灿烂的笑。
“尊敬的太平天国安王殿下驾到!”随着门口早在准备着的商务处官员的一声高叫,一直笑语连连的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光转向敞开的大门。